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那个光柱……
他又偷偷扫了一眼屋内陈设，没有看到任何法杖或者魔力器具的痕迹，也就是说，面前这个女孩确实是徒手释放的咒语。
再加上刚刚看见的极其精巧的魔力丝线……
这个姑娘，真的只是一个贫民窟的孤儿吗？
“我知道了。”他突然道，神情里戴上了几分认真。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一个平民有天赋是正常的，但没经过学习不可能施展这么多样的咒语。这孩子有妹妹，但家中没有父母……看来经历了很大变故啊。
伊迪丝看着对方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缓慢地歪了歪脑袋：“……?”
他知道什么了？
格雷看着伊迪丝不凡的气度，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他深吸一口气，握住了伊迪丝的手，满脸真诚，“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些难以接受……但这是你回归上流社会的最好的机会。”
“贵族会选平民当伴读？”伊迪丝依旧没有正面回答。
“我推荐的人，他们一定会接受。”格雷接话道。他郑重地看向伊迪丝，“你天赋很好，我不希望你埋没在这里。当伴读只是一时的事，等到了学院，我会找机会让你脱离出查尔斯家族，成为一个真正的独立人。”
这样的天才不应该消失在这里。
格雷此时完全把伊迪丝和多琳当成了和自己一样的人，心里的怜爱多得快要溢出，“或者，你要是不急，也可以在我这当两年学徒，过两年我再找找机会能不能把你送进去。”
等两年？那她的身体估计早就在棺材里烂掉了！
伊迪丝果断摇了摇头。
格雷当她是拒绝，叹了口气，“没事，不想回上流社会也行——”
“——我去当伴读。”
两人同时开口，格雷直到闭上嘴才反应过来伊迪丝的话的意思。
“！啊？！”
第6章 剑术 碰到我就算你赢
直到住进温暖舒适的屋子，多琳依旧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愣谁前一天还在生死线上挣扎，第二天就住进画册里才有的漂亮房子，都会感到飘飘然的恍惚感。
她偏过头，看向正在收拾行李的姐姐。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先是自己病突然好全，姐姐一反常态地不再节约，甚至用出了传说中的魔法，再是她们那往日根本不会有人光顾的棚屋进了穿戴整齐的贵族。
最后姐姐还同意了那叔叔的邀请，就这么带着自己一起来到了这个装潢华丽的庄园。
她悄悄地用手扒住窗台边缘，透过晶亮的玻璃往外望去。那个带她们来的叔叔正和一个被称为“管家”的小胡子交谈着，看起来不是很顺利。
多琳将耳朵贴上窗缝，外面的声音这才零零散散地传了进来：“……天赋比贝尔高，你们那大少爷还配不上她……她妹妹和她住在一起，不占位置……查尔斯阁下没有反对……闭嘴！”
格雷的声音突然拔高，盖过了管家“怎么能带这么脏的贱民来府上”的反复强调。他的耐心已经到了巅峰，终于忍无可忍：“查尔斯侯爵都没有任何表示，作为一个仆从，还是不要替主人操太多心为好。”
“主人是为了保全您的面子，但我作为他忠心的第三只手，不得不考虑查尔斯家族的名声问题。”相比格雷的愤怒，管家依旧不紧不慢，“林奇少爷不需要一个出身贫民窟的伴读。”
“如果你们希望他成为一个法术废物的话，请随意。”格雷冷冷道，“没记错的话，林奇少爷刚气走了第七位家庭教师？真是教育有方。”
管家的脸色兀地变了。
多琳还没来得及听更多，就被整理好东西的姐姐拎了回去。“小心摔下来。”伊迪丝淡淡道，“不用管他们，坐好。”
大魔导师的话还是有一定分量的，虽然格雷依附于查尔斯家生存，但查尔斯侯爵也借了他的名气社交——都是利益交换。
她不在乎别人的想法，能达成去王都的目的就行。
果不其然，不到十分钟，格雷就满面春风地走进了屋子。“衣服和食物管家一会儿送来。”他摸了摸多琳的头，“你的那份我个人出——可能要过段时间了。”
