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能藏进去的窝。
“让我抱抱。”祁纠亲亲他,“别动。”
况星野一动也不敢动了,哪怕他很想抱紧祁纠,很急着让祁纠看,他现在也有本事,能弄出一个装得下两个人的家况星野原本这么想。
况星野原本这么想,直到他藏在这样一个窝里,从没体验过的、剧烈到极点的酸涩贯穿骨髓。
祁纠不知道薄荷糖难吃。
况星野不擅长说话,他总是不知道该怎么更清楚地说出念头,怎么把快要戳穿胸肋的情绪,变成清晰的言语。
祁纠不知道薄荷糖难吃,因为祁纠并没吃过那些糖。
祁纠只是随时随地都能变出糖给他,却从来都不认为自己需要糖就像祁纠不认为自己需要休息,不认为自己需要被关心、需要被照顾。
祁纠没力气照顾他了,于是对他说“抱歉”,琥珀色的眼睛望着他,透出温和的歉意,不再理直气壮地把他往怀里抱。
祁纠从没想过,回家是两个人的事。
况星野抬手,抱住祁纠,一点一点轻轻侧过头。
他们离得太近,于是这样的轨迹像是一串预谋已久的吻。
被轻薄的影帝没力气反应。
祁纠的下颌搭在他肩上,很安静,闭着眼睛,手臂还庇护似的揽着他。
况星野小心地抱起他,祁纠的手臂就滑下来,但也因为这个姿势,更落进尽全力变得舒服的怀抱里。
“哥。”况星野轻声说,“我们回家,睡大觉,吃大餐,放大假。”
“我挣够钱了。”
况星野问:“不出门了,好不好?”
他亲了亲静阖着的睫毛,尽力模仿祁纠,用嘴唇轻轻碰微凉的眼皮。
他把祁纠抱到床上,把祁纠对他做过的,一样一样还给祁纠。
他跪在祁纠身边,把冰冷的手揣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按摩太阳穴,按揉每处肌肉和关节薄荷糖的原理已经被摸得很透,凉气过去,就只剩下甜。
他笨拙地给祁纠一点甜,他亲祁纠的唇角、亲鼻子尖,亲耳廓和喉结的轮廓,他把手掌心搓热,焐着那些旧伤。
他们离得太近,近到心跳交融,能听见祁纠咽下的闷哼。
“说实话。”况星野轻声说,“你要教我说实话,你知道,我什么都跟着你学。”
况星野说:“我跟着你学,又没有分寸,以后会变成一个身体比你还差,早早退休的影帝。”
况星野咬了咬祁纠的喉结:“你舍不舍得?”
他用完了这辈子的胆量放狠话,屏着呼吸等了一会儿,猜祁纠大概是笑了笑,才终于松了口气,立刻又挪回去。
况星野藏进祁纠的臂弯,变回小狼崽:“哥。”
况星野怕把他咬疼了,哪怕看不见半点痕迹,还是把嘴唇贴上去挨着,小心磨蹭:“舍不舍得?”
祁纠被他闹得没办法,慢慢睁开眼睛,笑着看他。
况星野捧着他的脸,轻轻帮他摇头,学他的语气:“不行,不舍得,这是我家狼崽,不能变成糟老头子。”
况星野擅自决定剧情,认为祁纠到时候身体会很好,能吃能喝能跑能跳,能满世界放肆玩。
他因为被祁纠带坏,变成糟老头子,牙全掉了,路又走不动。
“糟老头子我就不喜欢了。”况星野虎着脸假装祁纠,一边演一边乱加设定,“河神,我丢的不是这个狼崽子。”
祁纠没想到还有玄幻剧情,有点好奇,敲敲况星野的手背,拿眼睛问他。
况星野不管,他现在是在窝里,有祁纠抱着,他要过戏瘾:“扔掉,这个扔掉,不要。”
“是好玩的狼崽子,没被带坏,疼了知道说,累了会休息的。”
况星野说:“我们俩要全世界玩,又老又帅,还能亲嘴。”
琥珀色的眼睛里溢出笑。
况星野被这一点暖洋洋的笑泡着,整个人发烫,抿了下嘴角,想跟着笑,眼泪却砸到祁纠脸上。
他怕祁纠被砸疼,手忙脚乱擦,又扯出个笑。
他觉得祁纠要说话,连忙趴下去,把耳朵贴近,捧着那只手放在头顶。
“喜欢。”祁纠说,“要。”
况星野愣了下,睁着眼睛,看祁纠。
“老掉牙,跑不动。”况星野猜他是没听清,“不帅不酷,不好玩,糟老头子”
“要。”祁纠说。
这具身体只能使出一点力气。
这么一点力气,把威风凛凛的大明星压塌在怀里,变成一小团。
况星野贴着他的脖颈,紧紧埋在他的颈窝里,用力闭着眼睛,攥着床单发抖。
不说话,不动,不抬头。
还凶,不准他看。
手机上也很凶。
况星野咬着牙爬起来,红着眼睛抓起手机,说买游艇就买游艇,说回家就回家。
祁纠不太支持他半途而废,不太赞同他违约,那么就不。
“回家不能录恋综?”
