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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硅谷码农, 你见过他的。”邢钧还是没忍住,透了一点底, “但现在有个问题,我还没有向他求婚。所以,你先别把风声透露出去,拜托了。”
  “你还没向他求婚……那你怎么知道你今年能结婚?”邢薇困惑着困惑着,又捕捉到一个华点,“等等,你说我见过他!”
  “我见过?谁啊?哥!你别把电话挂了啊!”
  邢钧把邢薇的尖叫声关回手机里。他从茶楼里出去,刚刚把资料卖给他的黑客在楼下等车,居然还没走。
  “合作愉快。”那人说。
  “合作愉快。”
  手里的资料被他复制打包一份, 发给傅瑞延。不多时,傅瑞延打来电话:“邢钧,这堆东西可不好找,你从哪儿拿到的?”
  “只要会砸钱,什么东西不好弄到手。”邢钧说,“除了那些合同流水,你再看看那份消费记录和聊天记录。当年,那家伙在网上买药,问买什么东西能让精神病加重病情。能用这些东西作文章,结束他们的婚姻关系么?”
  “哈哈,不止,操作一下,还有足够的理由让他多进几年局子。小青找的侦探在查他和官员们的利益输送,这几天也有了些眉目。数罪并罚,这家伙不会好过的。”
  邢钧稍微安心。他找的旅行社又给他发材料,让他看看“那位”旅客的确认信息。正阅读着,傅瑞延又说,“看来这下,我是没机会咯。”
  “什么机会?”
  “和小青啊。看来,你是没打算放手了。”
  邢钧当即皱眉:“这个笑话不好笑。”
  “呵呵。下次和小青通话时,要不要我帮你强调一下,你的付出和贡献?”
  “……不用了。”邢钧说。
  他给旅行社回复了确认消息,又对傅瑞延说:“就让他自己处理吧。”
  自己的仇,总要靠自己去报的。
  他拿到的这些材料,也不过是能让时雪青的继父在监狱里蹲得更久的附加证据。
  “啊?你什么时候这么变得慷慨了?不计较投入产出比了?”
  邢钧想,他帮这些忙,又不是为了让时雪青觉得自己亏欠他。
  结束了和傅瑞延的通话,结束了和旅行社的交谈。邢钧还顺便让人查了查派对王和闫敬的家底。派对王家里权势不算特别大,但他家在给两方势力当掮客,也算是有一个独特的生态位。
  不过自己家里管不好儿子,就别怪别人手下不留情。邢钧又找了点人,去给派对王家找点麻烦。
  不知不觉间,已是黄昏。邢钧看了一眼电脑右下方的时间,转眼间,已是四月底。
  五月是毕业月。再过几周,就是时雪青的毕业典礼。小红书也开始推送毕业生们拍摄毕业照的消息。女生们穿着白裙,挂着绶带,在学校的钟楼或图书馆前拿着气球,笑容灿烂。
  时雪青也喜欢这些仪式感的东西。他一准儿会去拍的。
  邢钧不喜欢拍照。当年毕业时,他在全球最优秀的学府里,却只是挂着绶带,随便拍了几张拉倒。
  他的ins头像也是多年前邢薇的随手拍,邢薇来美国后,他头一次带邢薇出去旅游时,邢薇用手机拍的。画质模糊,人也不清晰。
  可就这样,他也用了好几年。邢钧不太在乎这些打理社交形象的东西。和商场上的形象比起来,这些生活里小打小闹的东西,完全无关紧要。
  有时候他会因此觉得自己心里只有功成名就,没有什么人味。他的相册里空空荡荡的,只有工作的截图。
  还好,时雪青和他不一样。
  时雪青喜欢拍照。他吃的也拍,买的也拍,去旅游要拍,没事还会自拍。贫瘠的相册于是因为时雪青那些喜欢炫耀的小心思变得满满的。
  不仅时雪青拍,他也拍。他给时雪青拍过许多旅游时的照片,时雪青总喜欢摆姿势,好显得腿很长,邢钧也因此学会了把时雪青的腿放进下面的框里。
  就连时雪青的睡脸,他都鬼使神差地拍过好多张。
  只是他有那么多的时雪青的照片,手机的屏保,也只能是一只长毛圆眼金渐层。他们不能公开彼此的关系,过去是邢钧觉得没必要,现在是时雪青觉得不想。于是,只能用和时雪青很像的猫来代替。
  恰好时雪青总喜欢用这种小猫的表情包。邢钧看向手机时,被小猫盯着,会觉得自己在被时雪青盯着。
  傻里萌气,圆滚滚的,又像时雪青,又像他们的孩子。
  邢钧又想给时雪青发消息了。他们的上一次微信消息,停留在四天前。他分享了一条贴文,内容是“美本学生毕业前必须做好的几项准备”。半个小时后,时雪青回了一个“收到”的金渐层表情包。
  他们好久没有闲聊了。邢钧手指在键盘上停了停,最终发了一条消息。
  “你是五月中旬的毕业典礼,对吗?”
