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顾知宜忘记关灯。贝言低头换鞋。
“吃饭了吗?”
她怔了下,看到顾知宜合上电脑起身,解袖扣挽袖,声音透着哑,“…想吃什么?”
她转身放钥匙,“吃过了。”
于是顾知宜停下,沉默站立看不清脸,贝言也停住。
客厅又仅剩钟表声。
“你回来就好。”他略微闭眼,“晚安。”
他回他房间,贝言无话,而后一偏眸,注意到那已经整理好的书架。
一排排黑灰色书籍被她带来的零散彩色间隔开。…毫无规律,乱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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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12:17分。
[您关注的@1122猫猫桃心已开播。]
安琪惊叫一声,翻身火速点进直播。
才刚开播,密密麻麻的弹幕却已经把画面挤压到没有一丝空隙,热度直斩下站内一位。
直播背景像是在卧室,看不清房间的摆设,几束色彩不同的雾光交叠出朦胧晦影。
秒针声近在咫尺,咔哒咔哒敲击耳膜。
画面没看到人,弹幕在闹。
旋即,耳机传来声响,她攥紧平板。
画面左侧走进一人,垂着头手指整理衬衣繁复腰身,安静浸没雾色光芒里,抬眸远远看了眼直播实况,漫不经心。
安琪盯着他眼尾的痣,呼吸漏了一拍。
绝对的漂亮是种嚣张,至于这嚣张是有意或无意,根本不重要。
弹幕遭到刺激,疯狂提问将画面吞噬。
:换背景了?!是新住处吗??
:最近没播是在忙什么…可恶猫!
:突然直播是坏文明!我要直播预告啊!
屏幕里的人安然一坐转向屏幕,撑着下巴俨然优雅贵公子。
安琪很喜欢这件雪白华丽的衬衣。
样式繁复、领口与腰线严谨。
她曾去查过,价格不菲、且背后似乎有特别的镂空设计。
从后颈系链,悬坠一颗钻,大约会在脊骨正中的地方。
忽然,画面里闪过一抹微小反光。
安琪愣了愣,以为是他耳坠折到的光线,但弹幕骤然充斥起“戒指”和问号感叹号,映在他浅色瞳孔里。
他视线扫下来,“没戴错。”
言毕甚至坦然将手往镜头前递了下,素戒圈着无名指,添了丝冷淡。
弹幕瞬间炸锅,安琪也呆呆打字:和谁?之前妹听说啊?
“好~了。”他支起脸,左手指尖轻敲着下颌骨,连冷冰冰拒绝也含着漂亮笑意,“情报只有以上。”
而后探手到画面外挑挑拣拣,像是纠结今晚要玩什么。
指尖一顿,他语气轻巧,“啊这个。”
一条深红缎带被他手腕扯进屏幕里,缎带很长,就耐起性子捋顺,像只被毛线缠住的不爽猫猫。
“好烦。”他不经意露出冷淡一面,又慢条斯理坐直,压睫抬眼,犹如温柔命令:
“只看着我。”
…
夜里,床头的手机屏亮起幽光,一条条消息刷屏,赫然是:
安琪:「啊贝贝!我喜欢的主播突然结婚了!?!」
安琪:「铜铃眼睛.jpg」
安琪:「*直播地址链接」
第4章
醒来还没睁开眼就又是先摸手机,点进外卖软件是条件反射。
忽然想起什么,贝言睁开眼皮关掉软件,打断肌肉记忆。
微信亮着36条未读信息。
都是助理安琪发来的。
足足有三页。
她点开语音,一连串抱头感慨没了刹车。
大意是她喜欢的某位主播闪婚了,她道心尽碎。
贝言看着她发来的铜铃眼睛表情包想了想,按下几个零转账备注道:开心点。
消息再往下划,是个直播地址链接。
没听说过的网站。
贝言点进去。
加载页转着圈,有些慢,然后弹出:
[直播已结束,请关注@1122猫猫桃心。]
虽然不理解id末尾的桃心是什么意义,但她有些顿悟地打字问安琪:
「这是直播猫的吗?」
随后起床拉开卧室门。
热面包香气却没有像预想中那样扑面而至,岛台空空如也,不见人也不见早饭。
腿边贴上一片毛茸茸,低下头是小纯在蹭她腿,喵呜喵呜叫个不停。
贝言弯腰抱起小纯,余光里刺进一抹深红色,像是地板裂出的一道血口。
什么?
