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这是为我做的?”
谢微远瞧他面色憔悴,喉头一哽:“嗯,想着你太久未吃过人间的食物,所以煮了一碗粥。”
那粥里放了肉丝葱花,热气腾腾,香气氤氲。
沈云烬恍然想起在九幽门时,谢微远假扮成师祖为他送食授法的日子。
他沉默地坐在桌旁,端起那碗粥,一饮而尽。
两人的气氛很微妙,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谢微远起身欲收拾碗筷,手腕却被沈云烬握住。
他的手腕还有结痂的伤口,虽不至于很疼了,但这样握住还是酥麻刺痛。
沈云烬将谢微远拽进怀里,任由那碗筷掉了一地,一片狼藉。
瓷碗在地上碎成一个个鲜血淋漓的碎片。
沈云烬埋在谢微远的胸口,感受着那人胸膛的暖意。
谢微远不自在地推搡着,他直觉今天的沈云烬不对劲,却说不上这不对劲在哪。
“别动,一会就好。”
他的手圈住谢微远的腰身,将自己闷在这个怀抱里。
只可惜即便是神族,也无法将时间停留,不然他好想,好想就将此生剩下的时光都留在这一刻。
“今天怎么了?”谢微远轻声问道。
“师尊,若是我将来犯下大错,你会原谅我吗?”
谢微远心头一凛:“收手吧,再这样下去,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沈云烬手收得更紧:“无妨,只要师尊还愿意等我就好。”
谢微远终于察觉那股怪异感从何处而来,往日沈云烬见他时,总是愤怒的,恨意使然的,今日却平静得让人心慌。
难道沈云烬知道了什么?
他正思忖着,却被沈云烬的动作打断。
沈云烬将他拦腰抱起,放在床榻上,很快欺身而上。
谢微远慌忙推拒:“昨晚上才……你适可而止!”
沈云烬靠在他颈间,低声道:
“师尊想什么?”
“只是想抱着师尊睡觉罢了。”
“毕竟……”
“弟子怕黑。”
他熄灭了那盏灯火,在无尽的黑暗中,拥着他的光,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时,谢微远仍在沉睡,他有些日子没见阳光了,显得肤色苍白不少。
沈云烬没有再给他戴上锁链的心思,转而唤来“混球”,让它在此处陪着谢微远。
今日还得继续驯化魔灵,殿外却来了不少不速之客。
天州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此地居住的大多是上古时期的精怪,对沈云烬这位神君向来敬而远之,从未有人敢来阻拦。
却不想今日仙盟竟然集结各大宗门的修士前来。
想必都是听闻了昨日玄微门的事,前来讨伐。
玄衣人今日不在殿内,这里除却他和一众木偶侍从,别无他人。
沈云烬缓缓从殿内走出。
殿外黑压压地围着数百名修士,声势浩大。
沈云烬背过手,将手腕的伤口藏在身后。
他抬头看了一眼,沧溟殿、天酒峰、风烟台……大多数门派都来了,想必皆是有备而来。
“陵光转世果真凶性不改!昨日玄微门满门覆灭,命石尽碎,说,是不是你所为?”
沈云烬轻笑着,好整以暇地看向他们:“是又如何?”
“死性不改。”
“凌华君是你师尊,你竟将他囚禁于此,如此欺师灭祖,大逆不道,可知罪!”
沈云烬懒得搭理,掌心汇聚一道金光,一道罡风横扫而开。
但这些人早有准备,见状立刻祭出各方神器。
沧溟殿将归元鼎抛出。
这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神器,也是用神力铸成,竟能生生抵挡住沈云烬这一击。
他蹙着眉,将天若剑召出,剑锋抵在那归元鼎上,方才抵挡住那鼎的冲击力。
此时,天酒峰的人又趁机祭出神帝钟,朝沈云烬逼迫而来。
他凛眉,生生被逼退好几步。
第67章 鹿茸羊鞭大补汤
神帝钟的威压裹挟着沉重梵音轰然落下,天若剑在两大神器夹击下很快就支撑不住,节节败退。
沈云烬强行催动体内神力相抗,想以此抵挡住震开的强烈罡风。
他这两日失血过多,元气大伤,喂养魔灵耗费了他大半神力,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仙盟此举当真是趁人之危。
神帝钟带来的冲击几乎要将他身体撕裂。
他的嘴角溢出血丝,脸色苍白,浑身破碎,似乎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毁。
天酒峰掌门柳无光蹙眉道:“陵光朱雀乃上古四方守护神君之一,即便转世也不该如此孱弱。”
他一旁的是沧溟殿四大宗师之一,徐江玉。
徐江玉也面露疑惑:“如此不堪一击,实在蹊跷。”
沈云烬狠狠瞪着他们,眼眶通红,他额头冷汗涔涔,却仍咬紧牙关苦苦支撑着,如此强烈的冲击,迫得他浑身都开始发抖,很快就要体力不支。
血气激荡开,他掌心抚上胸口的位置。
若真是退无可退,他便只能鱼死网破了。
沈云烬慢慢阖上眼,正欲动手,一只温凉的手却握住他的臂膀。
谢微远不知何时出来了。
沈云烬睁开眼,忙擦掉嘴角的血迹,强行扯出笑意,装作从容的模样:“师尊,你醒了。”
谢微远皱着眉:“为何不叫醒我?”
