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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都市言情 > 春山归远 > 第15章
  岚霞山下有个岚霞镇。依靠着百川剑门,这个小镇也颇热闹,百色诸物皆有售卖,尤其有好几间兵器铺子,足见靠山吃山的特色。只是按理说到了这处镇子,遇到的百川剑门的弟子应该更多,但他们此刻却一个没见着。
  也许正是门派中早课的时候。
  百川剑门声势浩大,弟子众多,要求也严,大约是不会纵弟子上午就外出闲逛的。
  按照事前计议,由谢白城带着程俊逸上门拜访,谭玄等三人就在岚霞镇上等候。
  由他们俩出面那就只是江湖门派间,乃至亲戚世交间的随意走动,避免激起百川剑门的敌意。
  当下,谭玄随便找了一家店,带着时飞和孟红菱坐着喝茶,谢白城和程俊逸整整衣冠,上马继续往岚霞山中去了。
  第13章
  谢白城和程俊逸骑着马,沿山路走着。
  初春时节,野花幽发,青叶初绽,间有溪水潺潺,鸟鸣啭啭。程俊逸兴致很高,控着缰绳走在谢白城身边,向他攀谈:“谢哥哥,华城姐姐成亲有几年了?”
  谢白城道:“有十年了。”
  程俊逸含笑望着旁边树上栖的一只正在理羽毛的灰喜鹊,接着道:“那时候我还小呢,大约是前年?华城姐姐回家省亲,我跟着我哥见过她一次,华城姐姐……”他说着转头看向白城,目光深深,声音却轻轻,“看着还是很年轻很美。”
  谢白城却没有答话。程俊逸打量着他的神色,只见他眉头微蹙,似乎正为什么而困扰。
  “怎么了?”程俊逸问。
  谢白城皱眉道:“怎么我们走了这么久,一个百川剑门的弟子也没有看见?”
  程俊逸愣住,想想似乎确是这么回事,不过也许他们还在练功?毕竟他们还没到百川剑门的山门呢。
  他把想法说了,谢白城却道:“以前来时,都常见他们弟子上下山办事,今日有些怪了……”话音未落,前面山路转弯处忽走出一队人来。
  领头的是个穿湖蓝衣服的年轻男子,看起来二十四五岁,身后跟着四名穿淡蓝衣裳的弟子,腰上都佩着长剑。
  见到他们,顿时显出戒备神色,为首那名弟子喝道:“什么人?”
  谢白城和程俊逸早已勒住了马,这时由谢白城开口:“在下寒铁剑派谢白城,这位是宁河程家的二公子程俊逸,前来拜会陈掌门。”顿了顿又补充道,“贵门碧水剑客陈江意是我姐夫。”
  他不愿激起百川剑门反感,自然声音温和,语气友善。为首那人却丝毫没有改变戒备之色,转头对身后一名年轻弟子低声吩咐几句,那年轻弟子点点头,转身便跑了。
  那人才转过脸来对着他们,声音冷冰冰地道:“对不住,请稍等一会。”
  谢白城和程俊逸对视一眼,都觉得这如临大敌的态度有些奇怪,但人家有人家的规矩,此刻也不好问,只能等着。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转角那面响起一阵马蹄声,只见先前跑开的那个年轻人引着又一支人马来了,这支人马中为首的却是个穿石青色外袍的男子,约摸三十来岁,方面浓眉,唇上两道髭须,眉宇间有些阴沉之色。
  谢白城认得他,此人乃是他姐夫陈江意的堂兄,陈沅晋。当下便先一拱手,笑着招呼:“沅晋兄,许久不见了!”
  陈沅晋却依然沉着脸,勒着缰绳,上下打量他们,过了一会才道:“谢公子,程二少爷,不知有何事前来敝门中?”
  谢白城已然感到今日一定有事发生,但事情该办还是得办,便还是带着笑客客气气道:“有些事想拜见一下陈掌门,顺便也瞧瞧我姐姐。”
  陈沅晋的嘴角似乎闪过了一丝冷笑,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既如此,就请二位随我来吧。”
  谢白城很希望刚才是自己看错了,但百川剑门今日的态度确实很古怪。虽然他们一向自视甚高,但他姐夫是当今掌门的次子,过去来探望姐姐,百川剑门上下对他都还是礼敬有加,从未这般冰冷倨傲过。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但此刻,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只能先去看上一看,百川剑门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他和程俊逸都策马跟在陈沅晋身后。陈沅晋带来的其余几人分别走在他们旁边和后面,竟是把他们包夹其间的态势。
  谢白城心中更觉古怪,眼角余光扫过旁边的程俊逸,到底是没有多少江湖经验的年轻人,程俊逸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僵硬,显然心中很是忐忑。
  他却不能也把疑虑摆在脸上,当下还是做出平常样子,稍稍追上陈沅晋与他搭话:“沅晋兄,陈掌门他老人家近来身体可好?”
