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真不知道应安街有这样的一家酒馆,僻静、清幽,门在一楼,要穿过木质楼梯才能抵达酒馆的中心区域,格外神秘。
里面人不算太多,音乐也不嘈杂,她找了个偏角落的位置坐下来,跟服务员点了一杯singaporesling。
在她点完酒后,背后的视线好像又出现了。
而这次回头,看见了孙海,那个曾在电梯口造谣的人。
她对他属实印象不够深,脑子里能想起来的也就这一件,像他这样的男性属实太多,在他们的固有认知里,女性一旦胜于男性,那就是暗中靠身体换取来价值才得以上位。
她无心扭转任何人的价值观,这样的人自然会遇到收拾他的事。
只是,孙海的眼神在暗黄的灯光下,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怖,让江可宜产生一点警觉。
酒馆有监控,她决定多停留一会儿再走。
同时,也因为孙海的缘故,那杯鸡尾酒放在桌上,她一口也没沾。
酒馆的木质舞台上,有驻唱歌手在唱歌,一个年纪不大的小男生,看着也就高中毕业的模样,唱着不合他年纪的一首《分分钟需要你》。
江可宜想到宋存。
对和宋存的以后,她其实设想过很多,她不是一个会理性规划未来的人,可她在潜意识里把他圈进自己的未来里,想过无数遍。
而到了他那里,却成了她没有想清楚,她一时兴起,她不认真。
她不知道认真这件事到底需要靠什么来证明才可以,她也不想证明,如果信任如残破城墙岌岌可危,那证明不过是往上添一块砖,加速崩溃而已。
最后,是哭了一通之后,看见孙海不见了,她才放下心从酒馆出来。
街上人少了,她成功打到车。
只是完全没想到,车后面一直有尾巴跟着。
到出入口下来时,忽然就被人从背后箍住脖子。
正要喊,嘴巴也被捂住。
回过头,孙海一双如狼一般的目光就在脸侧,而保安亭里的保安没有抬头。
她被硬生生拖到了无人之处,这里有一颗百年的老梧桐,刚好遮挡住了监控。
接着就在惊惧之下,看见了孙逸平。
孙海使劲控制住她,不让她动不让她喊,问孙逸平:“哥,你说,怎么弄她?”
江可宜这时才意识到他俩拥有同样的姓氏,以及略带相似的蒜头鼻。
竟然是兄弟。
可她还来不及想太多,孙逸平打开车门,让孙海将她扔进去。
这次的情景已经远超她的预估,她的力气远在两个大男人之下,和那天的酒局全然不同,这还是两个极度清醒的男人。
强烈的求生本能让她试图将自己的腿踢起来,踢到了孙海,他痛呼一声,而后,孙逸平却将她捉住,眼神恶狠狠盯着她:“还玩同一招?”
江可宜抓住嘴巴被松开的空隙大声喊了两声,孙海眼疾手快,又将她牢牢捂住。
“别他妈给我喊了!”孙逸平脸上的表情特别像阴间的罗刹,阴森到鬼魅,抓住她头发往后一揪,掐住她脖子道,“今天老子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爽飞天。”
“我爽你大爷!”江可宜闷闷在一只大掌中出声,手掌上有汗味,让她一阵反胃,差点要吐,但吐不出来,那只恶心的手把她嘴捂得更紧了,她感觉下一瞬会被活活闷死。
孙海捂着被踢疼的下/体,指腹抠进她的脸颊肉,“嘴倒挺硬,一会儿有你狠不出来的时候!”
孙海对她的记恨从那天被宋存威胁之后就开始了,只是对付宋存他没能力,一个小娘儿们却不在话下,正好又听他哥孙逸平提起,心中就起了意。
跟踪不是从今天才开始的,只是之前姓宋的总是跟这小娘儿们在一块儿,没找到机会下手过,今天,总算落单落他手里。
“扔进去!”孙逸平被她连踢带踹地也各处都疼,凶神恶煞地指挥孙海。
孙海嗯了声,飞快要将她向车后座塞,江可宜只能趁着孙海顾尾不能顾头时迅疾又喊几声。
“还他妈给我叫!”孙海直接把她头按着往车门框上撞,砰砰好几下。
江可宜清楚感觉到有一股热流从皮肤内部沁出来,一股热流从额头膛下,流入眼眶。
左眼一黑,意识开始倾颓。
第37章 夏,雨,和你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撞死的时候,同小时候一样强烈的生存本能再次复现,她头往后重重一锤,后脑勺感受到骨节碎裂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因为她的前额被撞得血流不止,耳边嗡嗡鸣响,痛觉也蔓延了四肢百骸,什么都感觉不到。
重重又往后撞了几下,强行搂住自己腰部的那双手忽然松开来,她才终于知道刚刚骨节碎裂的声音不是来源于自己。
可眼里模模糊糊,看见孙海又冲上来,她已经没力气了,但此刻没法泄劲,咬紧牙关,又想用腿踢他。
“江可宜!”
