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长旭顿了下，瞥了眼裴骏杰：“小裴也一起吧，我知道你俩关系好。”
夏清禾这话，心下一惊，梁长旭……不会已经知道他和裴骏杰以前的关系了吧。
毕芳……连这事也告诉他了吗？
尽管心里有疑问，但夏清禾面上不显，替裴骏杰乐了两声，答道：“我到时一定叫他。”
裴骏杰点头，表示他全看夏清禾。
梁长旭：“那就这么决定了，行了，先上车，送你们回去。”
汽车启动，离开停车场。
驶离大门前，夏清禾透过前方的后视镜，看了这个医院最后一眼。
他在最后，对阿宽说了声“谢谢”。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救阿宽的那个人，结果到最后，也没能挽救阿宽，相反，倒是阿宽在这段相处时间里，教会他很多。
珍惜现在，珍惜拥有的亲人、朋友，以及……夏清禾侧头看了眼裴骏杰，爱人。
记住梁郁对他的好，和过去告别，这样，才能真的幸福。
他会幸福吧？阿宽。
他会幸福吧？梁郁。
他一定会幸福。
夏清禾放在身侧的手，默默捏紧。
第132章 无法选择
到家后，夏清禾没让梁长旭送上楼。
他看得出梁叔叔精力疲惫，让他早点回去休息。
裴骏杰充当搬东西的工具人，随他进了屋。
屋里毕芳有叫人时常来打扫收拾，非常干净。
夏清禾便叫裴骏杰和他一起，把带回来的东西进行收纳归置。
因为东西不多，两人也没收拾多久。
中午，他们在家吃了顿简餐，裴骏杰下厨，夏清禾不想做饭。
饭后。
夏清禾：“昨天答应的陪我去看梁郁，我们下午过去吧。”
裴骏杰应了声好，表示他先去把车开来，夏清禾就在家等。
夏清禾自然没什么意见。
裴骏杰走后，夏清禾没等多久，就等到了裴骏杰的电话，让他下楼。
临出门前，夏清禾带上了吃剩的苹果核和果皮。
接连两天下雨，今天的天气也没有很好。
大团的云在天上笼罩着，只能说是个还不错的阴天。
去墓地之前，夏清禾让裴骏杰开去卖丧葬用品的店，买了香烛纸钱之类的东西，又去了花店，买下两束鲜花。
到了墓地。
夏清禾用带来的抹布除尘，把买好的花和吃食摆好。
他让裴骏杰去搬来烧纸钱用的铁桶，然后点了香烛，插在墓前的案席上。
夏清禾不是很懂祭祀的规矩和礼仪，他也没管那些，直接点了六只香，他三只，裴骏杰三只。
他学着以前过年和清明毕芳和夏建国带他祭拜的流程，在上香前，给梁郁说了说话。
大概是“梁郁，我来看你了”，“你有没有过得很好”之类的问候。
他还小的时候问过毕芳，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毕芳给他解释，要叫离世之人的名字，他们才知道，有人来看他们，给他们烧了东西，他们烧的东西才能被取走。
只有不被人忘记，一直有香火的人，在下面才可以过得很好，吃穿不愁。
那时候，夏清禾虽然不懂，但也跟着照做。
而如今，他也学着妈妈教的流程，呼唤梁郁的名字。
他也希望梁郁在下面过得好，吃穿不愁。
升腾的火焰里，夏清禾看见一张张纸钱化为灰烬。
给梁郁祭拜完，夏清禾带着裴骏杰找到管理中心，表示自己想买墓。
裴骏杰心生疑惑，嘴唇抿成一条线，但还是没在这时去问夏清禾。
这个公司把周边几座山头全买了，用于出售做丧葬墓地，位于离a市较近的郊区，地段寸土寸金。
梁郁的家人给他买了最高一档的独墓，这块区域的人非富即贵，大多也是不缺钱的主儿。
管理人员找来管事的人和夏清禾商谈。
夏清禾在其带领下看过墓地后，当即挑了一个中等档位的墓，付钱认领，一气呵成。
他选的这个墓是靠树林最近的，绿化很好，特别是墓旁还种了一大片菊花。
此时正值初秋，郁郁葱葱的黄色花瓣，被风一吹，随风舞动。
墓碑里，夏清禾没放骨灰，他将带来的果核和果皮装在铁盒里，放了进去。
裴骏杰这才知道，这个墓，是买给阿宽的。
而夏清禾之所以买两束花，也是为了给阿宽送一束。
