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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寂寞星星歌舞厅 > 第24章
  齐农和陈迦行说:“不关我事你也给我吃下去,听清楚没有?”他说完站起了身,对拧着脖子不肯看他的陈迦行说:“我明天再来拿饭盒,你放心吃。”
  齐农走出了教室。他走到前广场,从口袋里拿了根香烟糖出来嚼。
  又是一年的秋天。过惯了日子,对一年与另一年的感知会变得迟钝。齐农发现他已经想不起去年这个时候,自己在做什么。可能也就是这里跑跑,那里晃晃。他朝后看了一眼,美术教室仍旧亮着灯,陈迦行看来有吃他送的饭。
  往后的个把月,他每天都去送晚餐。有次下挺大的雨。齐农把车子停在校门口,饭盒捂在外套里跑过前广场。他看到陈迦行提前站在美术教室门口,低头用脚摩挲着花纹地砖。
  齐农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脸。陈迦行躲开了,抬头看着他往下滴着水的头发,没说什么,转头走进了教室里。
  那天,陈迦行吃饭的间隙,齐农站在教室里一幅一幅浏览着初中生画的画。他们的眼睛里还看得到公园里用大管子吸树叶的爷爷,开面馆的妈妈指尖雪一样的面粉,动物园里用鼻子吹口琴的大象。
  齐农看完一圈,坐回了陈迦行的对面。
  外面还在下着雨,课室里的空气潮闷。齐农轻声问陈迦行:“怎么伤到的?”
  陈迦行那时已经吃完饭,把筷子搁在了饭盒上面。他说:“我自己跳下去的。”
  齐农愣了下。陈迦行仰起头盯着他,说:“跳下去试试看,你会不会来。”
  第26章 亲爱的小孩(二)
  陈迦行继续说:“泡面也是吃给你看的。qq空间有访客记录,我知道你看我动态了。”
  陈迦行想如果设自己是个常量,齐农是变量。他设计了一系列推演式,推演结果就是,齐农说,“他照顾他全是因为陈期”这句话是谎话。陈迦行捧着自己的石膏手,看着齐农。
  齐农指了指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陈迦行咧嘴笑了。齐农叹了口气,最后也只说得出一句:“你敢再这样试试。”
  十一月中旬,陈迦行又开始跟丸子一起骑自行车回河流镇,并在十二月初齐农生日前那个周末拎着一个蛋糕回家。
  齐农每年都不要过生日,每年都是被陈迦行缠得没办法就过下来了。今年还是这样。陈迦行点好蜡烛,关掉客厅的大灯,和齐农说:“许愿吧。”
  他们坐在烛火的两端。齐农看着陈迦行,慢慢闭上了眼睛。他再睁开的时候,发现有眼泪差点差点溢出眼角。他迅速吹熄了蜡烛。陈迦行在黑洞洞的客厅欢呼道:“齐农二十七岁了!”
  齐建铭睡下之后,陈迦行和齐农各搬了张小板凳跑到天台喝酒去了。齐农醉醺醺地点了一下陈迦行的额头说:“只准舔一下。你酒精过敏。”他把自己那罐啤酒递到陈迦行嘴边,喂了他一点点。
  陈迦行被苦得五官都飞起来了。他说:“难喝死了。”
  齐农哈哈笑起来,揽了下陈迦行的肩。陈迦行侧头看着他,好像在看某颗距离非常近,因此非常亮的星星。他们身后的世界,美国迎来历史上首位黑人总统不久,神舟七号载人航天飞行任务完成,猪流感,港珠澳大桥正式开工建设...
  十五岁的陈迦行吸了吸鼻子,突然凑过去在二十七岁的齐农嘴唇上啄了一口。齐农怔愣一下。陈迦行跳了起来,激动地差点在天台上转圈圈把自己转晕。他大叫:“齐农,我想过了,你喜欢我爸,他又不会喜欢你。但我喜欢你。我要开始追你,我会把你追到手,然后永远跟你在一起...”
  齐农破口大骂:“你追个屁。谁教你在一起前就能亲别人的啊。这是耍流氓好不好...”
  陈迦行举起两只手大声宣布说:“我早亲过了!”
  齐农声音都变调了:“什么时候?”
  陈迦行说:“你睡着的时候!”
  -
  晚上睡觉。齐农裹在被子里自言自语道:“我现在不能和对我图谋不轨的人睡一张床吧。”
  陈迦行黏在他的身侧,玩着齐农的头发喜滋滋地说:“我现在和我的初恋睡在一张床上。”
  为了追求自己的初恋。陈迦行还向何文雨取经,问他之前是怎么追到丸子的。追求丸子的男生蛮多的,他觉得何文雨肯定有什么独到之处。
  彼时,何文雨坐在新民镇音像店旁边的糖水店里挠了挠头,说:“我就每天给她qq留言,给她充红钻黄钻,哦,有一次她说想吃省城一间店的鸭架了。我就先去省城排队买好鸭架,再送到学校给她。她那次可感动了...”
