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来到乡下外祖父母家。
母亲提出把你留在这里的事,外公大发雷霆,还砸了东西,把母亲骂得哭着摔门而出。
可也是外公。
在发现你那几天全然兴致缺缺、还经常缩在角落里默默掉眼泪珠子后,在你面前趴下来学马叫。你骑在他的背上,他带着你将那座古老的宅院熟悉了遍。
关于那年夏天的记忆,除了阳光透过大树繁茂的枝叶缝隙漏在手心的温度外,就只剩下外公开怀的大笑声,和外婆帮你扎头发时温柔的手。
在那个不大的乡镇上,你们春来暑往过了一年又一年。
春天赏樱花,夏天去河边看烟火,秋天骑在外公的脖子上,去采摘他种植的梨子,冬天缩在外婆的怀里看《魔卡少女樱》。
你一手牵着外婆,一手牵着外公。你一蹦一跳地走在中间,话不停地絮絮叨叨:
“翔阳很厉害的!”
“他一下子能跳这——————么高!!!”
外公表情夸张:“这么厉害?”
你骄傲的点头,仿佛被夸的是自己,“还有研磨,研磨也是打排球的哦,他是二传手,我跟你说哦外公,研磨特别厉害的!上次在东京我有看他跟枭谷的比赛,我看见他往左边看了一眼,我以为他会往那边传球的,结果!居然是二次球!”
外公露出一副牙酸的表情:“这小子听起来怎么一副很有心机的样子,翠翠你以后找男朋友不准找这样的。”
你探头:“哎?可我很喜欢研磨的。”
外婆跟着探头:“这个叫研磨的男生听起来很不错啊。”
外公:“我觉得翠翠前面提到的那个贤二郎比较好。会辅导翠翠学习,还会帮翠翠处理琐碎的事。”
外婆:“研磨比较好。”
外公:“贤二郎。”
外婆:“研磨。”
他们争执不休,转头,就看到你已经开始念叨另一个人的名字了。你眼睛亮亮地指着水果摊里的橘子,“外公外婆,翔阳!翔阳的发色就像橘子,软乎乎的,摸起来特别舒服,就像在摸一只橘子色的毛茸茸小狗。不过翔阳本人,我感觉不太像小狗……有时候莫名会有点强势的感觉,但是仔细去看,又好像还是软乎乎的。说不上来……反正,翔阳就是很好啦!”
外公:“。”
外婆:“。”
所以,你到底喜欢谁。
他们决定先不纠结这个答案了。
【倒计时04:42:23/72:00:00】
你们在山上的稻荷神社祈福的地方,还碰到了北奶奶一家。
但依旧没有看到北信介。
北奶奶见你好奇,乐呵呵地向你解释,“信介他呀,现在应该还在学校参加排球部的训练呢,听说明天就要比赛了。”
明天吗……
你想起来。
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
在离开宫城县的那天,你去了排球部大家每个人的家里,跟他们道别。能够最后再见到他们一面,真的太好了,你很开心来着。只是……
你神情有些低落起来。
即使手里举着外公给你买的苹果糖和炸香蕉,都没什么胃口。
北信攸察觉到了,紧张:“翠翠姐你怎么了?是肚子疼吗?”
你摇头,“我身体没有不舒服。”
“那你怎么了?”北信攸探头探脑地看着你,满脸担忧。毕竟在他的印象中,你虽然面部表情很少,但大多时候都是平静和开心的,这样沮丧的情绪,你还是第一次露出来。
你有些犹豫,但还是决定请教朋友比你多的北信攸:“我……我有一个特别特别好的朋友,可是,我们可能没办法见最后一面了。”
北信攸:“为什么见不了最后一面呀?”
“因为我马上就要离开了。”
“应该还有时间吧?”
“誒……?”
“因为翠翠姐你说的是马上就要,所以,应该还有时间吧。那么赶在离开之前去找他就好啦。”北信攸还在上国小,小小少年天真的语气搭配上认真的表情,“就算时间不够,也只要努力就好了。努力之后,不管结果满意与否,都会得到心安的。奶奶经常说这句话。”
“……”你神情愣怔在原地。
“咻”地一声,烟花升空,炸开绚丽夺目的一瞬。
五彩斑斓的烟花下。
你慢吞吞抬起头,望向天空。
【倒计时03:08:54/72:00:00】
大家都在抬头欣赏祭典的烟花,绚丽的光亮自上空如洪水般倾泻而下,你悄悄在人群里抓紧了外婆的手。
“……”
几秒后,外婆回握住你的手。
从祭典离开,迎着夜色顺着街道往家的方向走。你发现外公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不见了身影。
你询问外婆。
却没得到什么答案,外婆只是态度平常、模棱两可的回答:“可能是去把今天钓来的鱼挨家给邻居们送去了吧?”
