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忱,”方家淮想起词中出现的自述,歌曲的创作者反复诉说着“我是一个懦夫又是一个怪人”,这些词勾起了他那根敏感的神经,“你学这首歌是有什么契机吗?”
被方家淮这么一问,度忱近乎不可察地顿住了一瞬,左手攥紧琴颈。
“我……”度忱思索了几秒,叹出一口气,像是为自己积攒了足够的勇气一般,缓缓开口道,“某种意义上,我和这首歌有相似之处。”
“但你放心,并没有很多!创作者的生活比我的这点破事艰苦太多了,学这首歌也只是想找一个情绪的宣泄口……”他紧接着补充道。
“什么宣泄口?”方家淮的抱枕被他放在一边,先前懒洋洋的姿态已经消散,在椅子上坐直了身,近乎审视般地看着度忱,“相似之处是指哪里?能告诉我吗?”
他突然间没由头地想起度忱突然改变的高考志愿,这处非同寻常的端倪曾被他在学期初压在心底,此刻却因为度忱的这一番话渐渐浮上心头。方家淮忽然有了一种直接向度忱询问他当初为什么报a大的冲动。
而度忱此时此刻却在脑海里狂奔着叫喊着“救命”——家淮哥感冒还没好,万一刺激到他了那可怎么办,自己还不想这么快就告白!
“呃……”度忱挠挠头,决心先给自己卖可怜,“就是懦夫、怪人之类的吧,我可能……在一些事情的处理上便是如此。”
度忱的意思是,他在何时表明心意这件事上犹豫不决,又在爱上方家淮这件事上离经叛道。
但这句话传到方家淮的耳中却全然失去了原意,方家淮听后,表情变得更为担忧和紧张:“为什么要这么说自己,有什么难处你可以跟我商量,我们一起解决,好不好?”
度忱心说,能不能和你谈恋爱这件事,确实需要我们一起解决。
他面上打了个哈哈,想暂时糊弄过去:“等你感冒好了我就告诉你。”
方家淮却不吃他这套:“你别转移话题,既然你要拖着,那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度忱面色一凛,心脏却在胸腔里开始剧烈地砰砰直跳。他直愣愣地盯着方家淮那双好看的杏眼,意识里却开始暗自期许某种回应——比如“度忱你是不是喜欢我”之类的,这样他就能顺水推舟了。
“度忱,你为什么要报a大?”
问题是这个,度忱心下一阵失望,眼角不受控地耷拉下去,殊不知这在方家淮眼里是戳中痛处的表现。
“你要是不方便说,就当我没……”方家淮急忙接着说。
“原因你也知道啊,很方便说,”度忱轻飘飘地回答,“和我之前说的一样,为了追随你!”
然后顺便追到你。
方家淮狐疑地看了度忱一眼,在直觉上断定度忱这是在掩饰着什么,但既然度忱都这样回答了,想必他今天也是难以再得到真实完整的答案。
这其中必有隐情……他这样想着。
“行吧,”方家淮听惯了这个回答,此刻心无波澜,不再追问,也学着度忱的一贯作风转移话题,“晚上去哪吃?”
“我去给你买回来呗,你想吃什么跟我说就行。”度忱看了一眼窗外,此前大作的狂风已然止息,枯黄的树干在暗沉的天幕下显得寂寥萧条。
“要不我们……一起出去吃吧。”方家淮轻声开口道,“之前给你列了那么多家店,好几个还没去过。”
“别吧,”度忱皱起眉头,“你感冒还没好。”
“我已经没发烧了,你看我睡一觉就好了,现在也歇够了……再说,在宿舍里待久了也很闷,”方家淮细数着足够多的支撑度忱同意一起出门的依据。
“我怀疑我这就是普通的换季感冒,发烧只是因为复习小测累的,现在都已经考完了不是吗?我们就去宿舍区外面那家清淡的粥底火锅店,我把羽绒服穿上,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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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平时听英文歌较多所以文中唱歌桥段也出现了很多洋文,这种情况在本章过后不会再出现…!(顶键盘跑走)
本周有三更~分别在周四、周六、下周二晚,后天见!
