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再听听……你那个很坏的前任的事情。我也有个前任,我来这里,或许也是为了他。”
“你那个前任,现在过得怎么样,你还知道么?”
“他……他现在过得挺好的,比以前有钱。前几天,我还在新闻上看见他了呢。”时雪青说,“我身边的几个女孩子还挺喜欢他的。夸他长得帅,想继承他的财产。”
“但你现在也很有钱了,不是么?”
“嗯。很有钱了,所以,我不需要他的钱了。”
“那你在没钱的时候,喜欢过他么?”
时雪青沉默了。好一会儿,记事本又说:“对不起,你就当我没说过。”
“没事。也不是什么很隐私的问题。我想,虽然那个人嘴臭还脾气差,骄傲自大,自说自话,但我还是很喜欢过他的吧?漂泊在海外,能有一个人在那些时候陪过自己,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次,手机被拿回去了更久。时雪青听见删删改改的声音,很久之后,手机才被慢慢地、慢慢地推了出来。
“那,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要和他复合?哪怕一次?”
“如果,那个人也一直想着你的话。”
时雪青盯着那行字很久。
他想到陈玥的撮合,想到傅瑞延的追求,想到那座在m大的小公寓,又想到了硅谷的那座满是监控的宅邸。
而后,是在旧金山爬坡。在邢钧走后,他骤然回头,看见的那轮海上的落日。
追逐落日是很痛苦,是很累。在梦想主义的末法时代,梦想本身,就是一种落日。
可他说。
“……没有,一次,都没想过。”
第127章 狠辣富哥换西装
手机又被推了出来。
这次却是飞来的, 几乎是被扔来的,直直地摔在箱子上。
生怕时雪青不能看见似的。
这是在干什么。时雪青手忙脚乱地接过手机,免得它被摔碎了。备忘录上是乱七八糟的几段话:“为什么没想过?”
“你现在很讨厌他吗?”
“还是说, 你有别的喜欢的人了?”
这人的话怎么变得这么多。难道他是被女朋友甩了, 才跑到这里来闹自杀?
时雪青觉得这人八成有点问题。他有点后悔自己招惹到大麻烦。箱子后那人不会是个地雷男吧。
他决定赶紧把这个人安抚下来,信口道:“我提的分手, 我又跑去回头,那我成什么了。他那个人记仇又小气, 绝对会把我踩到泥里,嘲笑我没有他, 就什么都干不成。”
“而且,离开他之后, 我才知道自己能做得这么好。前几年做毕业项目时,我被几个同学坑了,被发配去最差的项目组。我得罪的那个同学是个英国天龙人,当时所有人都劝我说没办法了, 托个关系找人换组吧。我没找关系,硬是撑着把项目做完做好了。要不是这样, 我还遇不到我现在事业上的师父呢。”
“那时候我想,原来贵人运就是这样的,是要靠自己赚来的。我自己靠自己,也能过得很好。”
“人生在世就该拿得起放得下,总是沉湎过去,没意思。”时雪青劝说,“有的时候,你想他也没用。说不定他在你想他的时候,早就喜欢上了别的……”
别的, 人呢。
潇洒地说完了前半句,后半句却难以启齿了起来。时雪青匆忙掩去自己的滞涩,他说:“总之,你听我一句劝吧,人生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
箱子后面好久没有回应。时雪青好不容易因倾诉而平静下来了的心情,又变得乱糟糟的。
让他乱糟糟的,是梦想之外的,俗俗的东西。
三年后的圣诞节,会不会也有谁和邢钧一起出去旅游,也给邢钧送了一块表?
他把傅瑞延送他的表退回去了,那邢钧呢?
邢钧也很累吧。只是一个和邢钧无关的群聊里,就有那么多人对邢钧面对的困难幸灾乐祸呢。
明明都是华人,却不为邢钧的成就骄傲,反而在私底下逼逼赖赖。时雪青知道,邢钧不仅在和美国高校的实验室合作,还一直都在为国内高校的实验室提供研究机会。
无论是不是出于对成本的考虑,邢钧在行为上,对很多人,明明都是有好处的。
时雪青发现,他好像还是很佩服邢钧。无论过了多少年。
越是不该想的东西,越是往脑袋里钻。时雪青有点恨自己多管闲事了,他抓着脑袋,看见手机又被推了出来:“所以,你过去了?过去这个坎了?”