腿没踢出去,因为绵软无力了,却听见有人喊她名字。
从出入口传来,她眼睛被血糊住,只能隐约看见飞奔过来的人影,一下略过她,出拳的速度极快,扫在她身侧以及身后的人身上。
“姓宋……”
她听见来自孙海说出的半截话,接着再也听不见了,重重倒下去。
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梦里是瘦弱不堪的自己,头发被人揪住,衣架下落的弧度快到看不见,只能看见闪白的一道道光,随之,手臂上身上开始出现一片又一片红肿痕迹,她求饶,不敢哭喊,抬头时对上一双愤恨双眼,那个眼神她永远忘不掉……
她还是哭了,不争气地哭了,得不到宽恕,得不到救援,她感觉被人抱住,那个衣架还在活动,一下又一下,她不痛了,可是,耳边是一声比一声凄厉的惨叫,她好怕,真的好怕。
“爸……求你……”
“爸……别打我妈了……我求求你了……”
“江可宜,是我。”
“江可宜。”
是谁。
她很痛,眼睛睁不开,下意识要躲,而有什么忽然碰触到了她的眼角,很温热,像一杯温和的茶在他指尖流淌。
她下意识握住了那只可以让自己汲取到安全感的手。
“能睁眼吗?”
江可宜感觉血还在她眼睛里打转,太疼了,摇摇头。
下一秒,被人拥紧,“对不起,对不起。”
他在道什么歉?
江可宜脑子里一片混乱,像人走入深林,猛虎野兽环绕四周,她找不到出口。
意识太混沌了,她甚至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但眼前能感受到的光是真实的,她感觉自己正仰躺着,身下是有些硬的铁架床,鼻子周围围绕的味道里掺着消毒水。
好像是医院。
在那一声声对不起中,她听见了呼喊医生的声音。
她抬起手,向抱住自己的那个人的后背前行,尽管并不清醒,却想要下意识安慰他。
“别哭了……”
她尝试睁眼,缓慢地撑开眼皮,有些模糊,还是看不太清,净白的天花板上像被蒙了一层虚虚散散的薄膜一样。
把手从那人后背移走,挣扎着想要起来。
偏偏头痛得仿佛从内部被人切割一样,动一下都快要她的命。
“你别动。”
“医生!”
一束手电光打过来,不算特别温柔的手掰开她的眼皮照了一下。
“等血散了就没事了,不用住院,能行动了就可以回家了。”
“谢谢。”
耳边声音停止的时刻,她才得以在模糊中捕捉到那个说谢谢的人的脸。
朦胧虽然让他的脸也变得虚幻,可无论眉眼唇形,都在她心里放着。
“宋存……”
肩膀又被往下轻轻按了下,宋存俯着身,视线落在她脸上,“眼睛里还有点血丝……现在能看得清吗?”
江可宜勉力点点头,“能。”
视野中,他闭上眼舒了一口气,“幸好……”随即又抱住她。
他抱得很紧,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你这样我真的要透不过气了。”
宋存这才缓缓松开。
江可宜缓了好一会儿,意识才逐渐清明起来,在这期间,她看见宋存又去护士台那里说了两句,接着就坐在她床边不断地操弄手机,一言不发。
江可宜问他:“孙海他们呢?”
宋存抬头,听见她沙哑的声音鼻子一耸。
江可宜预判在他脸上将要出现的表情,把手指压他唇上,“stop!”
“我不是好好的吗?嗯?”
宋存把她手指拢进了手掌内,嗯了一声。
“你先回答我,他们呢?”
江可宜想到两个人现在应该属于分手状态,把手指收了回来。
“跑了。”宋存望着空空的掌心发了下怔。
“跑了??”江可宜要坐起来,但脑袋的情况属实不允许,太疼了,感觉里面有颗弹力球,不停地收缩膨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