  消息刚发出去,对面就显示“正在输入中……”,邢钧愣了愣。现在是早上六点,时雪青怎么会醒得这么早。
  还是说,昨晚没睡好。邢钧看见时雪青回复:“对,5月17号。”
  “可以,学士服和绶带买了吗?”
  “还有三个星期呢,不用这么急吧。”
  “你们学校的绶带是不是可以定制?多久能拿到?”
  对话框又开始显示“正在输入中……”,可“正在输入中……”输入了好几分钟,也没有下一句话。
  邢钧已经点开了m大的bookstore官网,上面显示定制绶带一周后就能自取。他对时雪青说:“行了,我去看了,一周就能拿到。给你订一个。”
  这次,又是好久的“正在输入中……”。时雪青回复:“邢哥你打算定制什么样的啊。”
  邢钧本来想定制“cyan & jensen”,可手指顿了顿,最终改成了“c&j”。
  “你拿到就知道了,一周后去取。”
  很久之后,时雪青回复:“好,谢谢邢哥。”
  又好像没话说了。邢钧想了想,回复:“最近我很忙,没什么时间给你发消息。你开始拍毕业照了吗?”
  “……还没呢。”
  “一生一度的事情。得拍啊。你以前碰到这种事情,不都是提前一个月,就美美开拍了吗。这次怎么拖延这么久。”
  “我下周拿到绶带,就开始拍吧。”
  那更好。邢钧想,又对时雪青说:“要定制一些气球吗。”
  “……”
  “我看见很多人,都拿着气球拍毕业照。”
  话扯了很久,始终隔靴搔痒,好像在绕着圈圈打转。邢钧知道,他其实只想说一句话,只是那句话说不出来,好久,都说不出来。
  可终究,还是得把那句话说出来的。邢钧看向自己电脑桌面上的文件,有一个文件夹,命名为cyan。
  今年的确是命犯官星。官司多,诉讼多,光是律师,都找了好几位。邢钧从今年二月开始,的确还在偷偷地找另一名律师。
  一名在婚姻官司上很出名的加州律师。
  这名律师很擅长处理纷杂繁复的财产纠纷,尤其擅长拟定婚前协议,确保那些富豪们的财产不被结婚对象们分走。但邢钧给出的要求却很不一样。他希望时雪青不要参与进他的公司经营,但也希望分给时雪青很多钱,他希望他赚的钱,都能分一大半给时雪青。
  头一次遇见这么奇怪的要求,但律师也忠诚地执行了邢钧的需要。如今那堆繁复的合同,就躺在这个文件夹里。
  在今年之前,邢钧从来没想过会和另一个人走入婚姻的殿堂。婚姻关系除了能带来各种纠纷,在他眼里没有任何好处。就像在前年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和另一个人建立亲密关系,他以为一个人活着,靠着开公司,靠着拳击,靠着高效的医疗团队,就能健康地活下去。
  如今,这两项都被一个人打破了。邢钧删删改改,最终发出一句:“有点可惜,你不是和邢薇同一年毕业。不然我就能名正言顺地,来你的毕业典礼了。”
  这句话,其实是一个暗示。发出这段消息后,邢钧几乎不敢继续去看。但他努力让自己直视。
  好一会儿,时雪青回复:“其实你可以来的。”
  “可以来吗?”
  “嗯。在毕业典礼后。我有东西,想给邢哥你。”
  “正好,我也有东西,想给你。”
  在邢钧被巨大的狂喜和忐忑袭击的同时,时雪青在手机里打开了一个账户。
  在今年1月之后,邢钧给他打过很多钱。有的钱有名目,有的钱没有名目。他把没有名目的那些钱都放在一个账户里。如今,金价到了最低点。他找到金店,把这些钱,通通买成了黄金。
  这些黄金是可以被铸造成工艺品的。但时雪青什么都没做。
  就让它们做金条吧,做金钱最原本的模样。
  还有另一样东西,他也在网上订购,今天到了他的手里。
  这是一柄香薰蜡烛。很像他从前送给邢薇的那只,但更大、更长。他记得两年前过节时,他带着那枚蜡烛去见邢薇,想要勾搭上他心中的白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