说什么，难道要对手冢说根本到不了华夏的吗？说费尽心思瞒着恋人私底下计划过的旅途就是浮空月宫，看得见，到不了。
说这趟旅途根本没意义，还不如转道去冲绳……好歹还能真实的度过一个月。
可是那是华夏啊！
可是他早就尝试过好多遍，没用的。
说不定真有用呢？这么久过去了，网上不是都能查到华夏的消息了吗？
忘川感觉他自己就像分裂成无数个人，不同的想法冲击着他的脑袋，一面是让他认清事实立足当下，不要再沉湎过去；一面是暗生希望觉得事情有所转机。
忘川在刚发现能查到华夏信息的时候就头脑一热想订机票去一趟，还记得当时他又哭又笑无法冷静，恨不得通过电脑上的聊聊讯息顺着网线直接回到华夏！可是在翻出涉谷的联系方式时突兀地停下了，就因为那时忘川发现他已经不能再一次承受愿望落空的打击，要是再来一次也不能回去，那么他是没有办法像上次一样经历过机场崩溃后还能重新站起来……后来忘川收起手机，没有尝试订票回去。
那时候因为害怕逃避过去了，现在被命运抵住腰间，推动着他去面对——
忘川不敢深想，顿时又想转身离开。
“身体不舒服吗？”手冢丢了垃圾之后，又拿纸杯接了半杯温水回来，看到忘川脸上带着隐忍不由担心上前问道。把人扶到舒适的按摩椅上坐好，手里的水放到一旁，空出手后轻轻贴在恋人额头，忘川的脸色苍白，嘴唇抿着看起来好像强忍不适，让他不禁更担心了。
“哪儿不舒服？我有带了药，是头晕还是肚子痛？”
手冢此时说话的语调与往日的一板一眼差别很大，像是上次发现忘川发烧时候的那样，急促、担忧，略微上扬的声音叫醒了沉浸在混乱思绪中的人。
忘川躺在柔软贴合背部的按摩椅上，视线往上就是手冢焦急的脸，他张了张嘴说不出来在想什么，只愣愣的跟着手冢的问话回了一句，“有点头晕。”说完发现手冢更着急，心疼得无以复加的样子，忘川只能回神安慰，嘴上随意秃噜冒出一个理由，“可能是晕机吧。”
晕什么机啊？都还没上飞机呢！但这又不能解释，到底他该说什么导致心不在焉的。
手冢也没纠结晕机这种奇怪的话，直接把他那个超级大的行李箱放倒在地打开，翻找出出发前备好的晕机药，扣出两粒就着一旁的温水递给忘川，“先把药吃了，马上就上飞机了，到时候你直接睡一觉，醒了就到了。”
忘川点点头，轻轻应了声“嗯。”
手冢看着乖顺吃药的恋人还是萎靡不振，想了想就提起旅途的计划，好让恋人转移一下注意力，“到了华夏后，我们有一个月的时间，我想着找一个安静好看的民宿直接租一个月，东西都放在民宿，晚上在那儿睡觉，醒来我们一起出去游玩，若是你想要去别的省，行李就放在民宿，不用退租，等玩够了再回来……还有啊，华夏你比较熟，具体该去哪儿玩都交给你安排，你想去哪就去哪，好不好？”
娓娓而谈的声音温柔得让人想落泪，听着恋人话语中的述说，忘川仿佛看到了描绘的场景，生动，美好，鲜活。
若是真能带着手冢去一次华夏，他会带他去看从小就住的城市，穿行在留住岁月时光的街道，体验当地人的生活习惯，告诉那座城市，游子带着爱人归来，跨过空间，磨砺了心境。
他终于释然的笑了笑，脸上的苍白也褪去。
就这样吧，到底去不去得了，全部交给命运。
就像国光说的，上了飞机就睡，若是命运垂怜，醒来说不定就已经踏上故土，若是不行，身旁陪伴的还有爱人。
忘川发现他已经变得勇敢，不再惶惶不安，没有安全感。上飞机时，脚步沉稳坚决地走着，并不用身边一直担忧他身体的手冢搀扶，不像是在经历一次命运的审判，不论什么结果，他都能接受。尽管做好心理准备，但忘川还是不怎么想说话，一直保持着沉默。
手冢那方还以为是吃的药起了效果，时不时关心忘川的状态，一上机不仅包揽了行李的安放，叫空姐拿了薄毯、眼罩让人舒舒服服的休息，所有的事半分不让人操心。
忘川也无心关注多余的事，到了这最关键的最后时刻，任何事情都不能分走他半分心神，不论什么念头都会转到下机的那一幕，那时候是在哪一片土地上呢？忘川深深呼吸，脑袋里一直回旋着那首紧凑诡异的《命运协奏曲》。
他准备好迎接那“惊喜”了，究竟是真惊喜还是一场空，醒来后自然清楚。
第94章 落地