  陈迦行听了半天,发现没有一样是用得上的。追求齐农,找不到方法论。
  那一年冬天,陈迦行放寒假之前,齐建铭又因为并发症住进了医院。齐农趴在住院大楼的窗边看着窗户外边。开始下雪了。世界又冰凉又清甜。陈迦行从对街的公车上跳下来,在校服外面套着件羽绒夹克外套,跑过雪白的世界。
  他冻得耳朵红红的,跑进病房和齐建铭打招呼:“爷爷,你今天疼不疼了?”
  齐建铭笑笑说:“今天还好。”
  齐农摸了摸陈迦行的手背,说他是不是要风度不要温度,里边就一件长袖衫一件校服外套,也不套个毛衣。
  陈迦行把外带的晚饭递给齐农,咕嘟咕嘟灌了半杯水,亲亲热热地跟齐建铭说起了他学校里的事。还有丸子今天在镇外的铁轨上捡到了一只站都还站不稳的小狗,可能是狗妈妈带着走的时候,把它落下了。
  他和丸子骑自行车去松阳镇的宠物商店买了羊奶回来喂给小狗喝。丸子给小狗取名叫心心。
  裴娜来看他们的时候,病房里三个人凑在一起聊着闲天。裴娜提着几个楼下小摊上刚烤出来的热红薯进来叫着:“香不香。”
  外面的雪下了一天一夜。中间齐农躺在陪护床上睡着了一会儿。点滴瓶是陈迦行在盯着。他惺忪着睁开眼睛,就看见陈迦行用手机点着手电筒,靠在床边背着什么课目的提纲。他背一会儿,抬头看一眼齐建铭的盐水瓶。快滴尽的时候,他就站起身按铃。
  齐农走过去轻声对他说:“对眼睛不好。你去睡吧,我看着。”
  陈迦行摇摇头说:“没关系,我不能让我心爱的人老熬夜。”
  齐农在他背上重重打了一下,压着嗓子骂道:“少给我来这套。不准玩了。”陈迦行嘿嘿笑了。
  但陈迦行显然没有在玩的意思。他开始努力用自己的方式对齐农好。
  放寒假之后,陈迦行都是趴在病床侧写的家庭作业。齐农出去办事,他就守着齐建铭。齐农有次回来,陈迦行靠在护士站向护士了解着齐建铭这个病后续恢复期可以怎么做。他皱眉听得安静又认真,没听明白的地方会再问一遍。
  齐农停下来看着他。那是他发现的陈迦行的一个品质,他拥有一种非常冷静清洁的处理事情的能力。每件事都能是一道数学物理题,在数字和字符之间,有最优美的解法。
  陈迦行用这种品质,从新民镇中一个年级最多出二十个重点生的环境底下,以区排名第十五名的成绩考进了省城一中实验班。印着他头像的大字报在新民镇中的布告栏里贴了很久。他还在毕业典礼上做了讲话。虽然那段讲话非常敷衍应付,但在之后的几年还是被校长年年提起,用来激励下一届的学生。
  陈迦行下了主席台,在散场之后,挤过乌泱泱的人朝等在门口的齐农冲过来。他们回河流镇的路上,碰到谁都要上来说声恭喜。齐农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看着镇上的叔叔阿姨摸摸陈迦行,夸两句,又拉着他问东问西。齐农转头看着其他的地方,心里有某种热腾腾的成就感。
  这个小屁孩是他慢慢带大的,不算难带也不算好带。好歹是很漂亮的度过了人生的一个阶段。他也很高兴。
  陈迦行上来拉了齐农一下。齐农回过神,跟着他走回车站街。他们上楼。齐农拿钥匙开门的时候,陈迦行问说:“你有奖励给我吗?”
  齐农刚偏头说:“奖什么励,有这么多事要...”
  陈迦行在他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歪着头笑说:“谢谢。”
  第27章 亲爱的小孩(三)
  陈迦行刚去读高中那阵,齐农清早打着哈欠打开家门,门口有一只蓝色的小提篮里放了两份早餐。齐农狐疑地四处张望了一会儿。篮子里是一份加了油条碎和里脊肉的糯米饭团,一份清粥小菜,一看就是给他和齐建铭的。
  第二天,小提篮里换了两样早餐品种。
  齐农跑上楼问刘博览:“你干的?”
  刘博览抓着自己的鸟窝头,说:“我干得出来嘛我,刚醒。”
  齐农去问了桥对面珍珍早餐店的珍珍阿婆。阿婆说:“夹心在我这里订了一个月的早饭,让每天给你们家送一下。”
  不止这样。齐农最近在镇上走过去,碰到祝小军,小军就会指指他手上夹的烟说:“夹心让我监督你别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