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在活蹦乱跳,如今却成了一个被吸干的人片,扁扁的趴在地上,原本富有弹性的手被他踩过一脚之后留下一道明显的凹陷。
江慕眉头紧锁,饶是他一直将魔修视为仇敌,失控间也失手夺了几个魔修的性命,可这也……太过惊悚。
夜凛君是魔修,他们也是魔修,如此这般自相残杀,将所有人的命都变成他修为暴涨的工具,怪不得,十殿无影无踪,只有他活了下来,而且功力恢复了大半。
不行!不能任由他这样下去!
江慕在脑子里飞快思考着对策,他若是一下子吸食这么多人的灵力,短时间内会不会跟他一样消化不了?
“喂!你这老家伙,原来一直是靠着这种损人利己的功法走到现在的?午夜梦回的时候,不会被惊醒吗?!”
江慕朝他丢了个小法术,嘴上喊着,尝试着打乱他的节奏。但他还是低估了这位的无下限程度,法术被轻松抵挡住,“你以为我是你啊,他们能成为本尊的踏脚石,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你!!”
该怎么办,他修为本来就不敌,真要等他结束,他就死定了。
江慕撒腿想跑,脚腕却突然被抓住了,险些摔倒。
还是刚才那个魔修,“你…放开我。”
江慕吃力道,他虽痛恨魔修不假,可是见他们一起说说笑笑,倏然间成了这幅样子,心下还是有些不忍。
魔修这么多,总有些是逼不得已走上这条路的,一棍子打死所有,是不是太武断了?
“你走…不,了的。”那魔修脖子上青筋暴起,“你……攻击他的右腿,那,那是他的弱点。”
“啊?”江慕半蹲下来,想要听他说完,“右腿?确定吗?”
那魔修痛苦地在地上打滚,“我没道理,没道理要骗你。我们……能看出来,你,比他……”他的后背开裂,能看见白骨,黑气断断续续的从他的背后渗出。
江慕闭了闭眼,想要阻止这一切,但他的手一接触到对方,体内的灵力就开始不受控制,他用力握住自己的手腕。
“没用的,”那魔修用最后的力气挥开他的手,随后胳膊软趴趴垂下,“听我的……去!”
江慕跌坐在地,短暂的慌神之后,就迅速起身。
夜凛君此时已然吸了大半,刚才还在吱哇乱叫的一众魔修,此刻声音都渐渐弱了下来。夜凛君信心大增,朝着江慕伸出了魔爪。
一个巨大的黑色手掌朝他袭来,江慕无处躲闪,只能呢个被迫挥手格挡,巨大的冲击力震麻了他的手臂。
几乎是一瞬间,他闭上眼,忽的,身上一轻。他抬眼,看清了掌缝出现了一瞬间空白,这种情况,这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抓紧时机出去才是。可是……
江慕一动不动。
做好了准备给他最后一击的夜凛君眯了眯眼,竟然没上当?!
江慕睁开眼,时机到了。
他伸手,选择了从正上方突围,废了些力气,正从手掌的掌心蹿了出来。
果真如他所想,强大如夜凛君也不能毫无阻碍的利用这股强大的力量,他短时间内不足以支撑一个强大的禁锢法术,他自己心里也清楚,所以留了一个太明显的破绽。
倘若他一激动,就会正中圈套。
夜凛君收回蓄势待发的攻击,“倒是挺聪明的,可惜命不太长。”
江慕潇洒落地,正踩到刚才圈子生火的地方,衣角被残留的火舌燎去一角,幽蓝色的火焰爬上他的裤脚。
夜凛君想也不想,弹出一道不大不小的火苗,瞬间随着风烧到了江慕跟前。滚滚浓烟袭来,江慕稍微一眨眼,站在原地的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江慕挥袖阻挡,视线受阻,让他既看不清火的方向,也看不清夜凛君的方向。
障眼法?
江慕绕了一圈,发觉自己被困在了一个圈子里,这样不行。江慕头晕眼花,索性闭上了眼,靠听力来辨认方向。
夜凛君是故意在拖延时间,他一定还在原地。
一阵细微的踩地的声音响起,江慕猛地睁眼,灵力汇聚在掌心,心里默念,双臂张开,喊道:“破!”
霎那间,无数红色花瓣漫天飞舞,江慕站在中央,猝不及防被淹没。还好凭空出现的一把油纸伞替他隔绝了大半。
这魔修又在耍什么花招?
