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他的经历演木偶戏获利,放现代要是有记录的话,百戏准挨告。
钱财自取。
帘后,一道毫无情绪如机械那般的男音传来。
不愧是演木偶戏的,连人说话都像木偶调。
叶行舟挑眉,百戏前辈,这段木偶经历,你是从何而知的?
总不能又是衍算师吧。
比起演算,这更像监视。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个人对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属实瘆人。
从何而知?
百戏自问,声音微停顿过后,尾音轻动。
这世间百戏人用线控木偶,木偶亦是牵丝傀儡。
既是傀儡,无论活死,躯壳消逝,只剩白骨,丝线尚在,百戏人依旧能操纵。
车帘掀起,那格外纤长的食指轻轻一勾,叶行舟体内一丝线显。
伴他轻言,一张面具现。
你身上的傀儡悬丝,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
面具颜白如雪,不悲不喜不怒不威。
面具下的眼睛,正视着叶行舟。
那一眼,天翻云,地涌浪。
仿若能洞穿所有。
叶行舟面色替换,定于沉肃。
叶行舟出声,傀儡悬丝,是你种的?
没点信任吗?
百戏修长的指节抚着面具,另一只手食指缠绕丝线两圈。
我们之前可没见过面。
第245章 最后一位傀儡师
百戏否定了傀儡悬丝是他种的。
旋即他又道,不过,我倒是用过一次。
叶行舟眯起眼睛,想起了什么,天机秘境里的上古遗迹,是你操控丝线,要拖我进去。
非也。
百戏食指轻轻摇了一下。
不是天玑秘境那次,那还能是哪次。
叶行舟皱起眉头。
不对,还有一次。
与鬼辛兰交谈时,当时鬼辛兰让他把苍水弓交给水灵根的人,那段思绪被强行压制了。
看样子,你想起来了。百戏面具后的眼睛注视着叶行舟。
叶行舟问: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不过受一个老朋友所嘱托罢了。
百戏指尖卷了几圈丝线,他不急不缓开口。
世人只知种下傀儡悬丝的人能操纵,并不知一事。
傀儡师亦能操纵。
白色面具嘴角轻轻动了一下,继而道。
不单能操纵,还能抽离悬丝。
而我
百戏尾调轻佻,指尖绕着丝线,伴着跃下马车,他没说完的话继续。
碰巧是最后一位傀儡师罢了。
染丝线,控体躯,纵生机。
白色面具的男子,身穿玄金黑衣,颀长高挑的身形,伴着压迫,一步一步走来。
最后一位傀儡师。
叶行舟盯着他,没移动眸子。
在此之前,傀儡师,听都没听过。
叶行舟所知,能解除傀儡悬丝的办法就是毁掉丹田,又或者种下丝线者主动拔掉。
而百戏,这是个例外。
百戏又说,他受一位老朋友所托。
他口中这个老朋友,叶行舟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人。
叶行舟:是左春回。
百戏:猜对了,但没奖励。
百戏指尖绕着傀儡悬丝,一步又一步朝着叶行舟靠近。
叶行舟能看见,白色面具下的眼睛没有波动起伏。
盯久了白色面具,叶行舟有一瞬间仿佛从面具后看到了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百戏打了个响指,那股眩晕感消失。
他倾身附耳,这面具,可久看不得。
傀儡师的脸,百面千变,你越想探究,就越看不清。
微凉的呼吸划过耳畔,叶行舟偏头避开。
说话就说话,非得贴耳朵。
贴那么近,是想帮他掏耳朵吗。
不好意思,他不需要。
叶行舟抬手搓搓耳朵,抹掉那股凉飕飕的感觉。
他开口问,所以,百戏前辈,左长老嘱托了什么?
百戏:当然是,助你找出种悬丝的人了。
叶行舟抿了抿唇,那么你呢?
百戏挑眉,我?
