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面色微滞一秒,喝了口水,清了下嗓子,“让让他们。”
他向来也不爱撒什么谎,“裴玄归不是人。”
话音落下,却发现宣玉佐并不惊讶。
“你为什么没反应?”沈醉直勾勾地看他。
宣玉佐眉梢轻扬,还是笑了下道,“我知道的,我跟陈宥……那就好好休息。”
沈醉的眼眸陡然放大,好似吃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瓜。这一世的宣玉佐家教森严,他竟然跟陈宥睡睡睡、睡过了?!
但沈醉方才问的并不是这个。
他静默几秒说,“我说的是,裴玄归。”
他叫了裴玄归的名字,宣玉佐却没有反应,甚至没有问裴玄归是谁?
两人眸光在长空中对上,很多时候不需要言明,好似也知道对方究竟是谁。
宣玉佐浅浅弯了下唇,叫他,“殿下。”
过往的日月糅杂在风中,沈醉跟他天南海北说了许多,独独没有问起他是不是沧月明,只是看向场馆中的陈宥。
“你原谅他了?”
沈醉本以为他们毫不知情。
宣玉佐那般坚韧傲骨,是不可能谅解陈宥的。
宣玉佐只是说,“前尘往事,那不是他。”
“就当大梦一场,我想遵从本心。”
他远比想象中要豁达。
宣玉佐的记忆是被沈醉唤醒的,他不知自己为何记起了前尘往事,但却知晓沈醉为何来此。
“正缘。”
“有人私自动了您的姻缘线,您是来将一切拨回正轨的。”
“帝运之子的红线,无人敢斩。”
……
夜幕降临。
体育馆的灯光熄灭,一群人累得气喘吁吁歪三倒四的出来,嘴里控诉着裴玄归的恶行。
“我靠吃炸药了吗?感觉打的不是球,是我的头。”
一转头看到裴玄归已经倚在沈醉身上了。
沈醉颇有些纳闷,“一场球赛打成这样?个个喘得跟驴似得。”
陈宥都没敢靠近宣玉佐,支着膝盖呼哧呼呼哧,“问他!”
顿了下,一言难尽地皱眉,“不是兄弟,你喘啥呢?”
裴玄归凉凉掀眸,“打你们不累吗?其实我也挺累的。”
“所以为什么打起来?”沈醉不解。
裴玄归微不可见顿了下,自然不会说因为他心情好想血虐全场,漫不经心扫过众人,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不太懂。估计是看你不在,他们觉得我好欺负。”
“……”
众人见过不要脸的。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但沈醉信了,当即大手一挥,“下次让朕来,朕大杀四方。”
裴玄归应:“陛下威武。”
于是恩爱中的小情侣被踢出了大部队。
“不吃了,回家。”沈醉冲他们随意摆了摆手,“明天继续约!”
裴玄归捏捏他的指尖,“明天还要出门?”
“不行吗?”
“不行。”
“你竟然还想?”沈醉眼眸微圆地看他,“今晚不行。家长们都在呢……我也不行,我现在还……”
裴玄归走到他面前屈膝半蹲,偏头,“上来,只是说明天不许出门了。”
沈醉懒洋洋地趴在他肩头,撑着透明的雨伞,在昏黄雨丝的路灯下跟他一起回家。
他咬着裴玄归的耳尖嘟囔了句,“都怪你。”
细密的雨无声落在伞上,裴玄归继续往前走,像是没听清般问他,“什么?”
沈醉松开他的耳尖,用清晰明亮的嗓音说,“都怪你。”
裴玄归踏过路边的蔷薇花丛,“嗯,我也爱你。”
什么跟什么。
沈醉安静了一会儿,贴在他耳尖上说,“好吧,那我也爱你。”
-
【if竹马完】
——
乍一看没有联动,其实是有的兄弟有的,看到那个蔷薇花丛了吗?一会儿星星就跑过来蹲着了。
第145章 番外:江山为聘
大梦初醒。
沈醉倚在午后的金銮殿窗前,微风吹动垂下长幔,漫天花雨纷纷扬扬地散落。
他缓缓睁开了眸。
“陛下……”
赵公公正为他盖外衣,闻言温声道,“您醒了。”
沈醉单手轻抵额角,鸦黑的长睫半垂。
良久才缓声道,“朕做了个很长的梦。”
“噩梦吗?”赵公公面露忧心。
沈醉很轻地摇了摇头,看向窗棂外的绵绵细雨,桃花眸中似有恍惚惆怅,“美梦,很美的梦。”
梦中的他一世圆满。
在新世界里无忧无虑,做回了最自由的自己。
“那为何陛下闷闷不乐呢?”
