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你怎么那么聪明?没了皇帝,就我们,大家说了算嘛!”
两人手掌一拍,各自都欣喜不已,蹦蹦跳跳开心半天,洛音桐才后知后觉地想:所以我要推翻凤儿姐姐吗?
可抬头看岳饮秋开心的样子,觉得现在想这些为时过早啦!她还要去找恩人呢。
这么一想,她顿时把具体的细节抛在脑后,跟岳饮秋一起沉浸在纯粹的幻想中,过后,她回到洛家,开始想着怎么找到自己恩人的下落,她有太多事想问了。
她这一细想,就想起那日在日昌镇农田中,帮助过的那名名叫金玉兰的女农人,魏洛泱曾问过她,是否为金家寨人,仔细一想,名字和位置都对得上。
洛音桐还没在存安城待上多久,便又向着河津省前去。这回,她没有叫马车,而是自己叫父亲帮忙备了匹马,抓着缰绳“吁”的一声骑马奔去。
距离她离开那日,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她在城墙前被官兵拦下,那人语气不善道:“出示一下入城证明。”
洛音桐哪里有入城证明?她说:“我来探望亲属,行行好。”
“不行。”官兵坚决道。
洛音桐摸摸口袋,发现令牌恰好被自己带在身上,她向官兵出示镇武司令牌,震声道:“镇武司官员,前来探案。”
“镇武司?”官兵竟露出厌烦的神色,洛音桐将手中横刀一正,官兵注意到她的动作,又看那横刀极正极直,不似凡品,心里怵了。
官兵不耐烦地挥挥手,说:“知道了,您请。”
这话说得全无礼数,要平时,洛音桐定然要狠狠教训一下,可她现在找人心切,见他把门打开,就连忙驾马冲了进去。
循着记忆,再有良马傍身,她很快找到了金玉兰的住所,这农田四周还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景象,与她们一个月前到来时,没有半分区别。
她将马栓到附近的树上,在门前唤了几声,见没人回应,想是出门务农,可如今是农闲时,按理也不该。她心里疑惑,又害怕错过金玉兰,就站在门口等候,直到傍晚,才远远看到金玉兰蹒跚而来的身影。
那身影越近,就越让洛音桐心惊,眼见金玉兰背着一个竹篮,双手被冻得通红,肩膀上还扛着锄头。金玉兰一见到她来了,第一反应是欣喜,随后又是失落。
洛音桐大为摸不着头脑,上去迎她,帮她放下竹篮,放好锄头。
金玉兰虽不说话,却默默把家门打开,让洛音桐进来。
屋里又冷又干,洛音桐取了点干燥的稻草,点燃了火炕,这才终于暖和了些,一直沉默着的金玉兰,这才有了点活人样子。
见她缓过来了,洛音桐急忙问:“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感觉日昌镇还不如以前了?”
金玉兰怯怯地看她,似是不敢说,又想到洛音桐帮岳澄平冤、赠予自己银两大恩未报,心一横,便说:“恁可不知,那几个有钱的龟孙又开始嘞。他们怪俺们上街游行,说俺们闲得,强迫俺们给龟孙干活嘞!”
“怎么有这种事!”洛音桐一听这话,万分义愤填膺,她恨不得拿着横刀站起来再把这王谢两家屠了。
金玉兰摇摇头说:“恁别急,没用嘞,这俩窝龟孙倒了,以后还有别的龟孙,唉,俺们这群农民,也没别的法子,别让俺再多干点,俺就没怨言哩。”
“可是……”
“妞儿,俺看你是好心肠,但这事真别管了。之前咱是为了岳大人的清白,现在为了俺们,就别捣鼓嘞,俺们也都习惯了。”
洛音桐突然觉得很无力,她亲眼看着苦难在她眼前滋生,却不知道如何是好,甚至她出手帮忙,非但不会救到他们,只会让他们越陷越深。
金玉兰说得对,王谢两家倒了,还会有更多的王谢两家出来。、
农民手上没有地,只能生生世世为地主大族当奴仆,勉勉强强赚得一点可吃的东西,就这么木然的一代代下去。
洛音桐家里就是地主,可洛昌民一向对待农人极好,她自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可她现在一旦意识到了,就觉得事情好像没看上去那么美好。
就像她从来没想过,家里的长工们,离开了洛家,还能再做什么一样。她是洛家小姐,不想做镇武司了,便去浪荡江湖,最后手刃仇人,潇洒自戕。
而农人上有老大有小,一日交不上赋税,就要饿一日的肚子,甚至死一个人,这期间的沉重,是洛音桐本来怎么也无法体会明白的。
如今她认清了现实,却心生无力之情,眼前有人有难自己却不帮,谈何君子?再一想前世今生,多少无辜之人命丧横刀之下,她更没脸面说自己是走君子之路,无颜面对已故兄长了。
眼见自己的思维越来越乱,心里越来越沉,洛音桐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壳。
这一下又重又狠,吓了金玉兰一跳,她想安慰几句眼前这位小少年,洛音桐倒抬头一笑,说道:“好,我知道了。”
“……昂……嗯。”
“不过,我来找您,是有其他的事想问。”
“恁说。”
“之前千骑问您,是不是金家寨的人,您说是。正巧我要找一名金家寨的人,您听说过金玉华这个名字吗?”
