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从没喜欢过任何人，对不对？”
明明知道结果，陈樾还是想亲耳听见答案。
“他连自己的命都留不住，哪有资格谈喜欢。”男人垂下眼。
陈樾早该意识到的。
桑傩加入异侦队、乃至到最后的死都是桑傩的计划。
而他陈樾，是这场计划里的意外，明明对方拼了命地将他向外推，可他偏要一门心思跳进去。
当初那些有关桑傩的花边新闻，更是从未出现过一般，任陈樾再怎么去搜索都没能从互联网上摸见一点痕迹。
陈樾躺在被褥里，喉头像被浸了盐水的棉花死死堵住，每一次吞咽都牵扯出尖锐的疼。
他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光影，无数个“为什么”在胸腔里疯狂撞击。
泪水流干、时间流逝，事情已然发生无可挽回，追究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陈樾强撑着直起身子，他的爱人就快下班，他不想让对方知道他还在为了另一个男人在这里伤神。
u盘的事情还没有处理，闻宿还在等着吃他亲手做的晚饭。
老笔记本可以开机，陈樾拔掉充电器将电脑拿去客厅。
强行整理回来的情绪还是有些混乱，他捏捏眉心，原地静坐了片刻。
他长呼口气，手指拿起u盘插进usb接口。
屏幕上出现弹窗，没有病毒，很正常的储存设备。
他点开菜单，u盘内只有一个文件，是条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的监控视频，画面有些眼熟，像是小区的步梯通道。
计秒数字疯狂闪动，画面在原有的几乎定格般的状态中突然出现一个奔跑的身影。
那身形陈樾再熟悉不过。
闻宿表情慌张、恐惧，跌跌撞撞地冲到画面内，随之而至的是桑傩的脸！
陈樾喉结滚动，将视线落在日期上，监控上的显示的日期没经过技术处理，就是桑傩身陨后一日的时间。
指甲掐进掌心，轻微的刺痛让陈樾清醒得意识到现在不是梦。
笔记本被他快速合上，陈樾从茶几抽屉里取出许久没抽的香烟。
他抽出一只送到嘴边点着，迅速飘散的烟就像霾天的大雾，他身在雾中分不清方向，更看不清近在面前的身边人。
待香烟燃至指间，火星飘落划出一抹火光最终掉在茶几上。
陈樾指腹捻灭烟头，揉搓两下将烟熄灭，放进许久未用过的烟灰缸里。
屏幕重新打开，他点击播放。
楼道内灯光亮起，原本的夜视黑白画面恢复彩色，闻宿跌坐在台阶边缘，不停摇晃着头祈求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不同于以往的温润，眼神凌厉，周身萦绕着一种诡异的杀伐气息。
他缓缓俯身，下颌绷出冷硬的线条。
桑傩说了什么视频内并没有声音。
闻宿双手死死抱住脑袋，青筋在额角暴起。
桑傩没有犹豫，阖上眼的瞬间周围泛起红光。
待走廊归于黑暗，一颗白色棋子落在地上。
桑傩走过去蹲下，捡起棋子，随手揣进衣兜。
等桑傩离开，走廊灯的灯光彻底熄灭，视频画面就此中断。
陈樾将视频保存，把u盘收好重新放回抽屉。
他盯着屏幕，重新抽出支烟点燃。
桑傩没死，桑傩还活着。
那闻宿呢？
桑傩的目的是什么？
桑傩又为什么要代替闻宿留在他的身边？
所有的问题都巨石般沉甸甸地压在心里，他胸口疼得厉害，忍不住弓起腰背。
烟从指尖滑落，他死死按住胸口。
冷汗浸透衬衫，像被人兜头浇下一桶冰水，寒意裹挟着铁锈味直冲喉头，那股阴冷吐着信子的蛇般从尾椎骨一路噬咬而上，让他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栗。
“叮——已开锁。”
房门被打开，闻宿还没来得及换鞋便被刺鼻的烟味呛得咳嗽，他抬手，手指抵在鼻尖下。
“哥？”
室内很暗，闻宿抬手，手指摸上开关的瞬间被钳制住手腕。
陈樾喉头滚动了两下，最终沉默着倾身向前。
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炽热的呼吸喷在对方脸上，他没有任何犹豫，覆上对方嘴唇。
手指扣上对方后颈，摩挲着金属抑制环边缘，他恨不得掐进对方皮肉，将人揉进骨血。
齿尖擦过下唇，两人的呼吸急促、滚烫，纠缠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里翻涌，带着不容抗拒的掠夺。
血腥味在口腔内扩散，闻宿意图挣扎，却换来更紧的桎梏。