然后，是和祭拜梁郁重复的步骤。
夏清禾给阿宽烧了纸，上了香，裴骏杰默默跟着一起，只是没说话。
阿宽的墓碑还没刻字，照片也没挂上。
夏清禾想到了他的那个灰色头像，想了想，索性也不要挂什么劳什子照片了，让墓穴的管理人员也不刻阿宽的真名，就刻写“阿宽”这两个字。
花钱的是大爷，夏清禾怎么说他们怎么做。
只是刻字需要再等些时间，管理人员过几日弄好，会直接过来换上。
这个墓，是他擅自为阿宽立的。他知道，阿宽的尸体被他父母接走后，会给他办一场盛大的葬礼，在所有人注视下下葬。
有很多有钱人家族意识和观念很强，他们买了土地，家族成员死后，会下葬到自家的墓地。
梁郁家人没这种讲究，但阿宽家有。
夏清禾派人去打听消息，阿宽的骨灰葬在了他们家族墓地里，不允许其他外人去探视。
既然如此，他自己给阿宽立一个碑。
也算应了他答应阿宽的要求，把他从那个噩梦一般的家庭里脱离出来。
夏清禾叹了口气，抓了把纸钱，丢入燃烧火焰的铁桶中。
“阿宽，你要好好的，之后，我会经常来看你。”
纸张化为的灰烬随风飞起，无声飘扬。
却又好像在回应夏清禾什么。
从墓地出来，夏清禾跟着裴骏杰吃了个便饭。
裴骏杰送他回家。
到了楼下，裴骏杰拿出手机，说话：“清禾，可以……把我加回来吗？”
他的声音依旧冷冽，却似乎带上了小心和乞求。
夏清禾沉默半晌，还是掏出手机，小声地嗯了下后，加回了裴骏杰。
两人的聊天界面又变回干净的空白页。
夏清禾心下一松，这样也好。
这个要求得到满足，裴骏杰不再得寸进尺，只说送夏清禾上楼。
夏清禾拒绝裴骏杰，开了车门，毫无留恋地下了车。
裴骏杰望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
直到人进入电梯，彻底没了影子，裴骏杰才启动汽车，驶离停车场。
回家过后的这几日又下了几场雨。
天气比之前更冷了。
特别是雨夹着小风，刮在人身上让人忍不住寒噤。
夏清禾甚至把羽绒服找了出来，外出去便利店或者拿快递时会套上。
他给毕芳打了电话，这几天，毕芳格外忙。
视频电话没接通，事后倒是回了电话，只说忙完这一阵儿，才能有空见他。
夏清禾不知道她在忙什么，问话毕芳也不说清楚，找借口敷衍他。
甚至，连她和梁长旭所住新家的地址也不愿意告诉他。
夏清禾心里说不难受是假的。
他有种……亲生母亲把他当外人的感觉。
但他没在和毕芳通话时表现出来，仍旧乖巧应好。
又过了两天。
夏清禾打开地瓜，心不在焉地刷帖。
突然，一个询问帖的大字报出现在他的消息框主界面。
标题是“我的妈妈高龄生子，会有风险吗？”
夏清禾心下一惊，手指在半空悬停几秒，最后却不受控制点了下去。
帖子正文，帖主详细描述了他遇见的难题。
大概是他现在刚刚大学，妈妈刚好39，二婚遇到了继父，两人十分恩爱，继父和他妈妈是头婚，小他妈妈五岁，感情加成下，他妈妈主动表示想和继父生一个孩子。
但他母亲这个岁数，已经算得上高龄产妇，生育有极大的风险。
他对继父没有多大意见，两人平时在家也是和平共处，但是这事，他坚决反对。
因为这时候让他妈妈再生育，很可能会有各种意外发生，他不能接受因为要再生孩子，失去他妈妈。
继父表示尊重两人讨论出来的结果，如果要生孩子，他配合；不生的话，他接受。
他直接拿这话去说他母亲：“如果他真的爱你，就不会说出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就应该坚定拒绝。”
“我最恶心这种，明明想要却不直说，小心思一堆还想在背后得好处的男人。”
“真要生小孩，要他贡献什么，贡献一粒精子，最后生育的苦也全由你来吃。”
“……”
帖子没看完，夏清禾脑子嗡嗡地，像又无数只苍蝇围着他飞，扰得他心乱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