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捏了几下,男人动作却停了。
不过他的手始终没松,就烫烫握在她脚踝上,让她忍不住睁开眼,疑惑望去,“怎么了?”
男人抬起眼,只是把刚找出来的褥单向外挪了挪,“反正也得换。”
严雪都没反应过来什么叫反正也得换,人就被骤然俯身抱了起来。
最终那条褥单换得很值,就是换得太值了,让严雪忍不住踹了男人一脚,“明天早上你自己去洗。”
祁放“嗯”了声,什么都没多说,收拾好准备再来吻一下她。
这回严雪却怎么也不肯让他吻了,手抵着他的唇,“你克制点,别下回去抓中药被号出肾虚。”
祁放本来也没有其他意思,听她提到肾虚,桃花眼反而深了深。
严雪立马想到了这男人的记仇,还有那该死的自尊心,“行行你不虚,我怕我下回去被医生看出虚行了吧?”
她不由打了个哈欠,“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万一明天起不来……”
没有万一,她就是起不来。不仅她,连祁放早上一睁眼,天都已经亮了。
察觉到窗帘外透进来的光线,祁放看了下表,竟然已经六点多。
这对近年来的他来说极为少见,他总是浅眠,睡不深也睡不长,有时候明明很累,但就是清醒地知道自己睡不着。
可手表的滴答,枕边人的呼吸,都在提醒着他这一切是真的,提醒他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严雪还在睡,纤长的睫毛秀美的五官,不管睡着还是醒着,含笑或者沉静,总有种让人安心的味道。
祁放没有打扰她,悄悄起身穿上衣服,拿了换下来的褥单和衬衫、布拉吉准备去河边洗。
拉锁开门,正和轻手轻脚从对面出来的二老太太碰了个正着。
老太太是过来人,一看立马把身后的严继刚推了回去,“你再回去躺会儿,你姐姐昨天喝多了。”
严继刚不明白姐姐喝多了,干嘛让他回去再躺一会儿,但还是乖乖爬回了炕上。
老太太又假模假样找起了东西,“镜子让我放哪了?岁数大了记性不好,连照照衣裳穿没穿好都找不着。”
祁放一听便明白了,退回去拿起墙上挂着的镜子看了看。
衬衫下严雪留下的齿痕明显,印在他冷白的肌肤上,像个宣誓主权的印章。
这谁看了不知道他俩昨天晚上干了什么,他本以为已经消了,没想到竟然还在,只能将扣子扣到最上。
至于眉眼间残存那一点餍足,祁放是真没办法遮,只能保持面上的冷淡。
这回再出门,二老太太已经回去了,显然是给他留出了空间,他也就端上盆和肥皂去了河边。
回来的时候正碰上刘卫国出来开院门,边开还边在打哈欠,一看就也折腾到很晚。
见到他,刘卫国还瞪大眼睛仔细看了看,“祁放你大早上干啥去了?一脸春风的,比我还像新郎官。”
那他眼睛还挺毒。
祁放看看好友,什么都没说。
刘卫国却又想起什么,“对了,最近太忙我都忘了给你,你等我回去拿一下。”转身进了院。
不多会儿重新回来,一摊手,手上几颗狼牙,“上回那只狼的,我爷已经把孔打好了,将来给孩子戴着辟邪。”
上回主要是为了救人,血腥又最容易招野兽,刘老爷子只拔了狼的四颗犬齿,就回来了。
如今这四颗犬齿都已处理好,就在刘卫国手上,祁放看了看,“两颗就行。”
“都给你吧。”刘卫国直接往他口袋里一塞,“我家不缺这个,你不是要两年抱仨吗?说不定以后还不够。”
说着嘿嘿一笑,朝他摆摆手回去了,“我得去看看我媳妇儿。”
祁放回到家,把洗好的褥单和衣服晾上,才拿出那几颗狼牙问二老太太:“有红绳吗?”
老太太一看便知道是什么东西,“有,你等我给你搓一根。”
单股线太细,戴着怕不结实,老太太手巧,几下就把几股线搓在了一起。
“再搓一根吧。”祁放接过来穿进了狼牙上的孔,出去叫了正在院子里玩的严继刚。
严继刚跑过来,看到眼里明显透出好奇。
“狼牙,给你戴着压惊辟邪的。”祁放说,直接帮他系在了脖子上。
一听说是狼牙,严继刚更好奇了,但还是等姐夫系完才拿起来细看。
祁放回去,老太太已经将另一根红绳也搓完了,他道谢接过,拿着回了屋。
等严雪醒来,平时吃饭的时间早过了,她把毛巾被拉起来盖住脸,自暴自弃又躺了会儿,才神色如常起床。
别问,问就是昨天晚上喝多了,才不是那啥多了。
洗脸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脖子上多了东西,拿起来看了看,问男人:“你给我戴的?”