他紧紧攥着对方按在墙上，将所有疑惑与不甘全部宣泄在交叠的唇齿之间。
直到血腥味弄得发苦，闻宿踉跄着后退半步，他喘着粗气，眼里是疑惑与茫然。
“哥？你怎么抽了这么多烟？”
闻宿语气平稳，没有不耐烦，关心得反倒是茶几上不知放了多少烟头的烟灰缸。
“桑傩……”陈樾的声音嘶哑至极。
闻宿长呼口气，他打开灯。
“你喝酒了吗？”闻宿转身，看见陈樾哭红的眼睛错愕地愣在原地，“哥？你怎么了哥？”
陈樾的手在抖，他强行控制自己的情绪：“闻宿到底在哪？你明白我的意思。”
“哥你说什么呢？我就是闻宿啊？”
闻宿一成不变的笑意、装傻的样子让陈樾越发崩溃。
他几乎歇斯底里的把话从嗓子里喊出来：“桑傩！我求求你不要再骗我了好吗？你的事情已经被人发现了，他拿到了你对闻宿动手的视频，甚至递到了我这里……”
“我不知道他是谁，我找不到他！如果他把你的视频交出去……”
陈樾已经失去桑傩一次，他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他可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就算是包庇，这个罪他也认了。
“有什么事我们不能一起解决吗？你明明喜欢我的不是吗？”
陈樾拉住闻宿手腕，闻宿的手也在抖。
“你都知道了。”闻宿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他微微扬起脖子，但又很快将视线落回在陈樾的脸上。
陈樾眼里闪着期冀。
闻宿张开双臂，动作轻柔缓慢地将陈樾抱进怀里，手指落在对方后背，一寸寸轻轻抚摸，像是安慰被人欺负过的宠物。
“哥哥乖，哥哥别怕，我会处理好的。”闻宿的语气生硬至极。
陈樾意识到不对，意图挣开却被一把掐住后颈。
没有挣扎的空间，完全碾压的桎梏！
闻宿有些无奈，他收着手上的力气。
“你累了，你想多了，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不重要。”
“睡一觉吧。”
【作者有话说】
大胆发挥想象力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猜对捏~
◇
第35章
“你……你放开……”
陈樾泛起困意，视线变得模糊，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前倾，几乎完全压在闻宿身上。
挣扎的动作绵软无力，与其说是反抗，倒更似情人间的娇嗔，仅有的那点力气连拍打都算不上的砸向对方后背，比调情时捶胸口的动作还要软上几分。
闻宿没有反应，目的已经非常明确，就是要等他睡着而后强行抹除他的记忆。
陈樾挣脱不开，更不能任由对方这么胡闹下去。
他的本源不足半数，能力被抽走，如果强行催动本源力量就会适得其反，但本源在体内冲撞产生的力量足以让他清醒。
是个极端却也是他能用的唯一可行办法，陈樾放弃挣扎，暗中调动本源力量。
闻宿见陈樾不再反抗，暗自松下口气，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不过这抹笑意还未完全显露，便彻底凝固在脸上。
温热的触感落在肩颈，紧接着是浓重的血腥味。
陈樾的身体剧烈颤抖，血是从他的鼻子里流出来的。
“陈樾！”闻宿的惊呼中带着几分慌乱，手上骤然发力，将陈樾从怀中猛地拽开。
这突如其来的拉扯，让陈樾喉间翻涌的铁锈味瞬间迸发，血水不受控制地呛咳而出，有些不太文明的飞溅在闻宿的脖颈与脸颊上，甚至有几滴落在对方眼窝处。
闻宿下意识偏过脸，再睁开眼时，血水顺着眼角滑进眼里，很快扩散润湿眼球。
陈樾被推闻宿攘着跌坐在卧室的床褥上，动作算不得温柔。
胸口疼得厉害，肺里好像有刀片在割，如果不是之前闻宿催动本源渡给他一些，或许他平日里会经常这样。
很多疑问滑到嘴边，明明抑制环需要在佩戴者体内植入芯片进行感应，并且有控制器控制，桑傩却能在不触发抑制环的情况下将其摘下。
桑傩的能力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桑傩会知道闻宿的经历过往，为什么非要假扮成闻宿的样子到他身边。
可知道了答案又能怎样，他左右不了桑傩的想法，更扭转不了桑傩违规使用能力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