她皱眉拿掌心揉眼,看清那是一条缎带,干脆捡起来。
等随手一拽才发现这缎带很长,另一端顺着延伸向客厅去。
…这什么?
贝言眉头紧锁,一手抱着小纯,一手扯住这缎带跟着它往外走,一圈又一圈地盘在胳膊上。
陷阱感越发强烈,最终停在沙发前。
贝言抱着一堆缎带沉默闭上眼。
眼前,没有什么符合陷阱基调的诱饵,而是无声睡着的顾知宜,露出的眉骨像岩脊,衬衣袖口被深红缎带的末端缠并。
就是她手里这根。
贝言扶住头深呼吸一次,拽了拽缎带,牵引对方手腕跟着一动。
顾知宜手指蜷起,左边眼睛不适地眨了两下,迟缓掀开眼帘,顺着手腕上的缎带看去。
寂静眼底里映入抱着缎带的贝言。
缎带因高低差垂落在之间,场面忽然生长出一些歧义。
贝言木然道:“受害人同志,加害人并不是我。”
她嗓音还残留着哑,略略诙谐。
“喵!”小纯探头跳到茶几上,顾知宜坐起来,倦色没褪尽,告知她:“是我昨晚练习打结,没能解开。”
贝言皱着眉:“你没事练那干嘛?”
“工作需要。”
“你那职位不大,事儿倒不少。”
小纯优雅绕过茶几上的剪刀,在桌沿旁用前爪推了推瀑布般的缎带。
话已说到这,猫当然没法解,解缎带的任务落在她这唯二的人类身上。
贝言晃了晃脑袋清醒些许,落座低头转看他手腕上系出的结。
顾知宜用目光为她指了下:“剪刀。”
她没动,勾着头贴近细看,动手开始拆解。
“剪开就好。”顾知宜又说。
“顾组长。”贝言没认真听也没抬头,像是嫌他手指乱蜷配合度低,“再耽误下去你上班要迟到了顾组长。”
她专注研究这极度规整的结,将长缎带从手腕间挑过去又穿过来。
这事她很有心得,小纯也总是被线缠到。
时间在流淌,呼吸拂过顾知宜手上,而后拉远,是她解开了缎带,一抬头就见顾知宜沉静注视着她:
“剪刀就在旁边。”
贝言张口又闭住,最后干巴巴开口:“你刚才怎么不说。”
顾知宜活动手腕,稍稍歪头盯她,静了静答:“嗯我的问题。”
他语调难以捉摸,贝言移目,正想问他绑的那结怎么那么奇怪,门铃恰在这时响起。
顾知宜去开门,贝言坐在后面远远探头。
门外是个寸头青年,名字叫申恩。一身黑西装,长相很凶但很开朗,潇洒抬手:“老大!我来给你送下次任务的资料欸!”
他笑嘻嘻递出厚重的档案袋,目光忽然扫见屋内另外一人,呆呆愣住,腾地将资料藏到身后去,咋呼着:“不是老大!那个是!?”
顶流贝言喝着水一般路过,微微颔首。
他惊讶望向顾知宜,顾知宜面不改色:
“不认识。”
申恩的眼睛瞪得更圆,尤其当他看到贝言折回来到门前时,他几乎连呼吸都僵住。
贝言伸手,“初次见面,我是贝言。”
他看了眼老大,然后回握,声音忽然软了下去,“…能签个名吗?”
玄关柜上就有笔。
贝言签在了他的手机壳上,他咬着唇激动不已,看见贝言拿胳膊撞了撞他家老大,“顺路送我去会场。”
他家老大翻着资料应声平静:“行。”
申恩感觉,脑袋有点乱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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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知宜将贝言送到会场地下通道处,双双下车,将早饭订单截图发给她,头也未抬,“两点钟方向。”
贝言捋了下头发,墨镜下的视线望过去。
是一选秀男团的队长正背在车后张望着抽烟,看样子他助理在为他把风。
贝言记得他,她曾受邀参加他出道那选秀节目的发起人。
顾知宜的声音降在耳边,冷淡平静道:
“两月前临近出道夜,他曾在个人备采编排暗示说你差别对待选手。今天稍微留意下。”
贝言想起来了。
这事后续是她被骂了一周,而对方凭借这波全网心疼美美飞升c位。
她侧目,“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顾知宜:“因为你红。”
她回:“刚不还说不认识?”
顾知宜目光不变,“对外回避联姻关系是在配合你的冷处理方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