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图掩盖过去……还能和你维持情侣关系。”
夏清禾突然觉得刚刚心里的自责，不安和期望原谅有些好笑。
从头到尾，说谎的骗子只有裴骏杰。
“说这些也没什么别的意思，今晚给你的杯子，的确是我找人亲手做的。”
“如果因为打碎杯子一直自责，没有必要，就算你是故意的，这件事的起因也在我，你不原谅我，也……”
“我当然不会原谅，”夏清禾愤懑地打断裴骏杰，“你真让我恶心。”
说完，夏清禾直接朝另一边转过身，做出一副不愿沟通的姿态。
裴骏杰看他这样，也没再继续开口。
黑暗里，只剩下沙沙的雨声。
夏清禾睡不着，闭上眼就想到裴骏杰刚刚说的话。
那句“故意摔碎杯子”和“断干净点”就像被收音机录制的片段，反复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
夏清禾把身子往薄被深处蜷缩了下，呼吸不受控制地加深，一些眼泪漫了出来。
眼泪没来得及在他的脸上淌下，直接浸入被子里。
他不想裴骏杰发现，哭得很克制。
雨声很好地掩盖住了夏清禾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正常睡觉的呼吸声。
“咳……”
裴骏杰突然地咳嗽声让夏清禾呼吸一滞，要再流下的泪也憋了回去。
他不敢动作，保持这个姿势，听从身后传来的动静。
裴骏杰只是再清了清嗓子，之后，也没有说话。
紧张感褪去后，夏清禾又下意识担心起裴骏杰。
他咳嗽……是因为发烧不舒服吗？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夏清禾忙把这个念头赶出脑袋。
他还真是犯贱，裴骏杰都那样说了，听见他咳嗽，自己的第一反应居然还是关心他。
夏清禾强迫自己重新闭眼，努力酝酿睡意。
再次睁眼，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不少阳光透过阳台漫进主屋，刺眼热烈，看起来快到晌午了。
夏清禾揉眼坐起身，准备套衣服和裤子。
他尝试动了动昨晚扭伤的右脚，已经没有明显的痛感。
裴骏杰的方法很奏效。
突然，一股好闻的香气漫延至主屋。
夏清禾闻了闻，是烤肉和煎蛋的香气。
主屋的折叠桌已经被打开，旁边放了两个椅子。
他身子顿了下，快速地去穿衣服和裤子，小心挪动到拐杖旁边，准备拿拐杖起身。
没一会儿，裴骏杰端了两个盘子。
看见夏清禾的动作，他身子一顿，说话：“你等我把东西放下，过来扶你。”
“别摔跤了。”
夏清禾摆手，说了声“不用”。
他一只手已经碰到拐杖，稍微用力，站起身来。
裴骏杰已经快速把东西放到桌上，三两步走到夏清禾身边，扶起他没拿拐杖的右手。
夏清禾推脱了下，说话：“真不用。”
凌晨和裴骏杰发生争吵，他现在还耿耿于怀，做不到无事发生，也不想和裴骏杰有什么肌肤接触。
“先坐下吃早饭吧，”裴骏杰看他反抗之意明显，也不强求，问了句，“腿还痛吗？”
“不痛了。”夏清禾坐下后，回道。
他想了想，又小声说了句谢谢。
裴骏杰点头，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深入的意思，说话：“我去把牛奶拿过来，你先吃。”
说完，裴骏杰去了厨房。
夏清禾这才来看裴骏杰端上来了什么，两份份切好的三明治，旁边还放了小番茄黄瓜片等水果蔬菜。
香味应该是从三明治里面的培根和煎蛋发出的，看起来十分有食欲。
夏清禾往厨房的方向探头看了眼，裴骏杰正好端着两个杯子进主屋。
这一看，两人的视线刚好对上。
夏清禾有种被抓包的尴尬，慌忙别过头，垂眸去看桌上放着的三明治。
“给。”
裴骏杰将两杯牛奶放在桌子上，一杯推至夏清禾面前。
夏清禾下意识道了声“谢谢”，尴尬地拿起牛奶嘬了一小口。
牛奶是恰到好处地温热，里面居然还有些燕麦。
夏清禾没料到，喝到燕麦粒的时候，瞳孔睁大了几分。
裴骏杰在他旁边的椅子坐下，不说话，也开始吃早饭。
咽下牛奶后，夏清禾去看裴骏杰，顿了下，说话：“你……没发烧了吧？”
第99章 坦诚以待
“没，”裴骏杰停下吃东西的动作，“昨晚，谢谢。”
