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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枷锁破,复修行。
  便是叶行舟的新生。
  也是流苏的亡途,托举着向上,悄无声息又流逝。
  叶行舟指腹轻轻触碰流苏枝的叶片。
  泛黄的叶片,无力掉落。
  枯木总有逢春那天。
  叶行舟浇了点水后,将罐子放入储物袋。
  当下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灵讯气息消失的事太过离奇,在洞内调息这几日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
  他要去找孟枳几人搞清缘由。
  夜明珠的光照亮洞穴。
  洞顶岩壁缝隙悬挂的蝙蝠受光亮惊扰,翅膀扑腾起飞,朝光源位置攻击。
  却被一层透明结界挡住。
  叶行舟不再需要精打细算使用灵力了。
  突然能修炼,还连升两阶修为,灵力前所未有的暴涨。
  都省了那么久了。
  作为筑基中期的灵力土豪,他奢侈一把报复性建一个结界很合理吧。
  叶行舟昂首阔步,步伐都嚣张了几分。
  神识扫过洞穴每一处,却没有探查到出口。
  叶行舟蹲下身,仔细观察深潭。
  潭水也没有流动的迹象。
  死人穴啊这是?
  没有缺氧的症状,周围肯定有出口,只不过稍微隐蔽些。
  叶行舟手摩挲着墙壁,寻找有没有机关的存在。
  没有风,没有机关。
  甚至连神识也探不到洞穴外。
  洞穴太狭窄,使用爆破符的话叶行舟会收到波及。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叶行舟果断选了个厚度相对薄点的位置扔出爆破符。
  他可是筑基中期修士,一阶爆破符护身屏障还是能挡住的。
  符箓瞬间爆破,火光冲击刺眼。
  一瞬后,蝙蝠成了炙烤蝙蝠。
  洞穴还是完好无损。
  这个洞穴外,有结界禁锢。
  强硬破不了。
  叶行舟只得重新搜寻出路。
  也不知道孟枳怎么样了。
  他自言自语道。
  他被魔尊拖入裂缝的时候,最后一眼看到的就是冲出阵法的孟枳。
  这么久不见,连平安都报不了,向师兄小师弟肯定担心坏了。
  还有年纪最小的任妄烛。
  呆呆萌萌,不算大的脑仁装满了小伙伴和吃食。
  叶行舟加快了寻找的速度。
  *
  近来春深,绵雨不断。
  南木境地,寻常又不寻常。
  孟家家主死了。
  寻常的是,百姓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为碎银奔波,为养家糊口,日子照常。
  不寻常的是,孟家家主死了,孟家小少主却不是为他挂的白绫。
  同时大批寻仇的人闯入了南木国,最近外头不太安宁。
  阴雨天茶馆人很多。
  品茶闲时,交谈声起。
  有人往外一指。
  你瞧,小少主又开始挂白绫了。
  绵雨朦胧中。
  白衣人身姿削瘦,绵绵细雨落,润湿墨发,发丝与白抹额黏在一起。
  有人趴在窗沿,好奇探头,他在为谁挂白绫?
  茶铺掌柜也在其中,听说是他师兄。
  奇了,小少主不去尽孝,跑来吊唁一个没血缘的师兄,这不哭错坟了么。
  家主都死三天了,今儿才开始挂白绫,还不是给家主挂。
  有人说着风凉话,掌柜递过去一个不赞成的眼神。
  你可小声点,这小少主可疯了,三天前有人就这么说,他可是硬生生砍了那人家的牌匾。
  那人被激起逆反心理,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么,老家主死的时候用火烧,现家主死了不吊唁,倒是给了一个生人最高丧仪,这不倒反天罡么。
  有一个人带头,有些碎嘴的跟着附和。
  白眼狼,瞎哭坟。
  自个仇家大批大批闯来南木国,连家产都要受不住了,现在还有闲情挂白绫。
  话语声讨论着,音量逐渐提高。
  一柄龙纹长剑忽而飞入,击碎说得最欢那人手里的茶盏。
  茶杯碎裂,茶水打湿衣襟,龙纹长剑插在柱子上。
  那人吓得一哆嗦,差点坐不稳。
  谁,谁?!