沈云烬还未答话,徐江玉便厉声喝道:“凌华君,我等特来相救,你莫要被这孽徒蛊惑!”
谢微远敛眉,取出云隐笛,青光自云隐笛流转而出,帮沈云烬抵住这神器的威压。
柳无光勃然大怒:“凌华君,你这是做什么?你竟要与妖孽为伍?”
双方久久僵持不下。
谢微远见状收起云隐笛,白衣在风中翩然飞舞:“谢某感谢诸位好意,但我自己的徒弟,还轮不到各位来管教!”
徐江玉眯起眼:“凌华君,你莫非真与外界传言一般,与自己的徒弟行了苟且之事?”
“呵呵……真是恶心至极。”
沈云烬眼眶愈发通红,血色斑驳之下,他怒喝道:“不许辱他!”
谢微远脸色一白,却仍风骨不减,他深深望了沈云烬一眼,而后正视两人:“纵然师徒有伦,但既择一人,便不会为流言蜚语所拘。”
“诸位未曾历我之苦,亦不知他所经历之痛,又何必大言不惭,在此妄断罪责。”
“还望诸位看在我九幽门的面子下……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柳无光嗤笑道:“给你时日?你就能阻止他了吗?”
“天州之乱祸及三宗,就连你九幽门也险些倾覆,你叫我们如何信他?”
谢微远唇色苍白,他顿了片刻,面不改色道:“若是你们不信,我可立下天劫誓。”
沈云烬愕然道:“师尊不要!”
谢微远却没有丝毫犹豫,指尖为刃直刺入自己的胸口,鲜血霎时浸透白衣,飞溅而出,他却依旧坚持凌空起誓:
“天地为证,以心头血为契,谢微远在此立誓,必严加管教徒弟,绝不会让他做出祸害苍生之事,若违背此誓,愿受天诛地灭,永堕无间地狱之苦。”
谢微远目光凛凛,将那天劫誓打入自己的胸口。
沈云烬默然呆愣在原地。
他如何也没想到,谢微远竟然愿意为他立下天劫誓。
徐江玉蹙起眉,见他如此果决,收回掌心的力道:
“凌华君,你当真如此决绝?”
“你可想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你这是要与九州十二宗为敌!”
柳无光也将神帝钟收回,他也没想到谢微远会如此果决,沉声道:
“天劫誓不可违背,非同儿戏,诅咒立下,你可别后悔。”
“谢某心意已决,望诸位网开一面。”
徐江玉叹了口气,将归元鼎收入囊中:“好,既然凌华君都敢以此作为担保,那我们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但若还是不知悔改,就别怪我们不手下留情!”
沈云烬终于得以喘息,他捂着胸口,望着此时在他面前的谢微远:
“师尊……何必如此,弟子未必打不过他们。”
谢微远过来扶住他,轻抚着沈云烬的背:“你强撑什么?”
“为师还不知道你吗?”
沈云烬垂下眼,抱住他的腰,整个人放松在谢微远身上。
那些仙盟的修士见状面露尴尬,纷纷不自在地侧过头去。
柳无光怒道:“光天化日之下,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搂搂抱抱,真是有伤风化!”
徐江玉无奈摇头:“罢了,今日先行离去,殿主吩咐了这次只需敲打敲打,尚未到彻底清算之时,若真逼得他们鱼死网破,于大局也没什么好处。”
柳无光冷哼一声,只觉得眼前一幕实在辣眼睛,不忍再看相拥的二人,转身拂袖离去。
众人慢慢散去,天州殿内很快就只剩下这一对师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