况星野问节目组:“你们难道不是综艺?”
“当然是!”副导演正在孙迎和他金主的史诗级互撕现场,绞尽脑汁劝这两个人冷静,既然已经破产了,至少把综艺拍完,省得债务里再多一份违约金,“我们是有法务团队的正经综艺!”
况星野问:“我们难道没在恋爱?”
副导演愣了下。
愣了下,倒不是因为,这两个人不像在恋爱。
哪可能没在。
是隋影帝的粉丝终于找到机会长嘴,在有些茫然愣怔、短暂稀疏的弹幕里支棱起来,激情输出:“是不是花言巧语、海誓山盟才算恋爱?”
是不是长久地注视不算恋爱、撞碎南墙不回头的等待不算恋爱?
是不是永远被影帝稳稳当当护在身后的新人,拼命冲过机场通道,用力攥住那只等着的手,仰头乖乖被擦汗那会儿傻乎乎的笑,不算恋爱?
是不是被牵着走过的路、绕过的坑,被挡过的骤雨和暴风,被“不由分说”塞进嘴里的糖,不算恋爱?
是不是永远不好好说爱的花花公子,抱着胳膊站在无数欢呼、掌声雷动之后,看着不需要自己再照顾的新人,挺欣慰地松一口气看看时间到了,一个人往退场通道的黑暗里去。
是不是那片黑暗空荡荡,走的人太安静,没提过累,没说过要留下。
是不是太寡淡,没有激情,只有隔着人群的无数次寻找、无数次对视,只有数不清的牵手,数不清的亦步亦趋。
是不是他们太小心,没说过喜欢,没说过爱。
所以就不能算是恋爱?
这么短的时间,摄像助理那个清晰度很差的直播就爆火,喜欢隋驿的、厌恶隋驿的,人的审美其实大范围趋同,硬的只是嘴。
没人能把手杖拿得那么好,往远走的背影清瘦,反倒更显风致,你觉得那是个遥远到会随时消失的人,可灯光融进琥珀色的时候,当初的亮色还分明惊艳。
那双眼睛只是在看况星野,耐心地等着漂亮新人追上来,就弯一弯,放纵地任凭胳膊被拉走抱牢。
于是很多习以为常,忽然都被串起来况星野第一次独自上台的时候,况星野第一次自己接受采访,况星野第一次拿奖,况星野第一次当大明星。
被诟病“占有欲太强”的隋影帝,满不在乎地耍大牌,待在离况星野最近的地方,拿着荧光棒埋头乱掰,弄出个价值一块五毛钱的小破花。
况星野跑到他怀里,眼睛被荧光棒小破花弄亮。
“我们在恋爱。”况星野说,“我累了,我们要回家。”
副导演回过神,想起来这是投资方,秒同意:“好好,您方便录个请假条吗?”
况星野在网上短暂冲了个浪,刚学会直播,觉得这东西不错,点了点头。
副导演放心地离线了。
半分钟后,副导演按着人中、吸着氧气瓶上线,狂戳况顶流,可惜无人回应。
“他们说要请假。”况星野对着直播说,“我不当明星了。”
副导演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什么样,我哥都喜欢。”
况星野说:“不好玩也喜欢,不帅不酷了,老掉牙了也喜欢。”
况星野:“那我不当明星了。”
他去陪祁纠玩。
副导演完全不知道祁纠和他说了什么:“”
况星野爬上床。
况星野第一次直播,自拍角度相当惨烈,幸好两个人颜值都能打,睡着的影帝甚至很帅。
很帅,只是眉宇苍白疲倦,像是跋涉太久,需要休息。
况星野的手机清晰度高,在轻柔的触碰里,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慢慢睁开,朝况星野笑了笑,又乏力地闭上。
“哥。”况星野抱着祁纠,跪在床沿轻轻亲他,“他们说要请假,要说句话。”
不停涌进来的弹幕也完全不是这个意思:“???”
他们没有这么周扒皮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