金玉兰一听这名字,心里一震,忙道:“恁说这不巧了,那是俺姐嘞!”
“这么巧?那您知不知道金玉华当时救了个满身是血的蒙面人?那蒙面人是活下去了还是死了,后来去哪了?”
“记得,记得!”一提起姐姐,金玉兰就有了劲头,“那人活下来嘞,当时俺们寨被士兵劫掠的时候,她还出去赶人,可是那时候她才刚学武功,可不得行,一会就被人打跑咯。”
“然后呢?”洛音桐追问道。
“然后?然后俺也不知道,她跟俺姐姐走得近,俺也跟她不熟,那会俺姐姐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金玉兰越说越伤心,最后哽咽起来。
洛音桐一听,更感乱世的可怖,一边又觉得失望,她又追问道:“那你还记得你姐姐怎么称呼她吗?或者她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名字……嘶,俺想想啊。”
此事的确相隔已久,金玉兰苦思冥想半天,才一拍脑袋,记了起来。
“俺想起来嘞!俺姐姐叫她泱妹,听说她又姓洛,那人就是叫洛泱了!”
第42章 真龙后裔母系
洛音桐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问:“你刚刚说什么?”
“吔?俺刚刚说,那妞儿应该叫洛泱。”
“你……你确定你没记错?”洛音桐还不相信又问了一遍。
“真木有,俺全想起来嘞。”
洛音桐还是不敢相信。因为从逻辑上根本说不通,的确,蒙面人与魏洛泱是有很多相似之处,但她们亲手交锋,是她看在眼里的,黑白色陌刀相撞,绝对不可能是虚假。
如果说那日魏洛泱找了人来做戏,也绝对没可能,她们刀刃相撞之时,力道非凡。与魏洛泱实力相近,还善用陌刀之人,洛音桐闻所未闻,魏洛泱更不可能轻而易举地找到。
那么,那名重生者究竟是谁?
难不成还是岳罗峰么?可他又怎么会亲手残害自己手下,又为了什么,逼得他要男扮女装,亲手跟魏洛泱交锋?
洛音桐脑海里越想越乱,直觉得是什么东西遗漏,可在这乱成一团线的思绪中,隐隐约约还有一个想法。
假如魏洛泱真是重生者,前世她阻止自己屠镇岳盟,告诫自己莫要滥觞无辜,而今世为何突然改了性子,事事站在自己身边,还总是温柔相待?
难道这一切都是为自己下的陷阱吗?那你为何要说:“你还是来了”?
魏洛泱,魏洛泱……
她在心里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在一片混沌中,那种无处前往的痛苦仿佛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尽数指在魏洛泱身上,痛苦进而转成恨意。
她只想将魏洛泱暴打一顿,问清那一日到底是不是她救下了自己,她为何要独自离去,为什么对灭门坐视不管,为何要组织她屠镇岳盟?
假如魏洛泱也是重生者,她是不是……是不是都能得到答案?
她越想,越愤怒,越担忧,而这些情绪中,诞生了恐惧,她竟莫名恐惧重生以来的这段时间,魏洛泱的忠诚和温柔都是虚影。
魏洛泱还是会站在镇武司门前,任由她谩骂她与镇岳盟同流合污,她还是会挡在洛音桐身前,身负陌刀,叫她“莫要伤及无辜”。
假如说这些都是假的,她又该怎么办?她想,还能怎么办?打死这个混球呗,可不安愈演愈烈,她弄不明白,只好干生气。
金玉兰摸了摸脑袋,不懂眼前这妞儿怎么突然声起气来,洛音桐猛地一跺脚,把金玉兰吓了一跳。
洛音桐又从口袋里掏了几两银钱,郑重其事地交在金玉兰手上。
金玉兰还想拒绝,洛音桐深深地摇了摇头,说:“你说的那人,是我的救命恩人,虽然还不清楚她是不是洛泱,但能知道这些也很好了,这些就当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