又说:“和你一起旅游的朋友,是你现在喜欢的人吗?”
时雪青看着手机皱眉,骤然间,他有种隐私被冒犯的感觉。
“你有点冒犯人了!”时雪青说着,觉得哪里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是和朋友一起来的?”
忽然间,一个侧脸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时雪青周身一颤,随即喊道:“等下,你是谁啊?”
这句话不是法语或英语,而是中文。
半晌,箱子那边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时雪青急急跑去,余光看见一个黑影从另一侧出来,向着楼梯间狂奔。
“别跑……别给我跑!”时雪青大怒,“我看见你了!”
他追下安全楼梯,却只看见顶楼酒吧里人头攒动。时雪青扒拉了两圈没找到人。那一刻,他居然有点恍惚。
难道真的是幻觉?哪能那么巧,在异国他乡旅游,就能遇见与自己分手多年的“金主”呢?
或许躲在箱子后的,真的只是个同在异乡的失意之人。再说谁被人追着,会不跑啊。
时雪青心事重重,在吧台旁边坐了一会儿。他生得漂亮,没多久,就有好几个人过来搭讪。时雪青谢绝了这些请酒的好意,他盯着酒杯,忽地想,他当初和邢钧的第一次,也是喝酒误事。
这时候就更不该喝酒了。但坐着位置,也不好意思。时雪青本想点杯柠檬水之类的,酒保却拿着杯子过来了。
“你好?”酒保上下打量他,看得时雪青莫名其妙的,“刚刚你朋友向我打听你去哪儿了。”
陈玥还是傅瑞延?大晚上的,又来找他?时雪青正在疑惑,就就听见酒保说:“现在经济不景气,失业很常见。坚强一点。”
“……”
时雪青欲言又止,好一会儿,他说:“我那个朋友……长什么样?”
酒保:“高大,挺帅的,就是穿得不怎么样,酒店浴袍外面裹着一件黑色羽绒服。”
“……”
“要来点酒吗?我请你。我叫pierre。”
“金汤力,谢谢。”时雪青干巴巴地说。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pierre,我能再要一杯吗?”
“好的,一杯什么?”
“……”时雪青看一眼涌动的人群,“蓝色夏威夷。”
两杯酒下肚,时雪青又要了几杯。喝着喝着,时雪青又爬到天台上去了。
好一会儿没上来,原本被他踩出一片空白的地方又积了薄薄一层雪。
他看着那雪,忽然在被愚弄的愤怒中叫了一声,狠狠踹了一脚旁边的箱子。
“啊!”
酒精在血管里跳动,那种晕乎乎的感觉好极了。时雪青又踹了第二脚、第三脚……直到他发现,箱子下面,躺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捡起来,是一枚手机。
有傻逼把手机掉在这里了。时雪青看着手机冷笑一声,有他好看的。
风吹得有点冷,时雪青拿着手机又下楼。电梯刚到达他居住的楼层,他就看见自己的房间门口有个人。
西装革履,没披羽绒服。时雪青看过那身西装,是前几天新闻报道上那个人穿的。他做模特的朋友说那身西装是在萨维尔街定制的,又吐槽说好难得有硅谷的华人技术公司企业家愿意在西装上下这种功夫。
剪裁确实很好,衬托得人很修长。而且人笔直地站着,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
那个人也和报道里的模样一模一样。
时雪青冷冷地看着他,如同没看见对方似的,掏出房卡。
“别在这儿挡路!”时雪青发现刷不了卡,嚷嚷。
邢钧低头看见时雪青正把房卡往门板上刷。这可不是他挡路的问题。他隔了一会儿,说:“时雪青……”
顿了顿,闻见自己身上刚喷上的古龙水味,邢钧觉得自己自信了点:“好不容易又见面,你有空时,我们聊聊吧。”
“我现在看起来很闲吗?”时雪青说,他还在刷卡,感觉邢钧在阻拦他进屋,“你让开!”
邢钧:……
他身体往旁边侧了侧。时雪青还在和失控的门卡系统搏斗,手腕却被人轻轻地抓住了。
麦色手指落在手腕上,时雪青颤了颤,被酒精泡过的神经末梢非常敏锐。他抬头看了邢钧一眼,手腕却被牵着往另一个方向去。
刷门禁的正确位置。
“滴”的一声,房门总算开了。邢钧说:“路……路给你让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