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景不长。
今年年初,程霭登了几次招聘app,原本是闲来无事,想看看今年春招的情况,谁知在求职者推荐中一眼就看到了盛峣的头像。平台给推送,说明那人最近常在浏览求职信息。
程霭的心立马凉了半截。
他为什么会看求职信息?他准备跳槽吗?这份工作哪里烦到他了?工资低了吗?他不会是看出什么了吧?
程霭办公桌的电脑一直挂着招聘页面,有时候,两人同在一间办公室里,程霭在电脑上能看见盛峣给他关联过的其他公司投了简历,一封一封都像暗器,全部命中心脏。
“盛峣。”程霭喊他。
“怎么了?程总?”盛峣立马回应,若无其事。
程霭眉眼凌厉,想要看穿对方一般:“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盛峣疑惑:“很顺利啊。”
“对工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没有啊,都很好的,谢谢程总关心。”
也是,怎么可能问出真心话。
他如果愿意沟通,就不会直接找下家了。
程霭给盛峣涨了一次薪。
果然奏效,盛峣好像消停了。
好景再次不长,消停了几个月,又开始了。
时逢发小陈斯屿学成归来,程霭邀他买醉。
陈斯屿在昆士兰学心理学,学完又在那边待了几年,终于待腻了决定回国。
听完了程霭这几年的心路历程,陈斯屿竖起了小拇指:“程霭,你是这个。”
“滚。”程霭挥开陈斯屿的手。
陈斯屿又问:“你直接跟他说喜欢他,会怎样?”
“这题我会,”程霭喝了一口烈酒,胃里一阵灼痛,“他会告诉我人类与生俱来的错误观念是以为人生在世的目的是获得幸福。”
“喔!喜欢华子哥啊?”陈斯屿惊叹,“那你可能真没戏了。”
程霭痛苦地抬起头:“怎么说?华子哥怎么了?”
陈斯屿:“华子哥终生未婚,与狗为伴。”
程霭的痛苦面具x10。
陈斯屿:“华子哥认为人生就是痛苦的,艺术、哲学、宗教可以治标,消灭全人类可以治本。”
“……”程霭的痛苦面具x1000。“华子哥太邪恶了。”
程霭:“痛,太痛了,我心如刀割!”
第9章 我有一计
“你不像我认识的程霭了。”陈斯屿拍拍程霭的背,“面对感情,你畏畏缩缩,你背叛了龙傲天人设。那个在商场叱咤风云,那个在谈判桌虾仁猪心,那个舌战群老头的少年霸总哪里去了!?”
“你也不像我认识的陈斯屿了,你骚话好多。”程霭瞥了陈斯屿一眼,忽又感叹,“要是谈感情能像做生意一样简单就好了。”
陈斯屿:“你不觉得你的问题就出在这里吗?”
程霭:燕鱼“嗯?”
陈斯屿:“你把和他的感情谈成了生意。”
“操。”
“我有一计。”
“讲。”
“已知,他看重工作、钱。未知,他的性向。障碍,认同华子。目前的困难:他想跳槽。”陈斯屿邪魅一笑,“我就牺牲一下,陪你演一出戏,在他面前,我们俩假装接吻。”
“哕……”
“我走了,再见。”
“等等等等。你讲讲为什么。”
“首先,这相当于你递给了他一个小把柄,回头你再给他涨个薪,表现出被他拿捏了的样子,给他传递出‘帮我保守好秘密就能工作稳定’的信号,他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也有筹码可以谈了,一相对比,谁还费那个劲跳槽啊。其次,如果他是直的,这算给他打个预防,提前适应,把男人和男人接吻这件事在他面前日常化。再其次,他如果是弯的,你俩之间氛围会变。信我,用心体会。一箭三雕,太值了。”
“我信你个……”程霭没想到这酒后劲这么大,一阵昏沉,头重重地磕在手背上。“信你个大头鬼。”
陈斯屿看着程霭迷蒙的眼睛,再三感叹,啧,他居然搞暗恋,这小子居然搞暗恋。不可思议。
十八楼,程霭的办公室。
舞台搭好,演员登场。
程霭临场退缩了:“算了,没意义,没必要。华子哥说得对,人生就是痛苦的。”程霭捂住自己的胸口,仔细体会人生的痛苦。
陈斯屿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在质疑我的专业。”
“我不是,我没有。”
门锁处传来扭动声,说时迟那时快,陈斯屿扑倒了程霭身上,程霭奋力抵抗,把人往外推。但一切都太快也太短暂了。
程霭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花。
“你先出去。”
说完这句话之后,程霭像看电影的慢镜头,看着盛峣面带笑容送上咖啡,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又仿佛已经发生的事都很正常。
天地一瞬间像按了静音,耳朵闷闷的,他怎么在张嘴?他说了啥?