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里一直听到不知是谁的叹息，像一个老人，又像是个风声，一声声响彻天地，不停回荡，。那声音饱含着厚重、苍茫，宛若高山的巍峨，听到就觉得安心无比，好似回到了未出生的时候，灵魂漂浮在天地间，充满着安全和无忧无虑，在这场梦境里，感觉灵魂上的伤口被一点点抚平，滋润，而后新生。
醒来的时候还觉得不知身在何处，浑身充斥着久违的舒畅感，有一种恍然大梦，一梦千年的恍惚，待到看见一旁安静沉睡的恋人俊美脸庞时，才堪堪想起现在身处的地方。
手冢睡着的脸淡化了清醒时的冷峻，柔和感更加突出，眼镜摘下放在支起的小桌子上，眼睫毛纹丝不动覆盖住下眼睑，又长又密，他的长相是忘川最钟爱的，一看到恋人的脸就觉得内心发软。
忘川盯着手冢看了好长时间，在麻痹的脑子渐渐把睡意驱散之后，恍然意识到还在飞机之上，机仓里的所有景象被收入眼底，有序的座位，安静睡着的人们，还有头顶关闭的行李架。这眼见之处的种种，说明飞机仍在飞行之中，还没有落地。
这跟之前有点不一样……
之前只要坐上飞往华夏的飞机，一晃眼落地又在霓虹，像是游戏遇到了bug，不能流利顺畅的转换场景。
这一次，不是睁眼闭眼还是霓虹，没有浓烈得摆脱不掉的割裂，自自然然，顺顺当当。
……
这，是不是说明待会的目的地真的就是目的地？
一阵隐秘的欢喜从心口蔓延，浅浅铺了心底一层，微微觉得有点甜。
忘川拼命控制，不敢奢想过多，安分的期待着结果。
打开窗户前的遮挡板，窗户外面的云层很厚，看着是一幅漂亮的风景静照，不太真实，他无心欣赏，又把遮挡板打下，视线转回有人气的机舱内。
忘川没有了睡意，安安静静的躺在座位上等待飞机落地，他看过了时间，飞行时长快要结束，只等待就好。
一旁睡觉的手冢突然把头转到另一边，不久又动了下身体改变睡姿，不知是同一个姿势睡久了不舒服还是快要醒了。
没一会手冢把头转了回来，已经完全苏醒，眼睛直把忘川上下扫描个遍。
手冢：“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忘川表示一切都很好后，他又凑过来跟忘川要了个亲亲，往日手冢总是戴着眼镜，有时候亲吻还会妨碍到，这时候他刚刚睡醒，眼镜还在桌子上放着，没有眼镜看起来非常的柔和，凌厉的五官被昏暗的灯光软化，看着人的目光就像在看着宝贝。
两人交换了一个情意绵绵的吻，一睡醒看到爱的人在身边极度令人安心。
“就快到了。”手冢抵着他的额头，小声的问，“饿不饿？要不要喝水？”
“不用。”现在的忘川没有吃东西的谷欠望，就想坐着听候命运的判决。
“那我去厕所洗把脸”，说完之后手冢起身离开座位，刚睡醒的他需要去提一下精神，待会下机之后可是有好多事要做，取行李、打车、找酒店、规划行程，还好忘川精通华夏语，减去最大的麻烦。
其实手冢也没听过忘川讲华夏语，没有对话的对象，修习其他国家语言的同学很多，偏偏霓虹最近的华夏语，两人认识的人里面却没见到，没有陪聊的人确定不了水平，不过恋人的性格不会胡说，对华夏事情如数家珍，以前聊天时忘川倒是开玩笑的说“即便把他丢到华夏生活完全没问题”的地步，手冢对恋人一直是相信的，毕竟身边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几种语言，从知道恋人喜欢华夏之后，其实手冢私底下也开始关注，一些常见的华夏日常用语手冢也学会了，可能……就是说起来会有一点口音，至不济，还有国际通用英语可以交流。
所以说，让忘川负责华夏交流这事不是特别重要，那只是手冢想让恋人觉得这一个月的旅途更有参与感，能不虚此行罢了。
“叮咚！亲爱的旅客朋友们，我们已经安全抵达目的地【华夏西京】，飞机正在下降，即将到达停机位，请您在原位坐好，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将座椅靠背调整到正常位置，下机时带好全部行李物品，托运行李请到候机楼提取处领取。”广播用霓虹语和华夏语分别播报了两遍，所有被吵醒的和醒着的旅客纷纷开始动作，一时间各种声音响起，不复刚才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