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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网游竞技 > 春之歌[花滑] > 第65章
  已成定局的事无法改变,她要注视着对方,看着对方滑完整场比赛。
  所有的跳跃都完成了。对方勾着手臂提起刀尖,进入接续步伐。这是她编的动作,自由而热烈。无数个转体接在一起,时而单足滑过一段蜿蜒曲线,时而双足交叉变换,脚下动作应和着乐曲人声的呼喊,手臂也恰到好处地舒展。
  步伐滑出后就是燕式转。对方俯下上半身单足转了几圈,跳进旋转,一圈之内进入燕式姿态。用刃瞬间变换,黎涵抬起一只手提刀,另一只手屈在身前,像在祈祷。几圈之后对方提刀成环,弯成一颗甜甜圈,又是几圈。紧接着是躬身转,几次姿态变换后,旋转在一个维持了两圈的瞬间提速后结束。
  滑出,跪地,刀齿扎进冰面,一手环在胸前,一手拖举着掌心朝向天空。乐曲和节目一并结束。对方起身,四向行礼,拖着步子向场下滑来,一头扎进她怀里。
  黎涵在抖,从胳膊到小腿,轻微却也明显。俄罗斯人从冰面上滑过,冰刀擦过冰面发出一声脆响。
  “滑得很好。”黎涵放开她时,她盯着对方红扑扑的脸,递上刀套。
  “表面clean,和四年前一样。”对方走在前面,盘发上绑着的丝带随着风晃。
  结果呢,也会一样吗?回忆像一记重拳捶在她肚子上,她弯了弯腰,很快恢复如初。
  她们沿着场边走向kiss and cry,路过国家队方阵前时,她们听见队友兴奋的呼叫。
  “黎涵!滑得漂亮!”
  李理抬起头,鲜艳的红旗飘着一角,小九站在最显眼的中央,将手聚拢成一只喇叭,对着她们叫。滑得漂亮。她的胃又开始痛了。
  “我尽力了。”黎涵一屁股坐进沙发里,对着镜头比个爱心,对方声音很小,嘴唇也几乎没有动作,“现在只要等待最终结果就好。”
  她僵硬地坐在对方身旁,胃里翻江倒海,胸口有小虫在挠。她想起了四年前,自己坐在等分区时,也是肚子绞痛心脏狂跳。那时她在屏幕上看到黎涵的笑容,那时她们站在两边。她伸手抓住对方的胳膊,手指像一条红线,勒得很紧。
  时间变得很漫长,李理无数次想裁判们是否正在对着回放狂按计算器,如果只是0.01分的分差,一切都会变得可笑。
  时间的流速变得不太正常,以至于她听见广播声出现时吓了一跳。她的耳朵出了些问题,所有的声音都变成雾蒙蒙一片,她又眯起眼睛看屏幕下方的总分条,但就连眼睛也朦朦胧胧。她好像失去了五感,从头到脚都轻飘飘的。
  她被揽进一个热乎乎的怀抱激烈摇晃,脖子湿漉漉又有些烫。声音通过贴紧的皮肤和骨头共振了大脑,一点一点撬开她闭塞的七窍。
  “李理!李理!”耳膜一阵刺痛,她猛然回过神,欣喜若狂地回抱住对方。她看到了屏幕下方显示着暂列第一的分数条,黎涵做到了。不需要知道最后一位俄罗斯选手的结果了,黎涵做到了。
  “李理,我们赢了!”她看着对方汗津津的笑脸,惆怅一扫而空,一切突然变得明朗。
  “李理,这是金牌!”
  “是啊,这是金牌。”时隔四年的金牌,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属于你的奥运金牌。”
  红毯铺开在冰面上,颁奖仪式隆重而盛大。二十多位选手一字排开,奖牌挂在胸前,国旗挂在身后。国家队的方阵里空了一半,李理两边的座位都没有人,她怀抱着别人留给她的吉祥物,抚摸着玩偶毛茸茸的脑袋。
  黎涵,算是得偿所愿了吗?那人站在一群人中间高举着奖牌,闪光灯一晃,那张照片又会被放在各大网站的头条。
  黎涵是在场馆前厅的吉祥物雕塑前找到她的,彼时她举着电话,应付着家里那二位外行的各种愚蠢问题。
  “团体金牌也是金牌啦!”她想再说下去,她大概要受不了了,“挂了挂了,队友来了。”
  “队友?”黎涵笑嘻嘻蹭她,“哪来的队友?”
  “前队友。”她抿了抿嘴巴,“照片拍好了?”