  茶馆霎时安静,只有那人惊慌的声音。
  一白丧服修士站在茶馆门前,脸上的冷意破了面庞的柔和。
  向修远面无表情盯着聚成一桌的人。
  手刚一抬,剑划过那人脖颈,擦落一缕发丝。
  剑回到了向修远手里,那人已经吓得尿了裤子。
  他持剑,抬脚离去。
  那人瘫坐原地,大口喘息。
  这三日,说短不短,说长不长。
  而心,早已遍布荆棘。
  走一步,扎无数次。
  三天前,颜芩破了孟枳身上的夺魂阵。
  却未曾想,叶行舟身上,也藏着一个夺魂阵法。
  魔修搞出那番大动静,就只是为了分散他们的注意。
  驱阵现形时,叶行舟身上沉寂多年的阵法也启动了。
  叶行舟想救孟枳。
  而魔尊,偏生借救孟枳的手,杀死了叶行舟。
  剜心之痛,无以言表。
  孟枳那日,几乎夷平了南木林。
  然而,魔尊拖走叶行舟的裂缝,始终找不到。
  乌玄鸟化成的黑翅蝶纷纷洒洒飘落。
  下了一场蝴蝶雨,又像下了一场黑雨。
  翅膀的形状与叶行舟天突穴处的印记重叠。
  悉悉索索,飘落眼前,带着诡异的美感。
  孟枳一人,孤孤零零站在黑雨中。
  形单影只,茫然无措。
  叶行舟,去哪了。
  他找不到。
  找不到叶行舟了。
  衍天宗内,叶行舟的魂灯已灭。
  他的灵魂契约,也消失了。
  无一不在证明,叶行舟死了。
  孟枳一瞬间,仿若抽空了精气神,瘫倒在地。
  是他,是他害死了叶行舟。
  如果,当初他没有把人带回南木国,没有把人带回孟家,没有那么自私地想留下人。
  一切都不会发生,叶行舟还会安稳地活着。
  少了他一个天下第一好,叶行舟还会有很多天下第一好。
  但他,但孟枳。
  唯有叶行舟一个,天下第一好。
  他离不了叶行舟。
  第258章 万家白绫,相送一人
  偏生,死的是叶行舟。
  泪若干涸,流不出半滴。
  躯体浑噩,头脑却异常清晰。
  他感知不到半分伤痛。
  没有得知这个噩耗该有的反应。
  他的心,突然无比平静。
  甚至比叶行舟在世时,还要冷静几分。
  孟枳站起来,对周身每一个人的关照都正常回应。
  那时他想,他应该是个白眼狼。
  明明和孟谦寒没有血缘关系,他偏生继承了孟谦寒骨子里的凉薄。
  没有挚友离世该有的伤痛,甚至连眼泪都没有。
  孟枳把自己关在屋里。
  三天。
  他回忆了过往与叶行舟相处的一帧又一帧,一遍又一遍。
  每一句对话,每一处细节都记得清晰。
  叶行舟说话的时候嘴角永远噙着笑,叶行舟总喜欢冲他眨眼睛。
  叶行舟左手虎口有一颗痣,叶行舟左手
  有牙印。
  孟枳早就发现了。
  但平日桀骜惯了的孟枳那时却不敢问。
  牙印啊。
  明明可以用修复丹修复,叶行舟却一直留着。
  留下牙印的那个人,叶行舟一定待他不同寻常。
  孟枳头一次生了胆怯心理。
  他不想拆穿,也不敢拆穿,更不敢面对。
  所以,他压下情绪,选择装浑。
  明明那时候的情绪波荡起伏,心如明镜,却酸涩难口。
  而现在的孟枳,却忘了记忆里的情绪波动。
  无论欢喜,无论悲忧。
  他像个冷漠的旁观者。
  观看属于他的记忆条。
  却生不了半分伤痛情绪。
  躯体不想动弹。
  大脑却给他下达指令。
  他记得,孟枳记得。
  叶行舟以玩笑口吻所说的一句话。
  待我真死的时候,你记得给我挂上千里白绫。
  第四天,孟枳出了孟家。
  玄长老、萧师叔、雁南北、向修远、岳浅还有一批衍天宗修士都来了。
  任妄烛年纪太小,这个噩耗,所有人都瞒着没告诉他。
  衍天宗的人驻守在孟家,挡掉了三天里,所有上孟家寻仇的人。
  他们都让孟枳节哀顺变,不要太过伤心。
  可是,孟枳感受不到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