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销路解决了,各镇也就不用再有后顾之忧了,该扩大生产扩大生产,说不定还会有新镇加入。
所以在严雪看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市场饱和,国内这片大好河山都是他们的潜在市场。
而她要做的,是在各镇以为没的吃了的时候,帮他们把蛋糕做大,自己的蛋糕自然也就随之变大了。
这笔钱看似是由中心出了,但后续可以收取运输费,还能扩大销售量,中心可一点都不亏,甚至还赚了。
瞿明理也能算过来这个账,看看说起这些来头头是道的严雪,“数据这么详细,准备挺长时间了吧?”
现在去找几个镇林业局的人来问,前几年的数据他们自己都未必记得这么准确。
估计这姑娘又跟以前一样,计划早在心里盘算好了,单等时机一到,就把下一步拿出来。
见严雪只是笑,不说话,瞿明理还跟她开了句玩笑,“你实话跟我说,你那计划做到多少年之后了?”
那要看需不需要她继续做了,严雪笑着谦虚,“哪有多少年之后,我也是走一步看一步。”
可从试点建立,到扩大生产,再到成立培育中心,哪次不是这一步还在走,下一步她就已经看好了?
和她在栽培木耳上的技术相比,瞿明理甚至觉得,她的头脑和眼光才更加难得。
瞿明理将那张地图收了起来,“行,这事儿我会和汤书记说一声,有了准信儿再通知你。”
其实又不用局里出钱,中心完全可以自己决定。但这年代物资紧缺,买自行车都要票,买卡车更是需要单位有指标。
当然林业局这种大单位,想弄个指标并不困难,汤书记听完瞿明理的转达,也能明白严雪是什么意思。
没几天他就给严雪打了电话,“解放ca10行不行?行你们就交一万二到局里。”
以这年代的购买力,一万二绝对不是个小数字了,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资也才五六百。
严雪回说可以,“回头我就去局里交钱。”又问:“我还有事想拜托您,您能不能帮着招一个会开车的司机?”
这年代会开车也是门技术,一般人还学不到,都是当兵在部队里学的。
严雪有本事为局里创收,汤书记也没拒绝,过了大概一星期,就有个二十六七的退伍兵来中心报到了。
不过当时中心的车还没到,又过了快一个月,那辆解放ca10才用火车运过来。
当时刘卫国才从省城回来,闲着没事在中心串门,一听说车回来了,立马摩拳擦掌要跟去看。
和后来那些动辄十几吨载重的卡车相比,解放ca10的车体并不算大,军绿色的车身,车头略圆,前面还有个凸起的鼻子。
因为国内炼钢技术落后,钢铁产量一直不高,车斗还不是铁制的,而是木制的。
但在大多数单位还在用马车运输的这个年代,这辆解放ca10也绝对是个稀罕的大件了。
众人在车站验了货,司机上去,很快打着了火,准备一路开回中心。
就是车上位置不够,严雪坐了,刘卫国就只能去后面的车斗上站着,做了一路全街最靓的仔。
他还做得挺享受的,下来围着卡车转了一圈,“看来以后不用只顺着火车线跑了。”
说完又感慨,“当初你说早晚有一天能用卡车拉,我们还不信,没想到真要用卡车拉了。”
“是啊。”见车到了,周文慧他们也出来看,“这才几年,咱们就用上卡车拉了。”
当初四个人第一次在严雪家里碰头开会的时候,大概没想到,有一天这个木耳生意会做这么大。
刘卫国第一次试着帮试点出去卖木耳的时候,应该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脚步会走遍全省。
五年过去,很多东西都变了,但大家可以确信的是,他们都在越变越好,跟着严雪的脚步。
祁放是晚上下了班才来的,带着自家的小肥仔,还有一罐油漆。
他说到做到,今年天一暖和,就把自行车上的儿童座撤了,让自家儿子坐车前杠。
小家伙坐车前杠还坐得挺开心,一进培育中心,立马按车铃跟众人打招呼。
“哎哟我们严遇来了。”刘卫国一伸手,把他从车上捞了起来,“快看,那是啥?”
小家伙六虚岁了,已经不太习惯让人抱,本来还想挣扎两下,一看整小只愣住。
刘卫国立马把他抱过去,就放到车前,“咋样?想上去坐一圈儿不?”