多琳脆生生道了句谢。
“不用担心，一切都安排好了。”他抬头望向伊迪丝，“明天开始，你会全程和林奇一同接受家庭教师的教导——对了，我是不是还没介绍过林奇·查尔斯？”
伊迪丝默默点了点头。
“我这脑袋。”他敲了一下头，“……嗯，林奇他，比较目中无人，你多注意。”
“不过，虽然他父亲不是好人，但他本人本性不坏，就是从小到大一直保护得比较好，家庭教师也是鼓励为主，所以比较……”格雷纠结着措辞，一旁的伊迪丝已经了然地点了点头。
她懂，没受过挫折的自傲大少爷嘛，她见多了。
“所以相处方式上还请你多……”格雷看女孩点头，默默将“让着他点”几个字吞了回去，“你知道就好。”
伊迪丝：“嗯，我了解。”让他受几次挫折打击，什么目中无人的坏毛病都能治好——她最擅长干这个。
两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
不知道格雷具体威胁了那些仆人什么，他走后，伊迪丝和妹妹没有受到任何打扰。中途来了两拨人，一拨带着裁缝来现场改衣服，另一拨则送来了晚饭——穿越这么久，伊迪丝总算吃上了正常饭菜。
妹妹早就眼睛发亮地坐在了餐桌前。伊迪丝关上门，看着桌子上的晚餐挑了挑眉。
加了橄榄油和蜂蜜的蚕豆粥，配的是面包，熏肉和干酪。
很常见的佃农食品。
蚕豆处理得不是很干净，能在碗里找到些碎渣。主食虽然是刚出炉的白面包，但表皮干硬，应该是贴烤炉的那一批“残次品”。
干酪是碎的，根本没法完整夹在面包里，而看起来还算不错的蜂蜜，熏肉等食品明显是庄园的自产——这两样对贫民窟居民来说属实珍贵，但对于查尔斯这种坐拥广袤土地的庄园的家族，这些不用精加工的农产品都是“便宜货”。
但在伊迪丝的记忆里，出于展现主人家的仁慈，伴读的饮食规格应当和主人同等级——但她可不信那个“目中无人”的林奇大少爷会吃这种东西。
格雷的威胁让她享受到了表面上的宁静，但内里还是得不到尊敬。
她耸耸肩，坐下身，教妹妹将零碎的干酪埋进粥碗底部，再将碗中的油脂充分拌开。虽然让她们吃这些是因为轻视，但意外贴合伊迪丝的期望。
贵族追求“食物本味”的时尚，追求新鲜，看不起二次加工的产品。但是，比起表面精致，实则缺肉制品和调味料的“贵菜”，她还是更喜欢手头的“贱菜”。
她和妹妹需要营养，需要强壮身体，缺油少盐对她来说并不是好事。
……
接下来的一周都过得毫无波澜。
管家说是让伊迪丝先适应庄园生活，却根本没派人来带她参观。这明显是个托词，伊迪丝猜大概是查尔斯一家没讨论好怎么安置她，只能先一直拖着。
她乐得清闲，带着妹妹四处乱逛，完全不顾及周围人眼光，享受了一把不用工作，日常起居还都有人照顾的日子。
借着这个空当，她也好好回忆了一下“上辈子”死前的场景，凭借模糊的记忆将杯子上的法阵大致画了出来，反复修改，留着以后到王都了和谢利讨论。
她不知道自家屋子里有没有类似的东西，没法判断幕后主使是冲着谢利一个人来的还是打算把两人一并杀死，但她能确认，能潜入如此严密公寓中的人一定是个法师。
那就是贵族了。
以现在的她的身份，想接触贵族，还是得进学院。
时间迅速流逝，一周后，伊迪丝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安置结局——剑术陪练
接到仆人传来的消息后，她甚至没忍住笑了一声。
贵族还真是……如出一辙的做事风格。
深怕平民学到一点魔法相关的东西，深怕自己的教育垄断得到破坏，谨慎到一节课都不愿意让她听。
没事，不就是剑吗，她一样擅长。
……
第二天早晨，查尔斯庄园剑术练习场。
伊迪丝低头看了看自己瘦弱的胳膊，虽然坚持好好吃饭了一个星期，但长肉毕竟没那么快。她上辈子没有魔力，为了防身将剑术练到了极高的等级，但技巧也是要力量配合的。
她现在的身体这么弱，连金属铸造的剑都拿不动，更别说打了。
伊迪丝看向不远处的剑术老师身侧，万幸，老师带来的是木剑，估计也只打算让他们学招式，用这个东西，她还是有信心一战的。
现在就等那个大少爷过来——
——然后她就和剑术老师一起在寒风中等了整整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