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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恐怖灵异 > 凤凰头钗 > 第7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莲采儿倚靠在墙根,昨日吸取的法力尽数用在封血禁制上,现在连基础的隐身术也使不出,只能干等着。
  待到酒过三巡,两个家仆架着醉意上头的鸿胪寺少卿出四方馆,那少卿一面任人架着上马车,一面不舍道:“人生知己难得,栖恨王子,来日把酒再叙东南风!”
  “少卿慢走。”栖恨微笑着点头。
  终于送走客人,他对倚靠在墙根打盹儿的人,道:“随我进屋,外面凉。”
  莲采儿身体一直不算好,在上天玉京就常生病。
  栖恨见到她起,全然察觉不到她身上一星半点灵流气息,若无法力护体,她指不定身子更弱。
  莲采儿一夜未眠,困得厉害,她揉揉干涩的眼睛,若不是本着事出从急,不然非得睡到昏天黑地。
  她今日穿了件与栖恨一样颜色的衣裳,一袭青衣自青翠的竹丛后缓缓踱步走出。
  栖恨见莲采儿,先是一笑。虽然他的妹妹套了个凡人身份,还不与他相认,但不妨碍她有事就来找自己。
  心情正佳,倏地见到婆娑竹影下,青色领口遮掩不住的斑驳红痕。斑斑点点的痕迹,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栖恨笑容凝固,蹙眉沉声道:“昨晚去做什么了?”
  答应他婚事,还出去寻欢作乐。
  莲采儿睡眼朦胧,低头看着路,她昨晚泡水里,想着他们的前尘往事,想了一夜。
  “睡觉。”她说话的声音暗哑,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莲采儿略过栖恨,全然没注意那人面上的不虞。
  她进屋寻了处坐下,屋里暖热,热气熏得困乏更甚,她想着早点聊完正事,回去睡觉,于是开门见山道:“我来找你,看个东西。”
  栖恨面沉如水,走到莲采儿身侧。他倏地俯下身,滚烫的手指轻点在光洁温凉的脖颈。
  莲采儿懒洋洋地靠在椅侧扶手,任他动作。
  栖恨薄唇微抿,墨黑的眸子紧盯着指腹碾过的雪白肌肤。
  莲采儿很白,白得略显病态,她的皮肤很薄,光影下,甚至能看见皮肉下面青紫的血管。
  逾越的手指揭开衣领,触目惊心的红痕一路蔓延进衣衫,全身莹白的肌肤或许都布满了这些碍眼的痕迹。
  身体的主人打了个哈欠,偏头道:“我来找你,看一块令牌。”
  她取出黄金令牌,递到栖恨面前,“昨日在塘底骸骨身上找到的。”
  栖恨收回落在莲采儿脖颈的眼睛和手,接过那块黄金疙瘩,那上面的字迹几乎被抹平,若没有沾染的阴死气,就是一块普通的金子。
  妖魔鬼怪极少有用黄金做令牌使用,神仙更少。
  “这是一类阴鬼牌。”栖恨把黄金令牌搁桌上,虽然很不想先谈论这事,可莲采儿着急知道,便先放下前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莲采儿也猜这是一块阴鬼牌,她想不通的是,哪类鬼怪用黄金做令牌?她道:“除骨灰外,有用其他东西做令牌的鬼吗?”
  冥界十殿阎罗,手下鬼差无数,为分清这些鬼差隶属哪一阎罗,有阎罗便想出以鬼差生前的骨灰,造令牌让其佩戴在身,这令牌便叫阴鬼牌。
  鬼差以阴鬼牌通行冥界各地域,若无阴鬼牌者,一律视为入轮回的灵魂。
  阴鬼牌这东西,冥界、人界遇到都不稀奇,鬼也有丢三落四的,大不了入一次轮回,死后再过一次十八绝尘路,重入鬼道。
  鬼差用自己骨灰做的阴鬼牌,只受那一鬼驱使。若非骨灰,而用他物,岂不是持阴鬼牌的任何鬼差,皆可通行十大阎罗的地域?任何入轮回的灵魂,皆可以其逃避轮回?如此冥界何来秩序可言?重回一片混沌算了。
  栖恨想了想,答道:“曾经有过这类鬼,现在几乎灭族了。”
  莲采儿没听说过。
  冥界十殿阎罗,对应十类鬼。灭一类鬼,等同于灭一位阎罗王,如今十殿阎罗都在,灭的是谁手下的鬼?
  栖恨看出她的疑惑,答疑道:“冥界不只有十类鬼,还有一类,名叫吉墓,隶属鬼阿门。”
  第6章 妖邪引雷尧安火其二
  莲采儿活得比栖恨久,却没听说过冥界有王叫鬼阿门。
  栖恨眼帘低垂,看着她,轻声道:“你要听吗?”
  莲采儿抬眼皮望栖恨一眼,她就为这事而来,不听找他作甚?特地来让他逾矩翻衣领?