夏清禾并不相信裴骏杰一面之词，眉头紧皱着，说话：“待会儿吃完饭，你当着我的面，再测个体温。”
裴骏杰一时没有回答，黑而发亮的眸子沉沉地看向夏清禾，过了好一会儿才答了句好。
听见他这么说，夏清禾勉强松了口气。
接下来，两人没再说话，专心解决面前的食物。
饭后，裴骏杰将餐具和桌子收拾了。
他老实地到夏清禾面前，和凌晨量体温的流程一样，等待夏清禾甩完温度计，递给他，然后将镀银那头塞至腋下。
依旧是要等待五分钟。
阳光更盛，不少照射进主屋的光斑都耀眼地吓人。
似乎快到晌午了。
起床到现在，夏清禾还没看时间。
他忙打开手机的锁屏，上面显示还有十五分钟到十一点。
裴骏杰迟疑片刻，开口：“待会儿我送你回去。”
夏清禾嗯了声，说话：“我现在给助理发消息，让他们在昨天的位置接我。”
对话完，两人又陷入沉默。
过了会儿，裴骏杰开口：“你最近……复健的情况怎么样？”
夏清禾疑惑，不知道裴骏杰从哪儿知道他开始复健的消息的。
不过，他还是老实回答：“没什么进展。”
“就那样。”
听起来有点不耐烦。
显然，夏清禾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展开。
但裴骏杰不打算放弃，脸上的表情顿了下，似乎在思考如何用更合理的措辞开口。
“没关系，慢慢来。”
安慰人的话有些过于苍白和平淡。
说出口后，裴骏杰也意识到了，继续说话：“一定会好的，你也不用总是想，自己是负担和麻烦。”
“没人这么觉得。”
“在那个下雨天我来找你，你在我这里，就是最重要的。”
裴骏杰夹着温度计的模样有些可笑，但脸上却是严肃认真的表情。
夏清禾一时愣神，回想起了那个夜晚。
他眼神闪烁，似乎想起不那么美好的回忆。
过了好一会儿，夏清禾说话：“裴骏杰，那时候，你为什么说，我要是个女生就好了？”
“这件事当时就应该说清楚，在医院，你第一次提到，但姜医生叫我出去，没能来得及好好聊聊，”裴骏杰眼中的思索一闪而过，顿了下，开口：“发生第一次的晚上，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吧？”
虽然是询问，但裴骏杰用的肯定语气。
夏清禾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想去做手术，也是因为这句话？”裴骏杰继续询问。
夏清禾顿了下，回答：“……不完全是。”
“有这方面的原因。”
“那今天就全部讲出来，有问题解决问题，”裴骏杰没打算放过夏清禾，“虽然我们分开了，但我不希望，这件事成为你的心结。”
夏清禾沉思，裴骏杰的确说得在理。
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裴骏杰这么多话，这么积极主动地想要去沟通解决一件事。
……或许，他真的变了。
夏清禾深呼吸一口气，说话：“你说的那句话，算是我心里的一根刺。”
“之前不知道黄梦菲扮演你假女友的事，我一直觉得你是直男，你知道在我们同性恋眼里，直掰弯，谈天长地久的恋爱，相守终老，完全是小概率事件。”
“很多都是荷尔蒙作祟，注重当下感受，热情退却后，这些直男不接受自己是同性恋的身份，会回归家庭，去相亲结婚。”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我发现你偷偷摸摸去相亲，会这么生气。”
裴骏杰顿了下，说话：“……抱歉，没想到，那件事对你的伤害那么大。”
“我并没有想隐瞒自己喜欢男生的事实，也不会去结婚。”
“当时说那句话，是因为，我自己也很矛盾，”裴骏杰黝黑的眸子看向夏清禾，“那时候，我不大能接受喜欢男生这件事。”
夏清禾：“因为你妈妈吗？”
裴骏杰沉默地点点头，道：“我妈从小很严格地管教我，我也习惯按照她的安排去学习，做职业规划，甚至考上a大的计算机系，都是她替我做的选择。”
“喜欢男生，是极为出格不被允许的事。”
“夏清禾，给你说实话，你拉我看电影的那天晚上，我的心思就动摇了。”裴骏杰逐字逐句道，态度认真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