第26章 没有缘由
历经了一下午的狂风席卷,现下室外的气温果真下降不少,方家淮系着红棕色的围巾,把自己从头到脚包裹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一双笑盈盈的眼睛,插着口袋走在度忱身边。
对于度忱改志愿原因的试探不了了之,但方家淮自己觉得刺探了度忱的隐私,心里过意不去,便想着请他出来吃顿好的。
说来也怪,自从上次和度忱一起在江边散步过后,他隐约喜欢上了这种两个人在夜幕下同行的感觉。入冬后的夜晚,街上总是静寂无声,和度忱并肩走在这样的道路上能让他的内心获得一种充盈。
“这家店特别好吃,”方家淮的下半张脸埋在口罩和围巾的双重包裹里,不得不抬高了音调,“你以前肯定没吃过这种!”
“好啊。”度忱紧贴着方家淮走,衣袖发出摩擦的声响。
正如方家淮所说,这家店开在宿舍区沿街的路边,不出十分钟便走到了。推开一扇木门,内里的暖气混杂着锅气扑散在脸上,驱散了寒凉。
店内来就餐的顾客有不少,大厅里各张桌子的锅底正“咕嘟”运作着,雾气萦绕,香气四溢。接待的服务员看着站在前面的方家淮面露难色:“抱歉啊,我们这里的大厅座现已客满,您看是取号等位还是去包间?包间的话需要达到一定的消费额度……”
“那就包间吧。”方家淮开口。
“好嘞,那咱们往这边走……”服务员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头戴毛绒帽子、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客人倒是十分阔气,面上也换了一副喜上眉梢的表情,领着他们往里面走。
“老大好有钱啊。”度忱跟着后面,悄悄碰了一下方家淮的手肘。
方家淮推开度忱不安分的手,轻笑一声,没有接话。
店内布局呈纵深走向,从门口到包间要走一长段路,会一连经过大厅内的好几张桌子。拐上台阶的转角处,方家淮竟猝不及防地和被自己在几个小时前予以警告的郭旭韬四目相对。
好巧不巧,郭旭韬正和几个看上去同是大学生的人坐在一桌,兴许也是趁着降温来吃些热乎的,而他的位置恰好在正对着行人走来的方向。
郭旭韬一抬头就看见了方家淮,与此同时还有跟在他身后一身黑的高个子男生,似乎就是上回在酒吧里遇见的那个人。
他夹菜的手一颤,筷子上煮好的菜掉回碗里,溅起汤汁。
方家淮从容地望过去,淡声说了一句“晚上好”,随即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反倒是跟在后面的度忱目睹了郭旭韬一反常态的失态,望过去时,度忱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尴尬与羞愧。
落座包间,两个人紧挨着坐在一张圆桌边。方家淮从服务员手里接过菜单,招呼着度忱点菜:“你先看看想吃什么?既然有消费额度,点些贵的也行,我付钱。”
度忱却没有看菜单,反倒是一脸探究地盯着方家淮:“刚才那个是你们学生会的主席吧?”
“是啊。”方家淮见度忱没有先点菜的意愿,便低下头来自己先选。
“那他见了你怎么一副吃屎的表情?前些日子不还说他动不动找你交流文化素养啥的吗?”度忱决定刨根问底。
方家淮被他这么一问,也只好放下菜单,如实交代:“我今天中午刚跟他划清日常生活的界限。”
说罢,耐不住度忱考究的目光,方家淮只好把郭旭韬那晚在酒吧桌下以及在厕所门外的一举一动向他简述了一遍。
“……这也是我那天晚上找你解围的根本原因。”方家淮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什么?”度忱立马坐不住了,“卧槽,他那天晚上给你喝的酒?还摸你膝盖?还在厕所隔间外面叫你?变态吧!”
方家淮无奈地笑了笑:“没事的,我已经跟他讲清楚了,看他刚才的反应估计以后也不会再对我做这种事,他心里估计也害怕呢。”
“至于酒……他应该不知道我的酒量如何,酒只是落座那家店的必要消费罢了。我不会在外人面前随便喝,反倒是他自己……那晚喝酒后却暴露了意图。再说了,你不是来接我了吗?”方家淮轻轻把菜单翻回第一页,推到度忱面前,“该你点了,看看吃什么。”
“幸好……”度忱攥紧了拳头,忽地从方家淮的话里捕捉到了关键词,“不过,你刚才是不是说,不会在外人面前随便喝酒?”
“是啊,外人不就是不熟悉的人。”方家淮点头。
“那之前在小菜馆,”度忱凑近了一些,“你在我面前喝酒了,还让我给背回去,那是不是说明我是内人啊?”
方家淮隐约觉得度忱这句话有些怪异,但大意也没有偏差,便也不反驳:“算是熟悉的人。”
“不过啊,”度忱终于接过菜单,开始细细翻阅,“那个郭什么的,他这是喜欢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