  “要我说。”栖恨道:“你同我做交换。”
  疏懒靠在座椅上的人,忽地坐直身体,莲采儿严声厉色道:“不准再动推演之法。”
  栖恨,本名白旬真,仙族的太子殿下,善推天演命。
  天道应古神陨落而生,解宙的法则。莲采儿曾见识过,他能推演出天道都不能预见的未来。
  善推天演命者,身上自然戴着层层桎梏,栖恨当然如此,他推演一次,损耗仙寿万年。
  解宙尚不能恒昌,仙寿亦非无绝期,万年斗转星移,于上天玉京的神仙非同小可。
  莲采儿不知是气的,还是烦的,她懒得跟这人多说,起身欲打道回府。
  栖恨察觉她误会,忙拉住要走的人,言语温和道:“我没有用推演之法。你若要走,以后我可不说了。”
  他这一拉,莲采儿右手腕以上的红痕全都暴露出来。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莲采儿怒目而视,让他松开。
  栖恨放开紧捉住的手腕,不悦道:“你答应与我成婚,不对我亲近,转身与谁寻欢作乐?”
  西极王宫大殿上,她说“随便”,自己一百个心愿意。婚事一成,她不与自己相认便罢了,还去寻欢作乐。
  敢情下界一趟,只为逗弄他玩乐。
  莲采儿的眼睛微眯着,杀意直达眼底。这人早晚要死,能不能现在亲手杀了他?她半笑不笑地问:“我什么时候答应过?”
  一百多年前的上天玉京,任谁看了她这笑容,都知道可以给自己挖坟了。
  杀戮之神大开杀戒的前兆,就是眯着眼睛,皮笑肉不笑地认真打量眼前妖魔、鬼怪、神仙,思考着哪个活物适合什么样的死法。
  “他不适合任何死法。”莲采儿坐回黄梨花椅子,脑子乱得像浆糊,胡乱地想着。
  前一刻吃味而面色不虞的栖恨,下一瞬仅是对方一个神情,就能抚平心中大半不悦。
  栖恨稀奇莲采儿的神情,他从来没见过。温热的手掌覆在莲采儿头顶,顺毛捋着炸毛的人。
  “拿开!”莲采儿烦躁地拍他的手。
  栖恨不轻不重地挨了一*下打,摸在莲采儿头顶的手就是不拿开。莲采儿仰头,给他一个幽怨的眼神。
  莫桑谷大战,他只身前往,莲采儿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着,仙族太子殿下的死讯就传遍上天玉京。
  他死后,上天玉京那一百年,莲采儿辗转反侧,夜不敢寐。最终执念缠身,自戕而死。
  到头来,这人诈死,好好地在人界活着,见到她还能翻衣领,调戏一番。
  莲采儿只觉得荒唐。
  “你是不是生气,这两百年我没有回上天玉京?”栖恨一遍遍抚着乌黑的发丝,捋着莲采儿心中跌宕的情绪。
  “我解释,别生气啦,好不好?”栖恨酝酿一会儿道。
  莲采儿静待下文,等来他一句:“我若回去,接受不了你嫁去天族。”
  刚捋顺的毛发又炸开,莲采儿夺回栖恨手中缠绕的发丝。栖恨心一沉,心道:“果然。”
  她是真的想嫁去天族。
  好半晌,莲采儿抬手露出红痕,解释道:“昨晚水里泡了一宿。”
  她皮肤薄,随便磕磕碰碰就会留下一片青紫。在水里泡一晚,皮肤不发白,反而会出现红痕。
  她言归正传,道:“你若没用推演之法,如何得知吉墓和鬼阿门之事?”
  三界飘荡几万年,莲采儿都没听过,冥界有鬼阿门一王,还有吉墓一类鬼。
  栖恨听完解释,心情好一点,覆在头顶的手,抚摸不停。他得寸进尺道:“可你不与我亲近。”
  不亲近?怎么样才算亲近?
  今日情绪一波三折,莲采儿怒火中烧。她耐着性子,说出口的话都来不及思量,“你不如随我回王府,今晚成亲,洞房花烛夜?”
  这样够亲近了吧?
  本想着震慑一番,谁料栖恨现在脸皮够厚,他一口应下:“好啊!入赘给你,我也愿意。”
  他都愿意,莲采儿有什么好怕的?
  两人口头逞强,谁也不让谁。
  说罢,莲采儿起身往外走,她靠一口怒气撑着,回头看一眼愣在原地的人,硬气道:“走啊。”
  现在谁退一步,都是孬种。
  尧安城,华灯初上。卖小玩意儿的商贩一排排摆满一整条承天街,孩童嬉闹着跑过,外面表演杂技的裸背大汉从嘴里喷出一口火,引得围观的人拍掌叫好。
  马车突然被截停,微妙的气氛终于得到一线遮掩。莲采儿掀开车窗帷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