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谢谢你。”
闻宿抬眼,少有地表露出一抹笑意。
大埋山定时放人,附近的出租车伺机都清楚。
被释放者往往都会拿到一笔费用,足够打车下山生活几天。
这些司机等在大埋山其实就是为了宰上一笔。
很多人被关个几年,出来后众叛亲离,更不知道物价,为了下山哪怕知道贵也会硬着头皮去坐。
刺骨的寒风卷着雪粒砸在脸上,闻宿裹紧棉衣,冻得发紫的嘴唇微微颤抖。
瞥见远处亮着“空车”的出租,他顶着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去。
闻宿的手指已经冻僵,搭上副驾门把,凉意瞬间蔓延。
“滚!”
有人从闻宿身后一跃而上,手臂撞上他的肩膀,巨大的力道迫使他向后仰身,后背重重磕在后排的车门上。
闻宿抬眼,来人膀大腰圆,由下至上眼神狠厉地盯着他。
脸上还有条狰狞的刀疤,从眼角斜劈到嘴角,笑意森然。
“滚后面去!”
男人手掌狠狠拍在车顶,震得车身好像都跟着晃了晃。
闻宿喉结滚动,他不想与这样的人纠缠,眼皮半抬,没有任何表情地错过头。
他绕至后排坐下,刚坐定,又有几个男人挤进车里,空间本就狭小,室内很快泛起股衣服没晒干留下的霉菌味。
闻宿身体靠向车门,感觉每一寸皮肤都在抗拒与身边人的触碰。
出租车启动。
闻宿抬手,下意识用手背擦去车窗上的雾气,指尖划过的地方露出窗外缓慢倒退的雪景。
被雪覆盖的松树伫立在道路两旁,本该熟悉的一切都因这五年的囚禁变得陌生。
“都去哪儿?”司机不耐烦地讯问。
闻宿最后一个回答,把钱递过去。
车内陷入沉默,只有车轮碾过积雪发出的“咯吱”声。
“闻宿走了?”陈樾接过接收器,脸上笑意退去,“你就是这么看人的?”
“一个走神……”监管者挠挠后耳,“也就半个小时左右,反正有定位……”
监管者试探性抬眼去看陈樾,两人对视,他心虚地很快挪开眼睛。
陈樾沉默片刻,这要是几年前以他的暴脾气早就骂了回去。
他长呼口气,想想气大伤身,便就此算了。
城郊莞尔昌山路,司机叼着烟,车速开得极快。
“你踏马着急投胎啊,大雪天飙车。”刀疤胖子抓着把手,扯住司机衣袖。
“这路我熟,我急着下一单,您要是怕死就给我加二百,我准保慢慢开。”
司机也是个异能者,自然能保证车不会出事故,他自己心知肚明,但胖子不知道。
从大埋山出来的罪犯后颈的定位芯片是不会拆除的。
芯片可以实时定位并上传使用能力的时间,刚放出来就使用能力与人起争执,免不了要被监控者拉回去“喝茶”。
胖子哽咽,转身从前排看向后排的三人,他没做思考,直接将视线落在闻宿身上。
“小子,借我二百。”
闻宿抬眼,眉宇间露出不耐烦。
“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啊?”
胖子伸手要抢,车身猛然一抖给胖子吓了一跳。
“你会不会开……”
胖子的脏话还在喉头打转,车轮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轮胎在冰面空转打滑,车身像失控的陀螺般横着撞向山体。
“嘭——”
车身完全失去控制,玻璃与墙壁接触导致碎裂,无数碎片分不清轨迹直面闻宿炸开。
闻宿挨着玻璃,后脑重重磕在座椅靠背上,身体随之倾斜。
他本能地抬手遮住头部,不知哪里被划伤,有液体顺着鼻梁蜿蜒而下,眼前很快血红一片。
汽车鸣笛声疯狂叫嚣,闻宿觉得脑袋就要炸开,像有无数根针同时刺向耳膜。
胖子在副驾,整个身体砸在司机身上,他骂骂咧咧撑着手臂起来,见司机头破血流,把视线转向迎面从远处走来的男人。
他拉开车门,带着怒气直奔那人走去。
“你他爷爷的会不会开车,眼睛别裤腰带上了啊?眼睛瞎就去……”
胖子后话还未出口,一阵凉意从腹部散开,鲜血翻涌而出,很快浸湿透棉服。
他怔怔地低头,自己的腹部已然被无形的力量穿透。
“话真多。”
男人收回手,胖子当即跪在地上口喷鲜血。
出租车被挪动,闻宿耳边不知是谁的呻吟声。
他睁开眼,试图看清周遭环境。
一股凉意迎面袭来,有人打开车门,掐住他的手臂将他拖拽出去。
“人找到了。”男人按下耳机回复。
“你们……是谁?”闻宿试图挣扎。
带着刺鼻气味的毛巾很快堵住口鼻,他的意识随之迅速涣散。
闻宿意识到毛巾里有药物,屏住呼吸的同时手里尝试运转并不属于他的能力。
陈朽的能力是控制物品移动,从被抽走的那一刻起便可以由闻宿直接使用。
巨石砸向男人后背,男人没料到闻宿还有能力反抗,一时视察,失去重心向前踉跄。
闻宿正面着地,胸口泛起钝痛。
“你信不信老子直接弄死你!”