  黎涵摇头,趁她猝不及防,摘下奖牌挂在她胸上。
  “还差一张。”对方举起手机,屏幕里映出两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笑一笑。”
  咔擦一声,时间在照片中定格。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完结,也今天发。
  第60章 终章
  黎涵没能拿到个人赛的奖牌,奥运赛季的世锦赛也因复发的腰伤退赛。之后是顺理成章地宣布退役,告别冰演定在了夏天。
  那张照片在冬奥结束后的四月引起一场风波。起因很简单,在某个平平无奇的下午,一位冰迷发现了黎涵团体赛结束后发的某条微博。
  [我很确定那段时间黎涵的首页里没出现过这条微博,但发布时间确实又是团体赛结束那个晚上。所以说,黎涵发布时这条微博设置了权限,在我们都没注意的某一天,她把它放出来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配图是张截图。图片里只一张照片,配文是一句话:“和李理。”
  李理是在离开学校时发现这件事的。那天晚上她靠在出租车上习惯性点开微博时,她那几乎只有转发的空账号弹出了许多个红点。点进去看到那张照片的瞬间,全身血液直冲天灵盖。
  “怎么回事?你的微博?”电话接通,她心虚地压低声音,从书包一侧翻出口罩戴上,“你什么时候发的,又是什么时候取消隐藏的,我怎么不知道?”
  “拍完发的,宣布退役当天取消的隐藏。”黎涵不紧不慢地回答,仿佛早就预见到这一天的出现。
  “你平常发微博可不是这样的。”她搜罗着脑子里的对方发过的为数不多的微博,语言正式,风格正常,“这不正常!”
  “怎么不正常?”她听见拖在黎涵尾音后的一声轻笑。
  “就是不正常,有鬼……”其实李理也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正常。
  “那要我删掉吗?”黎涵扬起语调。
  “别,不要。”她想留着其实也挺好,“一条微博也没什么吧……再说吧……”
  “还有多久到?”对方瞬间切换了话题。
  “快了。”她看了眼手机屏幕,“十几分钟。”
  李理在小区门外跳下车。路灯透过树叶枝丫投下婆娑的光,她踩着自己的影子穿过门廊。草坪台阶上一道笔直人影,她清了清嗓子,那人一蹦一跳向她走来。
  “那条微博,你想怎么处理?”黎涵接过她的背包,继续刚才没讲完的话题。
  “留着也好。”和李理,多么美妙的三个字。她勾起对方小拇指,“也算是个纪念。”
  电梯一路向上,她们走出电梯,停在门前。黎涵摸出钥匙拧门锁,将门拉开细细一条缝,做贼一样鬼鬼祟祟摸了进去。对方没开灯,只是伸一只手将她拽进屋里,又立刻带上门。
  但房间里并不是她想象中的漆黑一片,桌边点了几支蜡烛,将桌子中央那个蛋糕染成橘红色。
  “昨天你说在赶论文,我就没好意思喊你回来。”黎涵从身后抱她,下巴蹭着她颈窝,“生日快乐,虽然晚了一天,但我想当面说。”
  李理这才意识到这一天的四月二号,她的22岁生日就这样不知不觉过去了。她回过头,对上黎涵水汪汪的眼睛。
  “我真的忘了。”她的第一反应总是解释。
  “忘了也没关系,今天也一样。”黎涵推着她入座。
  “我买了一个小的,不用担心吃不完。”她看着对方将两粗两细四支蜡烛插在蛋糕上,她22岁的开端。
  火机的光落在蜡烛上,火苗一簇簇升起,暖意和光亮一同扑面而来。
  “许个愿望。”黎涵摊开手。
  这是她们离开冰面后过的第一个生日,她想人不能太贪心,于是决定只许一个愿望。
  烛火摇曳,香气清甜。她闭上眼睛,吸一口气,尽数吹出。
  火苗熄灭。她许她们一年的平安喜乐。这不算是微不足道的愿望,但并不过分。
  李理抬起头,对面是黎涵挂着微笑的脸。她早已学会分辨对方什么时候是真快乐,什么时候是假敷衍。发自内心的时候,对方就连眉眼也是弯弯的,比如现在。
  黎涵起身绕过她,咔哒一声,灯光填满整个房间。
  “愿望是不能说的。”对方扶着她椅背,声音从头顶传来,“现在你只要静静等着它实现就好。”
  “你的愿望,实现了吗?”她仰起头,正对上黎涵那双眼睛。
  “我只许过一次愿望,18岁那年,我的愿望是奥运金牌。”黎涵松开手,绕过餐桌,坐回她对面,“实现了,以不同的方式。”
  “但你的愿望,一定会以你期望的方式实现的。”黎涵拿起餐刀切蛋糕。
  “一定会的。”对方又重复了一遍,“你一向运气很好。”
  她们分食蛋糕,奶油很甜,蛋糕胚酥软。
  洗澡,上床,闹腾一阵后相拥入眠。李理人生的前22年在动荡中度过,现如今她很享受这褪去竞技激情后平淡如水的日常,仿佛生活本就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