沈醉望向桌案上袅袅升起的紫烟,在梦中他并未突如其然的离开,他同裴玄归相伴岁岁年年,直至生同衾,死同穴。
他望过了凡尘的一生。
明明失去意识前什么都不曾拥有,却在此时被孤单笼罩。
“裴玄归呢?”
赵公公顿时了然,“原来陛下是想裴大人了啊。”
沈醉浅浅别开了视线。
如今是他登基后的三年,即将是他二十岁的生辰。
裴玄归将楼兰古国重建,在遗址废墟上升起万家灯火,正如他所说仅用一年时限,但沈醉未曾将他绑在身边。
“往日朕总问你,可愿与朕并肩,做朕麾下最锋利的剑。”
“如今你的答案是什么?”
话语虽带着睥睨天下的帝威,却是坐在裴大人怀里,让他给自己拨松果吃。
裴玄归任由他靠着,雪发散落半身,一颗一颗喂他。
“做陛下。”
沈醉手中的茶杯没拿稳,忽地洒了半身的水。
裴玄归嗓音顿了下,“麾下永不背弃的利剑。”
沈醉长睫轻抖了两下,茶水渗在了衣衫中,他才抬眸看向裴玄归,“谁教你这么断句的。”
“……”
裴玄归将松果抵在他薄唇上喂掉,而后抱着人起身走向夜色中的汤池。
“臣错了,这就服侍陛下沐浴更衣。”
夜色氤氲微沉。
沈醉合理怀疑,“你故意的?”
裴玄归脚步不曾停顿,抱着他越过红纱,唇角忍着笑意,“没有。”
“故意的。”
“没有。”
“真没有?”
裴玄归抵着他额头轻笑,“一点点?”
裴玄归腹黑起来更像老狐狸,脸颊边酒窝隐隐若现,沈醉盯着盯着便又做了回昏君。
任由他来往楼兰,将往日帝国重现。
这狗东西便不回来了?
“朕要去楼兰。”
沈醉忽地站起身来说道。
赵公公惊讶,“陛下,楼兰那山高路远,您这……去做什么呀?”
沈醉当即挥开披风大步踏出金銮殿。
“抓人。”
……
翌日。
玱阆特地前来询问沈醉,二十岁的冠礼如何举办,毕竟这是举国上下的头等大事。
于沈醉而言更是意义非凡的日子。
前世他从未活过冠礼,太师预言他活不过二十,一世成败皆在那片刻之间。
沈醉道:“不必张扬。”
玱阆疑惑,“此时不张扬更待何时?”
沈醉想了想回,“立后。”
玱阆:“?”
不是,你真立啊?
沈醉心想那还有假,他总是要反攻一次的。
十个时辰的路途遥远,小皇帝就这样踏上征途,来到了只闻古画中的楼兰。
他见过画本上的繁盛与废墟,如今裴玄归将画卷呈现在他眼前,往日的繁华分毫不差,还原了他记忆中的模样。
仅仅三年。
沈醉那些气性烟消云散,甚至感觉到了自豪。
“不必惊动任何人,朕先去看看公主。”
来到楼兰要拜见的自然是公主。
沈醉踏过古国的长阶,来到公主的牌位面前,望向高悬的画卷。
“虽然今生未曾见到您,但来世的您真的很好。”
很可爱。
不同于他美艳心软的母后,公主天性烂漫温和至极。
沈醉在那一世过得尤为开心。
哪怕是天大的烦恼都在母爱中烟消云散了。
“我来兑现承诺了。”
他要裴玄归在史书上留名,同他名垂青史。
三年孝期已过。
他要娶裴玄归为妻,立为徵国皇后。
沈醉起身时却见赵公公泪流满面,“你也为朕的伟大感情而落泪?”
赵公公破涕为笑:“陛下可真自恋。”
沈醉看向他苍老的面孔,依稀可见往日风采,“其实朕早猜到你不是一般人,你究竟是谁?”
裴玄归曾不止一次说过赵公公令他眼熟?
沈醉说,“公主的贴身侍卫?”
赵公公看向公主的画像,“陛下可曾记得那段前朝皇帝口中的一段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