可是你们回去的方向,却不是家。七拐八拐着,竟然上了公路。
不等你询问。
一辆老式白车便停到你们面前。
嗡嗡嗡的轿车轰鸣下,车窗被摇下来,露出外公乐呵呵的脸。他的确是回家将今天钓来的鱼全给邻居送去了,但做完这些后,便将家里那辆已经许久没开的车开了出来。
外婆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上了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系好安全带。
见你还站在外面一脸懵逼。
外婆扬起一边眉毛:“不是想要去见朋友最后一面吗?让我猜猜看,那个人叫翔阳?”
你眼睛一下睁大。
一边坐到后排,关上车门。一边紧张巴巴地询问:“外婆你怎么知道的。”
外公发动引擎。
将车子顺着公路在夜色里开出去。
天空被黑夜覆盖,繁星点点,道路两旁的黑色树木丛立,笔直的公路上只有你们这一辆白色轿车。
外婆的声音被风从车窗吹到后排你的耳朵里,“你跟信攸聊天的时候不是说了吗?虽然没有提到名字,但我直觉研磨、贤二郎和翔阳这三个人里,你现在应该是想要去见翔阳吧?”
见你这副震惊的表情。
外婆眯一眯眼,“我还能猜到,你那天问我大人的感情是什么这个问题,应该也和他有关吧?”
你眼睛彻底睁大了,“外婆你怎么会猜到?”
外婆一副神秘的模样,略显得意地收回视线,“听你对他们三个人的描述,给我的感觉就是那个叫翔阳的男生表达感情的方式会更加直接些呢。”
车窗外的风呼呼的,你完全想不到那时候正在跟北奶奶聊天的外婆,竟然会关注到你跟北信攸的聊天,还那么厉害的分析出来这么多事。
不过……
【倒计时02:32:00/72:00:00】
来得及吗……?
兵库县到宫城县的车票并不多,如果开车去的话,最快也需要10个小时。
【倒计时02:00:21/72:00:00】
外公将车驶上了高速公路。
【倒计时01:40:42/72:00:00】
经过了大阪府。
【倒计时00:34:00/72:00:00】
穿过了一片稻田。
【倒计时00:12:00/72:00:00】
天上有一架飞机飞过。
你趴在车窗上,看着天上驶过的白色飞机,快速行驶时灌来的风发出呜呜的声音,将你的额发吹得乱七八糟。你逐渐把脑袋埋进胳膊里。
【倒计时00:11:59/72:00:00】
【倒计时00:11:58/72:00:00】
【倒计时00:11:57/72:00:00】
【倒计时00:11:56/72:00:00】
【倒计时00:11:56/72:00:00】
【倒计时00:11:56/72:00:00】
……
“……”
你猛然抬起头。
便对上坐在副驾驶上外婆温柔注视你的目光。
【倒计时00:11:56/72:00:00】
【倒计时00:11:56/72:00:00】
【倒计时00:11:56/72:00:00】
……
有另一辆车从后面反超你们,是一辆放着潮流歌曲的红车,里面坐着四个年轻人,除却开车的那位,手里都拿着打歌棒,跟着歌一边唱一遍挥舞。斑驳的光线映照在外婆妆容精致的脸上。
外公的白色轿车年代久远。
已经是昭和时代的产物了,外公修了又修,每次拉动引擎,都会发出猛烈的噪音,车身还会拼命颠簸。
完全追赶不上新潮的红车。
很快就被远远甩掉。
外婆身上仍然穿着和服,银发偏多的长发被低低挽在脑后,神态安详从容,眸光温和的注视着你。片刻后,她开口,声音轻柔而和煦:“我们也很想见见翠翠口中念叨不停的宫城县,好奇传闻中的乌野排球部他们打球究竟有多厉害,以及翠翠这一年里走过无数次的街道,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早餐店,翠翠口中非常好吃的冰淇淋又会是什么味道呢?”
“好想陪翠翠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