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在他怀里挣扎。
江慕只好小声安抚道:“是高了一点儿,别怕。摔不死你的。”
“老板那边缺人,叫你过去。”
一个跟门外穿着同款式服饰的女子端着茶而过,“我劝你你还是少招惹她了,随她去吧,她还能不听老板的吗?”
“也是。”
江慕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颇有种五感灵敏的感觉,门外人的谈话声清清楚楚传进耳朵。
人已经走了,危机暂且是解除了。
江慕从上面跳下来,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溜出去。
铜镜里的他还是那个见不得人的样子,头发戴个兜帽遮一遮,他的眼睛怎么办,红得像兔子。被发现又是一通围追堵截。
要是一直闭着眼就好了。
江慕灵光一闪,“小黑,靠你了,机灵点儿知道吗!”
过了一会儿,门被狗狗祟祟的推开,走出一个浑身罩着银灰色宽大外袍的蒙眼人,手里拄着一个黑色的拐杖。
上次被那个死魔修坑的太惨了,这次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听他鬼扯了。
江慕小时候天天蹲在巷子口看人来人往,模仿拄着拐的盲人也是手到擒来,走出了颤颤巍巍的姿态,还真瞒过了路过的几人。
一位穿着华贵的小少爷被众人簇拥着走过,人还没走近,就有人负责上前把他隔开。
江慕垂着头,隔着白色的薄纱看见两条手臂横在自己身前,他佯装惊慌的戳了戳拐杖,没引起怀疑,趁着人过去,默默加快了脚步。
身后声音响起,“站住!”
江慕假装听不见,继续往前走。
“本公子叫你站住,听不见吗?”
手里的小黑不耐烦的叫了一声,江慕赶紧捂住,心道不好。
浩浩荡荡的人跟着为首的人重新折返了回来,江慕手扣着小黑,使劲往下低头。
“你抬起头来。”那位张口就是命令,江慕听着不爽,却还是抬起了头。
这一抬头,不仅把自己暴露在了对方眼前,他同样隔着隐约的视线,看清了对方的脸。
对方“啧啧”了两声,“可惜是个瞎子。”语气听起来似乎很是惋惜。
江慕眼也不眨,生怕是幻觉,眼前人竟然生了一张跟王攸七分像的皮囊。
“方公子,我们还有要事,耽搁不得。”
被称为方公子的人不满的冷哼了一声,“知道了,走吧。”
连说话的语气也很像,江慕呆愣在原地,人都走出老远,还在看个不停。小黑再次不满的发出“嗡嗡”声,这次江慕可不惯着它了,威胁道:“再吵我就把你丢回炼器炉里。”
师尊想让他忘记,可惜很不巧的是他又记起来了。
忘了具体是在哪一天的夜里。
既然师尊不让他找,那他就自己找。
“怎么样江慕?这下子可以考虑一下了吧,我可以帮你找到他的下落,你替我找件东西,很公平。”
魔修贼心不死。
小黑不安的躁动了两下,被江慕按了回去。
“不用你,我可以自己找到他。”
江慕冷冷的拒绝,“我劝你还是少费些口舌,免得平白惹人烦。”
江慕拄着小黑拾级而下,到了大厅之后,眼见人越来越多,他不敢多看,只闷着头往前走。
“真想不通,我们魔修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修士就敢保证自己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
屡屡碰壁的魔修嘟囔着,语气显得有些委屈。
“没办法,谁让你们名气太臭。”江慕好似有些同情,魔修还欲争取一下,江慕话锋一转,“不过你也不冤枉。”
魔修斩钉截铁,“当然冤枉。当初王家被灭门就跟我没关系,都是那女的识人不清惹的祸,反倒推到我身上,害人名声。”
江慕淡淡反问:“是不是你们做的,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兜兜转转,不还是找上了他吗?
这该死的魔修寄生在他身体里一天,他就恶心一天,得赶紧想个办法把他弄出去才行。
江慕逆着人群走到大门口,眼看就要挤出去了,两侧守门的人一人一边,把巨大的门拉上了,把外面的人挡在了外面,也把江慕拦在了里面。
“怎么回事儿啊这是?”