祁严遇小朋友立马点头,刘卫国就又问他:“那想没想卫国叔叔?想好了再说。”
听得周文慧忍不住横了自家丈夫一眼,“你都多少岁了?还没个正形。”
刘卫国却是执意要从小家伙那得到一个答案,“问问咋啦?咱们严遇跟我亲得很,是不是啊严遇?”
结果小家伙抬头看看他,突然问了句:“那卫国叔叔你会开吗?”
很好,跟他爹一样会问,刘卫国当时就被噎了下,“卫国叔叔可以找人给你开。”
但他们这感情也得打折扣了,最后还是那位司机再次上车,带着小家伙出去兜了一圈。
等小家伙心满意足回来,祁放才打开油漆,拿起刷子,开始往车斗上刷字。
“你这是要把名片刷车上?”刘卫国看他一开头就是“xx省江城市长山县木耳菌种培育中心”。
祁放“嗯”了声,刘卫国立马回头去看严雪,“你这招行啊,开到哪儿哪儿就能看到。”
比他到处发名片还好使,别说人了,路过的狗都得知道他们有个培育中心。
严雪这也是跟别人学的,可惜这年代没有收录机,不然她还想录一段,一路开一路播放。
她笑了笑,“你们要是用,可以在一边贴上自己的,不过只能贴一边,另一边得给我们留着。”
“那肯定的,不然祁放这不是白刷了。”刘卫国一口应下,直呼自己又学到了。
不过澄水的木耳好卖,已经种了五年,也有固定的销售渠道,在所有镇里,对这台车的需求是最低的。
所以车子投入使用后,严雪也没专门通知澄水,而是将第一个电话打给了庄启祥。
相比于澄水,柳湖那才真是一步晚,步步晚,所有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五月里卖第一批的时候还好说,毕竟东西便宜,当时其他镇的木耳还没上市,着实让他们赚到了一些。
这让抽到瓶栽法的林场全都松了口气,和五岗镇那边一样,很快就和严雪下了秋天的订单。
但到了六月里,段木栽培的木耳下来,柳湖镇林业局的销售就傻眼了,不管他去哪问,哪里都已经有了供应商。
合作时间长一点的,基本上东西还没下来,就开始联系问要多少斤了。当然也有单位说可以买他们的,但前提谁都懂,折扣得给的够多,回扣得吃得够狠。
销售员哪敢随便做决定,只好回来跟局里说,庄启祥又专门打电话给严雪,询问了另外几个镇的销售范围。
然后这一问,柳湖镇林业局的众人全沉默了,沉默地在心里大骂胡书记,硬生生耽误了他们两年。
要是两年前就开始种,不搞那什么山菜,当时可是就澄水一个有固定市场,他们怎么也能撕下来一块。
现在可倒好,培育中心明明是他们县的,他们却起步最晚,比白松县那两个镇还晚,插都插不进去。
本来抽到了段木种植的两个林场心里还暗喜,这会儿全苦了脸,这怎么办?总不能全砸在手里吧?
情况简直和当初抓完阄时截然相反,看得有个抽到瓶栽法的林场书记忍不住说了句:“不行你们明年也跟我们一起搞瓶栽呗。”
那已经建好的耳场怎么办?
就那么空着,不用了?
重新建培育室难道就不用钱吗?
这话一听就是在幸灾乐祸,当时便有人看过去一眼,“你以为你们就一点儿不会受影响?”
他们能用瓶栽法,难道五岗就没用?其他镇发现这东西也好卖,就不会也跟着种?
到时候还是得拼销售渠道,他们还是起步晚,拼不过人家。
刚才幸灾乐祸那人立时不说话了,继续在心里大骂胡书记不做人。
庄启祥一直等他们讨论完,彻底没了主意,才开口说:“咱们去别的地方卖,用不着和他们抢。”
他们倒是想去别的地方卖,可也得有车,有的地方都不是倒不倒车的问题,是火车能不能到的问题。
众人腹诽,只是都没直接说,但没说庄启祥也能猜出来,“培育中心最近刚买了辆解放,可以帮咱们运输。”
会议室内安静了一瞬,接着又像突然全活了过来,不管是段木种植还是瓶栽的,全都松了口气。
“还是培育中心想得周到,专门买了辆车,不然这些木耳可往哪卖?”
“也是咱庄书记跟培育中心关系好,这不好事儿就轮到咱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