“嗯,上次那只狼的狼牙,卫国全给咱们了。”
严雪一扫,立马发现严继刚脖子上也有一个,小少年新奇得不得了,隔一会儿就要拿小手摸一摸。
严雪也摸了摸,将东西重新塞回了衣领里。
中午吃饭的时候,二老太太突然说:“继刚在你们那屋睡了也有快俩月了,该回来自己睡了。”
严雪微愣,抬眼发现二老太太说这话时并没有看自己,一下子反应过来,脸上发烫。
祁放面上却是一派镇定,还给她夹了一筷子菜,用问大人一样的语气问严继刚:“晚上不跟姐姐睡,你可以吗?”
分明是在装,全屋就他最希望继刚回去睡好吗?
但男孩子的成长过程中其实是需要男性长辈的,严继刚本来还有些犹豫,有些不舍,被姐夫一问,立马挺胸表示:“我、我可以!”
二老太太也道:“这两次继刚在我这屋睡,都没有做噩梦,我看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严继刚一听,更加用力点头,“对,好、好了,不用再、再喝药。”
为了不再喝药,他果断抛弃了那点不舍,当晚就抱着枕头和小被子回了二老太太那屋,态度比姐夫还要坚决。
然后第二天早上,严雪又起晚了。
这回她还在屋里,就听到外面严继刚小声问奶奶:“姐、姐姐昨晚又喝、喝多了吗?”
这让二老太太怎么答,只能含糊其辞道:“可能吧。”
然后她出去洗漱的时候,严继刚特地等在了外面,就为了跟她说一句:“姐姐少喝、喝酒,对、对身体不、不好。”
严雪是又窝心,又不好意思,当晚就给男人发了黄牌,不行她就去对面屋跟严继刚和老太太睡。
于是这次她没起晚,但晚上还没熄灯男人就过来亲她,还垂着桃花眼问她歇过来了没有,她一时没经受住……
严雪很怀疑他是不是还记得当初医院那事,故意在这证明自己身体很好,肾一点都不虚。
他是不虚了,但她快虚了,严雪翻着阳历牌,准备找点事情挽救一下自己岌岌可危的健康。
“继刚,”她叫自己弟弟,“上山挖人参去不去?”
严继刚一听眼睛就亮了,“啥、啥时候?”
“就这几天,我和你姐夫准备准备就能走。不过挖参得在山上住,你怕不怕?”
“不怕。”严继刚回答得十分坚定。
有姐姐姐夫在呢,他怕什么?他也要去挖个能变成大姑娘的大人参!
长白山区把进山挖人参叫放山,一般都选在八月下旬,阴历七月十五前后,主要是人参刚好会在这个时候打种。
平时的人参埋在地下,混在其他草木之间,很难发现,只有在打种的时候头上会顶一簇形似腰果的红果,露出行迹。
正好这几天镇上要培训,林场这边没什么事,木耳又还没有出芽,学校也正在放假。
严雪经验不多,还带上点二老太太做的豆面粑粑,去请教了刘老爷子。
两家关系本来就好,即使什么都不带,她要问,老爷子也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见她还带了东西来,老爷子干脆将家里的猎/木仓借了他们一把,还给了他们几张狍子皮。
虽说放山和打猎不一样,讲究个人与自然和谐相处,能不伤害生灵尽可能不要伤害生灵。但山上野兽多,关键时刻总得有东西防身。
狍子皮则是在山里过夜,当地人俗称“打小宿儿”时,铺在下面的。
这东西隔潮隔凉,还没有异味,碰上下雨天,不会把周围的蛇招来。
剩下的就是些挖人参的工具、进山要带的干粮……
以前没破四旧的时候,还要带上香烛纸马,焚香烧纸向山神爷祷告,保佑自己这次进山能挖到大货。但现在时代不一样了,搞这些也确实敏感,像刘老爷子这种老放山人都不这么干了。
出发那天,夫妻俩一人背了个背筐,连严继刚身上也挎了个书包。
为了能有所收获,他们这次走得比较远,没选择附近几个山头,窝棚也带了工具准备自己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