【作者有话说】
正轨线↓
闻宿面对外人:懒得搭理淡漠不吱声
闻宿面对陈樾:阴阳怪气暴躁闹脾气
陈樾(委屈):你就这么烦我!
闻宿(一把拉住对方按在墙上)(壁咚):我说过你不要再招惹我,我是死是活和你没关系,我不想再看见你。
陈樾(我靠)(他竟然壁咚我):我就是要招惹你!
◇
第40章
“弄死谁啊?”
沙哑的男声裹挟着冷意炸开,闻宿强撑着身子侧转,恰好撞进陈樾投来的目光。
陈樾单手随意搭在言榆肩头,黑色皮衣泛着冷硬的光泽,吊儿郎当的样子全然不见队长的气势。
他利落地抽回手,不等对方开口,掌心腾起电光,游蛇般撕裂空气直本那人面门。
男人震惊,周身水汽瞬间凝结,白光在指尖迅速延展成盾飞向电流。
蓝光与白光轰然相撞,发出刺耳的爆鸣。
同时,男人身后空间幕布般被撕开,十几道黑影从中鱼贯而出,径直朝闻宿的方向扑来。
“言榆!呼叫支援!”陈樾的声音紧绷,周身电流噼啪作响。
“明白!”言榆知道自己的能力帮不上陈樾,急忙点开紧急集合信号,准备回到队里搬救兵。
他的身影在原地消散,只留下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能量波动。
电光如怒龙破阵,直接击碎冰盾朝着男人胸口飞射而去,陈樾趁着机会,抢先那数十人一步凝结能力。
电网在半空成形落在闻宿的位置,严严实实将闻宿护在其中。
电网是强电流,来人就算使用能力也没有办法突破。
“你们还真是下血本。”陈樾抹下脸颊被碎冰划出的血痕。
祭夜近些年行事越发张狂,不仅疯狂寻找特殊能力异能者,还将其以胁迫、折磨的手段强行让其以“自愿”的方式交出能力。
有些人为了求生主动交出,有些人宁死也不想自己的能力被祭夜利用。
闻宿的能力是剥夺,如果他的能力被祭夜夺走,造成的后果将无法估量。
“一起上!”为首之人话音未落,寒光闪烁的飞刀便破空而至。
陈樾一打五还行,一打十只有逃跑的份。
这些人近不了闻宿的身,杀陈樾解除能力便成了首要目标。
陈樾顶着风狼狈地往远处跑,时不时回手砸出一团电流,没有一丝形象可言。
“嘶——”
陈樾手臂一痛,飞刀擦着皮衣划开一道血口。
眼看就要被追上,几十道白光从陈樾身前出现。
“可算来了。”陈樾松口气。
数十道身影在白光散去后出现,隔绝网飞到空中,精准无误地笼罩在祭夜一众人的上空。
隔绝网可以阻断能力,于异能者而言是无法抵抗的克星。
“你们收拾‘垃圾’,我去看下闻宿。”陈樾收回能力。
闻宿意识涣散,整个人呈脱力的状态依偎在雪地里。
长发散乱,部分沾着血贴在脸颊上。
有雪花飘落,将这张修饰的好像博物馆里的白瓷雕塑。
陈樾蹲下,手指不自觉发抖,他撩开闻宿脖子上的头发,手指搭上去。
脉搏还算平稳,没有生命危险。
“闻宿?闻宿?”
陈樾叫闻宿的名字,闻宿眼皮动动,却没有睁开的力量。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等救护车来就是痴人说梦,再这样在雪地里躺下去,就算没事也要躺失温了。
他小心将手穿过闻宿后背,另一只手稳稳托住膝弯将人拦腰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