江慕紧张的握紧伞柄,四处张望。
只有花瓣,而且似乎没什么攻击力,江慕站在伞下,一片花瓣飘进他的手和伞柄之间,江慕心里不安,可有不知道为什么不安。
有人来了?
江慕耳朵动了动,神色一边,做好了一场恶战的准备。
远远的,有人一席白衣,举着一个红色的油纸伞出现在花雨之间,江慕定睛一看,当下有些骇然,师尊?!
“怎么,见到我很惊讶吗?”来人歪着头冲着他笑。
“自凡间一别,久未相见,都不知道来找我。”见江慕发愣,来人继续说道,语气嗔怒。
江慕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听着熟悉的声音,心渐渐沉到了谷底。
“衡之,我好想你。”
说着,江慕扔下伞,伞落在地上,地上的花瓣飞起,他没有丝毫犹豫的冲进了对方的伞下。
隔着这么近的距离,来人同江慕对视,为他眼神中蕴含的无尽的情谊感到心头一震,手抚上他的脸,慢慢道:“我也很想你……”
接着,两人一起在伞下漫步,说着一些他们共同经历过得事情,一起慢慢回忆。
伞被移开,漫天花雨停了,再一睁眼,一座府邸出现在两人面前,匾额上“王宅”二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回来了?”江慕呆呆道。
“是啊。”来人笑着回他,“亏我找了你这么久,你要赔我的时间。”
“怎么赔?”
“呆子,当然是后半辈子要都赔给我。”
江慕点了点头,任由对方把他拉进王宅。
阳光很好,屋子里被照得金光闪闪,花瓶里插着的花娇艳欲滴,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凡,坐在太妃椅上的人在朝他挥手,笑眯眯的喊他过去。
江慕走过去,像从前那样趴在对方的膝盖上。
随后,寒光一闪,一道尖锐的声音划破了这一切。
江慕面无表情地拔出插在“衡之”右腿上的匕首,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溅到他的脸上。他缓缓起身,离开原地,同抱着腿的人对视。
“江慕,你做什么?”
“他不会像你这样,太假了。”江慕冷漠道:“还有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看不出来?”
“呵呵呵。”
时空扭曲,江慕直直地站着,周遭的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他往前一步,从圈子里出来,气急败坏的夜凛君红着一双眼,控诉他无情又冷漠。
“你跟你师尊简直一个死样子!”夜凛君骂道:“真是艹了,把我都差点儿骗过去。”
江慕不说话,面对着他席地而坐,“因为有一件事你不知道,所以从一开始就很假。”
“那为什么最开始不下手?”
江慕过了会儿,才轻声道:“因为在想,如果是真的该多好,毕竟现在,我已经永远都回不了头了。”
夜凛君被噎了一下。
“魔修就这么受人歧视吗?”
他发出灵魂质问。
江慕只是笑,“还没问你,当初是为什么想要成为魔修?”
夜凛君竟然很认真的想了好一会儿,最后诚实道:“时间过去太久了,记不清了。不过隐约能想起是为了什么人,她不爱我,我就杀了她……好像是这样。”
夜凛君说完,看到江慕还是在笑,于是脱口而出,“你笑什么?如果是你不见得做的比本尊好。”
“是啊,或许吧。”江慕起身,“现在,去死吧……”
夜凛君皱眉,接着丹田处就开始发热,他后知后觉低头去看,才发现自己的灵力在流逝,黑色流动的灵力就这样慢慢流失,流进江慕的手心。
“你?!”
江慕弯了弯唇角,“还是多亏了你,不然我也不会想到,或许我的血脉能在这方面有些特殊天赋。所以刚才就学习了一下。现在来看,还真的是这样。”
夜凛君双腿后蹬,一个劲的往后退,形势已然彻底的反转了过来。
他没办法吸收江慕体内的灵力,江慕却能吸收他的,败的心不服口也不服。
江慕忍着自己想要作呕的冲动,把夜凛君吸来的修为都归了自己所有。而他不会给夜凛君任何反击的可能。
“你这样……哪里还有一点儿当初的影子,对得起你的师尊吗?”
江慕还是笑,“当然对得起,我爱他,做着一切很难说不是为了他。”
夜凛君一下子就懂了,临死之前也不忘打趣一下,“原来如此,你们这对狗师徒,比我也好不了多少。”
“刚才是骗你的,其实不是因为太爱而杀了她,而是我是天生的魔族血脉,根本没得选,控制不了自己,才失手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