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延曲原本也没有要凶人的意思,只是正常提问。纯粹是齐鑫歌脑补过度。
无奈,他声色稍缓:“什么时候回来?”
这问题算是问到齐鑫歌心坎上了,顿时一番真情流露,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把跟谢恒逸分享过的喜讯重复了一遍。
叽叽喳喳了十多分钟,他才察觉到对面没声了:“哥?你有在听吗?我要重新讲吗?”
分散的思绪被拉扯回来,齐延曲应了一声:“在,我这边有点事。你回来的时候给我发个消息。”
齐鑫歌兴冲冲地:“你会来接我吗?你要来接我吗?算了先别告诉我,不然没有惊喜感了。”
齐延曲果真没有回答他,说回之前的话题:“你说的安全问题……之后选住处的时候我会注意。”
一句话,让齐鑫歌心如死灰。这意思就是不会留下、要另外挑房子住。
早知道不跟谢恒逸夸下海口了。
“哥你等等……”他忙不迭点开小窗。
就在他偷摸给谢恒逸发消息求助时,迎来峰回路转——
齐延曲道:“不过,在你回来前,我会留在白马。”
虽然不知道齐鑫歌打的什么鬼主意,但提的不是为难人的要求,确实是为他好。之前的房子他早退租了,找房子搬家都需要时间,正缺短期住处。
反正齐鑫歌的心思坏不到哪去,且要不了多久就会暴露出来。他就算被坑一遭,后果估计也严重不到哪去。
他正要挂电话,齐鑫歌又支支吾吾地叫住他:“哥,你跟我打个视频呗?”
一阵窸窸窣窣后,对面没墨迹,直接开了摄像头。
齐鑫歌屏着一口气,细细打量起晃动的画面,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画面中没有出现脸。正好,不会分心。
从背景墙纸来看,他哥确实是在他的房子里,没有异常。
齐鑫歌左眼一眯。
就是怎么角落里有只大黑耗子?
“哥,光线不太好,你往左边挪挪。”
齐延曲没问他要干什么,有点疑惑,但照做。
齐鑫歌右眼一眯。
哦,原来是其他男人的影子。
他两眼瞪大:“哥!你怎么能让其他人随便进咱家!”
就在他语调拔高的同时,视频那方传出噼里啪啦的巨响,似乎是有杂物轰然倒塌,顷刻间把他的声音压了过去。
身处嘈杂,正在视频通话的人倒是没什么反应,仅仅是把手机从左手换到右手。不过这也导致了短暂的混乱。
失焦镜头下闪过一片白皙,薄唇如刃的下半张脸一晃而过,而后画面彻底黑了下去。
齐鑫歌刚想问是不是手机出了故障,下一秒却又有了清晰画面。
最具冲击力的是那垂落的额发和玉雕般的脸庞,随后他哥伸出冷白指节掩住鼻尖、偏头轻咳了一声:“先不说了。”
齐鑫歌瞬间炸毛。挽留的话语伴随着“嘟”的一下。
再次黑屏,通话结束。
齐延曲没有摁熄屏幕,他皱眉看了眼漫天灰尘,快步走进旁边的空房间,接起紧随其后的又一来电。
他言简意赅地致意:“蒋律师。”
对面说话自带一股公事公办的味道:“打扰了,齐警官。有件事需要跟你商量,不知道你这会儿方不方便?”
齐延曲不动声色道:“你说。”
这个蒋化,是谢恒逸身边的人。是个不可多得的能干人物。
当初谢恒逸当甩手掌柜,就是由蒋化跟他一起协商相关事宜。
现在他跟谢恒逸已无瓜葛,怎么还会找上他?
“你知道我的,我不会多麻烦你,主要是问下你的意见,讨论下办事方向……就是,谢财这个事,你看还要不要进一步解决?”