江慕颤颤巍巍走上前,两位年轻的小修士搀住他,“这位,时辰到了,门关了就没有开的道理,百宝阁的规矩历来如此,既然进来了,就是有缘人,不妨等等看。”
江慕无奈反悔,怕引起旁人注意,寻了个无人注意的角落等着拍卖的开始。
百宝阁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拍卖一些珍贵无比的宝贝,价高者得,壕无人性。
他们这些站在一楼的自然不用说,也就是过来饱饱眼福,凑个热闹,有钱的随着楼层的递增,都在上头坐着呢。
“方公子,请。”最高层的隔间门口,由专门的人引着方公子入内。
方泽兰挥退了外面的人,站在门前,手心都出了汗,这么多年不见,他还是紧张。人前,他是炼丹宗的少主,人后,也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年纪的普通人。
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一鼓作气的掀开红色的幔帐,人就坐在那里。
“尊主。”
沈其楼扫了他一眼,示意他坐在对面,方泽兰肢体僵硬乖乖坐下。
方泽兰年纪不大,脸上藏不住事儿,没过一会儿就开始偷偷打量着对面的人,心里不由得暗暗感叹。
他是从小听着沈其楼的故事长大的,而今对方就这样如神仙下凡似的坐在自己跟前,简直不敢想象。能和自小崇拜的目标坐在一起,他努力克制自己的表情,但脸上还是忍不住发热。
“我我,尊主,我从小到大都很喜欢您,您就是我练剑的动力。”
今日的沈其楼看起来很耐心,完全没有打断对方的想法,也没有不耐烦,而是一直在静静的听。
方泽兰恨不得把自己和盘托出,全部一盘端到沈其楼面前,怕这次见了,下次就没有机会了。天知道,他知道要来见沈其楼换了几套衣服,生怕不得体。
沈其楼比他想象中的气质还要出尘,往那一坐,仿佛下一秒就要羽化成仙了似的。
此时此刻,沈其楼轻声对他说:“不要紧张,严格意义上来说,你应该管我叫师叔。”
“师叔?”
方泽兰没转过弯来。
沈其楼点点头,“我同你师父曾是同门师兄弟。”
这种事情怎么从未听师父提起过,方泽兰的第一反应是疑问,下一秒,马上就被欣喜淹没,还有这么近的关系,那他岂不是以后可以找借口常常见到沈其楼了?
方泽兰的师父就是大名鼎鼎的空寂大师,那个和尚。
沈其楼轻笑一声,“果然还是个孩子。你家师父还俗多年,教了你多年,修为不错,但心性还是要多磨练磨练才是。”
方泽兰羞愧的低下头,“是。”
“眼下就有一件事情,就当锻炼了,你意下如何?”
沈其楼也不废话,直截了当问了一句。
方泽兰想也不想,“尊主只管吩咐。小辈自当义不容辞。”
“好孩子。”沈其楼语气里带了些笑意,面具下的脸却平静的毫无波澜,他随手指了一个方向,“看到人了吗?拍下今天的一件宝物,送给他,取得他的信任。”
方泽兰一头雾水的顺着沈其楼指的方向看,随后重新坐好,郑重的点了点头,“但凭尊主吩咐。”
秃驴的小弟子确实好用。
沈其楼目送人走远,那点儿几不可查的笑意也淡了下去。
只要能达成目的,他不介意装一装。
楼下的江慕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却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视线。心里一阵纳闷。
拍卖马上就要开始了,一开始只是几件比较少见的丹药,人们竞相喊价,声浪一次高过一次,场子热起来之后,接下来台上上来一位姑娘,手里捧着一个红色锦缎盖着的木盒子。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到了上面。
负责报底价的姑娘喊出价格,“五十中品灵石!”
江慕周围响起一阵喧哗,“这是什么好东西?竟然敢要这么贵!”要知道,一个修仙者不吃不喝攒一年也就这些,才够得上起拍价,未免贵了些。
江慕左右环顾,那魔修有些按捺不住,怂恿道:“我就要这个,才五十个中品灵石,你总不至于没有吧?”
江慕道:“还真没有。要真想要,不如做梦许愿砸到你头上比较实在。”
楼上的方泽兰撑着下巴看,有些不解,这么便宜能有什么好东西?
百宝阁可是吊足了大家胃口才开始撩开了上面的遮挡,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映入大家眼帘,顶着嘘声,女子开始不卑不亢地讲解,“不瞒大家说,这块石头看似普通,实则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它来自被一千年前就被封印的沉睡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