  陈沅晋沉着脸道:“掌门他老人家春秋鼎胜,怎会不好?”
  谢白城微笑着点头称是,心里却想这陈掌门陈宗念好像是三年前就做过了六十大寿,当时岚霞山上还开了一场英雄盛会,让老头好好风光了一把。如今的年纪怎么也算不上是春秋鼎胜了吧。
  不过别人既这么说,他总不能抬杠说你叔父明明已是个老头。于是笑眯眯的又换一个话题:“有阵子没见到溪云了,想必现在剑法进益更大了吧?”
  陈沅晋回头瞟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阿云是我门中五十年一遇的天才,诸位长辈悉心指导,自然一日千里。”
  谢白城在心中暗自撇嘴,真不知道这百川剑门怎么回事,张口闭口便是五十年一遇。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这样用力要捧出陈溪云,也不知是何用意,莫不是想再过十年由他率领,去争江湖第一大门派的牌匾?
  当下又续着问:“不知溪云小兄弟在不在山上,倒是想与他切磋一番。”
  这一次,陈沅晋侧回头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冷淡道:“谢公子千里来访,不探问姐姐如何,倒一直问阿云作甚?”
  谢白城一怔,旋即一笑:“沅晋兄误会了,白城料想沅晋兄是做大事的男子汉,恐怕不大了解妇人之事,所以未敢相烦。”
  陈沅晋的非难被他不轻不重的顶回来,面色阴沉地冷笑了一声,回头扯动缰绳,催马前行,不再说话。
  谢白城也不再与他搭话,稍稍慢了一步重新与程俊逸并辔而行。
  好在行不多远就到了山门。山门巍峨屹立,足有三丈余高。雕饰繁复,文彩华美,一块蓝底匾额上用篆书写着“百川剑门”四个大字,气派非凡。
  进了山门,道路就变得宽阔易行多了。此时抬头上望,便会看到许多白墙青瓦的房屋院落,疏密有致的沿着主峰明华峰的山势分布。
  与其同时,出现在道路两旁的百川剑门弟子也多了起来,大多五人一队,都是一脸严肃,如临大敌的模样。
  往前又行了有二里路,一片开阔的广场出现在眼前。地面皆用砖石铺就,在阳光下干净到几乎不惹尘埃的地步。而在广场的另一边,终于到了百川剑门的正堂。
  谢白城和程俊逸都翻身下马,有一个少年弟子上来接过缰绳,他二人就随陈沅晋走入了正堂大门。
  正堂之内,十分开阔。上首当中摆着一桌两椅,左右下手又分列着两排桌椅。谢白城记得,三年前陈掌门的六十寿诞就是在这处大堂接受武林各派的祝贺,当时各路豪杰齐聚一堂,喧哗热闹无比。
  此刻这处大堂内人也不少,百川剑门现任掌门陈宗念坐于上首正位,其他门派中有些身份的人物或坐或站,总有二十余人。但整间堂内,却是寂然无声。
  他们走进门来,众人目光一齐落在他们身上。谢白城飞快地扫了一眼全场,没有见到华城夫妇的身影,心中倒也没觉得很意外。
  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精神,谢白城坦然一笑,跨步上前,对着上首的陈宗念躬身行礼:“晚辈谢白城,拜见陈掌门。”身旁程俊逸自然有样学样,也规规矩矩行礼问好。
  陈宗念身形并不高大,面容清癯,头发花白,留着短短一把胡须。与其说是一方武林名门的掌门,不如说更像一个赋闲在家的县令。但只要触及他的眼睛,便会发现那双深陷于皱纹包围中的眼睛精光沛然,显然内力修为非同一般。
  听到问候,他没有立刻回应,相反,目光阴沉的打量着他们二人。
  对此谢白城基本已经习惯了。要打量便打量吧,反正自幼因为容貌出众,他早已习惯被人瞩目。于是便好整以暇的立在当地,面带微笑,对别人都不请他坐下,也完全不以为意。
  但他如此淡然处之,似乎令围观者很是不满,投过来的目光转瞬间又冷了几分。
  一片肃杀中,陈宗念终于开了口:“谢公子,不知你前来所为何事?”
  谢白城不慌不忙道:“晚辈有些事想见一见溪云,但看贵门今日似乎有要事,”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很和气的一笑,“不知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陈宗念审视着他脸上的表情,沉声道:“不错,今日我门中确有一件大事发生。谢公子你知不知道?”
  谢白城露出一缕困惑的神情,回望着陈宗念:“晚辈不知。”停了停又道,“晚辈应当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