叶行舟声音平稳,我是说,前辈万一你把傀儡悬丝抽出来,在我体内又种下呢?
从百戏使用过他体内的傀儡悬丝起,叶行舟就知道一事。
纵使百戏是站在他这边的,但有些事他们似乎并不想让他现在知晓真相。
下次,下下次,百戏会如先前与鬼辛兰交谈那般,用傀儡悬丝压制住叶行舟的想法。
在时机未到时,阻拦叶行舟面对真相。
百戏声音很轻,几分飘渺。
那会是你无法接受的真相。
百戏的指尖,停在距离叶行舟小腹很近的位置。
指尖上,缠满了丝线。
颜色很淡,但密密麻麻缠在一起,像浮光棉覆在阳光下那般。
时而闪晃,时而如水。
如果忽略操控人的功效,用这丝线织衣服倒是美极了。
叶行舟亲眼看着,缠在指尖的丝线悉数归回百戏指内。
最后,百戏的指尖距离叶行舟小腹三寸,丝线也只剩三寸。
而百戏在此时,却没有了动作。
不长不短的,看着碍眼。
叶行舟垂眸不语。
无法接受的真相。
究竟是什么真相能让他一个心态极好的人都接受不了。
叶行舟不信,但叶行舟不想体内有魔修的人种傀儡悬丝。
我该如何信你?叶行舟看着百戏的眼睛问。
百戏坦然回望,指尖落在叶行舟心口,一字一句道。
你的心会信。
这话说的。
叶行舟没否定,对于百戏,那是一种和左春回一样的信任感。
叶行舟只是避开他的手指,百戏前辈,剩下的拔出来吧。
百戏身上,有股独属于木偶那般凉飕飕的质感,连肤质都像木偶。
在叶行舟话落,百戏指尖轻轻一勾。
剩下的丝线连根拔起。
叶行舟只觉一股抽空的感觉过后,就是轻松。
思绪忽而清明,不过片刻,丹田一丝凉意现。
像是被百戏的指腹触摸那般,一寸一寸攀升。
独属于傀儡师手里的线。
百戏垂下眼睑,视线扫过叶行舟的脖颈,片刻停留后又消失。
左长老在哪?叶行舟问。
百戏摇头,不知。
叶行舟:是不知,还是不愿透露。
百戏一时没接话。
叶行舟出声,他不让你告诉我。
百戏捻了捻指腹,他把玉骨扇给了你。
叶行舟:给了。
百戏继而,你会忘记他吗?
叶行舟:不会。
百戏:只要你记得,那就行了。
相遇,强求不来。
但只要记得,就不会被遗忘。
叶行舟唇动了动,左长老他还活着吗?
百戏:活着。
活着就好。
叶行舟绷紧的背板松懈些许,他回眸看向屹立的方木盒。
百戏前辈,你一直在这吗?
百戏嗯了一声。
叶行舟:在这等人?
百戏:糊口。
叶行舟眨眨眼,扫了眼百戏的衣物和车马。
这穿着样子,不像缺钱的主啊。
百戏没隐瞒意思,丝线用钱养磨的。
听这话,人倒还拮据起来了。
难怪肤质偏木偶质感,合着钱不够养不好,自个都要被丝线同化成木偶了。
叶行舟:灵石可以养不?
百戏点头,灵石比银两更好养。
叶行舟哦了声,从储物袋里掏出一麻袋灵石。
百戏的眼睛,肉眼可见亮起来,连着白色面具都呆萌了。
百戏问,你为什么要给我?
叶行舟嘿嘿笑了声,给你看看。
百戏又恢复了那副木偶样,多谢。
叶行舟把灵石放下,看木偶戏的打赏。
多谢。
这声道谢可比上一声真情实感。
刚好把储物袋腾出点位置,继续去孟谦寒的金库里进货。
百戏拿起一颗灵石摊在手心,丝线似活了般,从他指尖钻出来,喝奶似的缠着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