进一步解决。恐怕办的不是事,是人。
齐延曲明白对方的意思,但他不想明白。他缓缓道:“蒋律,你恐怕打错电话了。”
蒋化斩钉截铁:“没打错。谢先生说,这事就归你管。”
“谢先生还说,你不是谁的事都管。”
“是。”齐延曲同样直截了当,“所以,他的事,我也不会再管。”
此言一出,手机半晌都没传出话音。
良久过去。终于,依旧是那道公事公办意味的声音:“看来你们没有谈好。”
“没关系,没谈好那就再谈谈吧。”
“您的意思我转告给谢先生了。他会来找您好好谈谈。我就不多打扰了。”
第50章 不吐骨头
或许凡事不论大小都有因果报应。
他刚刚毫不迟疑挂了齐鑫歌的电话, 现在蒋化挂他的电话也是毫不迟疑。
不过这招对他不管用。
齐延曲找出谢恒逸的联系方式,直接删除拉黑一条龙。
确认删干净了,他收起手机, 转身推开门, 强行忽视周围的乌七八糟, 拍了下严烨霆的肩膀:“可以了。”
他不算是房子十足的主人, 严烨霆却是十足的客人。无论如何, 没有压榨客人的道理。
“这才哪到哪?”严烨霆作为被压榨的,反倒乐此不疲, “里面交给我, 你去外面坐着。”
齐延曲本想叹口气, 但一看地板上的灰尘,微微张开的嘴便重新合上了。
这房子毕竟两三个月没住过人,脏肯定是脏得不行。打扫起来不是个小工程。
再加上严烨霆不小心碰倒了纸箱, 角落里的绒毛细屑全部重见天日。他刚才一步步走过来,甚至留下一连串不明显但确实存在的脚印。
眼看那堆箱子逃不过被折腾的宿命,他立马拉住严烨霆:“不用忙了。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他这话可以说是相当委婉。
不是一个人忙不过来,是严烨霆一个人忙不过来。
虽说是严烨霆自告奋勇帮忙收拾屋子, 但他这个师兄平常没有干家务活的必要, 自然就不是这块料。忙活半天,徒劳无功。
严烨霆隐隐猜出真相, 没感到尴尬, 只是伤心疾首:“师弟这是嫌弃我了?要赶我走?”
的确是如此。
齐延曲下意识要点头,随即顾及到对方颜面,改为低头清了下嗓子。
严烨霆误以为他又要咳起来,忙放下工具,收着力道帮忙拍背, 正要递水时被拦住。
齐延曲再次道:“我叫了保洁。”
为了拦截严烨霆的动作,他把住对方的手,说话时少了几分客气,眼神带着不容拒绝的蕴意。
通过这种方式,他希望能让对方听进去他的话。
没成想是适得其反。
在他的凝视下,严烨霆非但没有听进去他的话,还牢牢反握住他的手。
两人皆是一言不发。
严烨霆有些出神,欲言又止地想说点什么缓和氛围,苦于没认真听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许是因为环境糟糕,齐延曲的耐心耗尽得很快,他掰开严烨霆扒上来的手指,远离了灰尘积聚之地,径直走到大门边。
严烨霆提步跟了上去。
不得不说,这是个适合赶客的位置。
齐延曲拍了拍袖口不慎蹭上的灰,没说赶客的话,问道:
“谢财的案子,变更后的决定是什么?”
开头的“谢”姓一出,严烨霆登时眸光闪烁,泄出不明晰的锋锐。
这问的哪是谢财的事?分明是那小子的事。
他没有立马回答,而是观察起齐延曲的面色。
一如既往的平淡,好像天生无法产生情绪波动,使他一无所获,没能发现任何反常。
倒不是完全一无所获,他发现了对方衣角上的灰迹。
他上前用指腹揩掉了那道灰迹,顾左右而言他:“这么上心?看来那个男生挺讨你喜欢的。”
这句话实属违心,光是说出来,他就觉得古怪至极,连带着脸色也变得古怪。他自圆其说:“是,毕竟是鑫歌的朋友,当然得多上点心。”
“我见识过他的本事,”他悠悠说着夸人的话,咬着牙扯出笑,“的确是人才,师弟这么喜欢,招到我们这来怎么样?”
此话一出,齐延曲眉目间泛出冷光,似乎很不喜他这句玩笑。
严烨霆心中一紧,草草败下阵来,正经答道:“主犯三年,从犯六个月。”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算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齐延曲没再细究,问起另一件事:“我之前说的……查到了吗?”
严烨霆点了下头:“抄录了一份,没带过来。我明天给你送来?”
“下周我回去,到时候再给我就是了。你进来一次也不方便。”
目的没能达成,严烨霆深感惋惜,试图改变齐延曲的想法:“登记一下就行,有什么不方便的。就当来会见一下案件证人。”
他笑了一声:“不干坏事,就为了见证人一面,算不算以权谋私?”
齐延曲没理会他的话,他便自问自答:“虽然不谋求私利,但确是出于私心。好像是算的。糟了,齐副队该把我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