变形的声音扭动进耳朵:“趁热喝,老板说凉了没这么辣。”
哈?这个时候了,他只关心咖啡?
哈,程霭,你好像个笑话。
盛峣出去了,程霭和陈斯屿打了一架。
“你特么的,在土澳天天和袋鼠打架吗?”
“姓程的,你狗咬吕洞宾!”
“退!退!退!”
陈斯屿走了之后,程霭发现,招聘平台页面,盛峣的头像亮了,当前在线。
第四种结局,盛峣觉得恶心,望风而逃。
一个临时的饭局,程霭决定带上盛峣,如果真的留不住,这就是散伙饭了。
在更衣室的时候,自己明明只是站他旁边说了句话,他居然就闪躲。
程霭面无表情,内里已经被怒火烧成了灰烬。可是有什么资格愤怒呢。
送盛峣回去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小的交通意外,盛峣用手垫住了玻璃,程霭好贪恋那一分钟的拥抱。
公司的保洁阿姨会喷空气清新剂,但是程霭让阿姨别喷自己的办公室,因为他不想让其他味道覆盖盛峣的味道。
直到那一刻他才嗅闻清楚是什么味道:沐浴露、洗衣粉、阳光。
盛峣再次和他拉开距离。
沉默的后半程,程霭做了一个决定,主动辞退盛峣。
反正都要走,这样他能拿到一笔赔偿。
然后再观望观望他去了哪家公司吧,自己要努力工作了,争取收购。杀杀杀杀杀!
把盛峣送到目的地,程霭发现了一个更大的笑话。
盛峣不是嫌恶心,盛峣是已经有人了。
说好的!赞同华子哥呢!说好的!不谈感情呢!
怎么已经和别的男人同居了!
伞沿抬起,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盛峣挤进不大的伞下,伞向盛峣倾斜。两人就这样拥簇着消失在程霭的视野中。
程霭再次买醉,不幸的是,这次喝成了急性胃炎。
罢了,浅放个假吧,后续的事交给刘特助去办吧,他不想再管了。
陈斯屿约程霭拍鸟的时候,程霭本以为自己会愤怒。
愤怒是有一点愤怒,但不可否认的是,程霭只是又揭开了一层真相。
原来不追求幸福是搪塞女生的说辞,盛峣早就在偷偷幸福!
陈斯屿:“搞了半天是你情报有误啊!”
程霭和陈斯屿埋在一起看放大的照片。
照片里的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像交缠的两棵树,仿佛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程霭的心一阵抽痛。
“别说,他对象长得挺好看。”陈斯屿啧啧,“你看,你明明早认识他好几年,不追,便宜别人了吧。”
程霭瞪了陈斯屿一眼:“我会一直看着他,直到他们分手。”
“你不如换个人。”
第10章 恩爱无常
盛峣请了假,亲自去了一趟盛远航出家的庙。
是南方一个香火不太好的小庙,从火车转汽车,最后还走了好长一段。镇子上大多是老人,一路上少见年轻人。
盛峣给盛屹发消息,说朗航大师过得不太好,原来是偏远山区的小庙。
盛屹说正常,大庙要研究生。
那天打电话的是主持和镇上的一个老头,老头据说是盛远航在那儿的朋友。
不知道真欠假欠,盛峣要来看看检查单,看看借条。
老头是找住持要到的联系方式,于是三人在庙中相见,住持也在场。老头把一堆皱巴巴的纸掏出来,折叠处有黑绒绒的痕迹,像被汗湿过。一张张,零零碎碎。
一张x片,一张ct,一份病理报告,肺鳞癌。
总共就三份检查单,其他全是止痛药的处方。
盛峣可以想象,盛远航查出来之后,没有治疗,也没有复查过。
欠条倒是盛远航的字,他喜欢把航字的竖弯钩往左拉一下。
六万多,盛峣看了一眼老头,这笔钱大概几乎是他全部家当了吧。
盛峣问:“你们关系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