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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缘者上钩 > 第20章
  慧然随即嘱咐他:“那你帮我看紧他,至少在你下山前的这段时间看紧他。他这几天状态好没事,但总有状态不好的时候,那时候就看你了。”
  “我?”任罗疏本身就对自己不自信,又是忽然被交代了这个任务当然万分局促,“算,算了吧,我不行,你换别人,你们这儿不是还有别的和尚吗?你叫他们来,我看不紧他的,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我不行的……”
  慧然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这个目光更让任罗疏害怕,额头上甚至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慧然犹豫了,他又有一丝失落,明明觉得本该如此又不甘心就如此。
  “自信一点儿,小子。”慧然苦口婆心,“我把这事儿交代给你就是觉得你最合适。你觉得除了你还有谁能看得住他?他宋奚晦不是什么人都能靠近的,你刚上山的时候也见识到了,他见人就躲,警惕这警惕那的,还有你妈妈跟你舅妈,她们二位不是也是宋奚晦的长辈吗?那你看宋奚晦下山找过她们一回吗?”
  这话倒是真的说动了任罗疏,让他想尝试着接起这个任务。接下来慧然的一句话又坚定了他的想法。
  慧然说:“任施主,这事儿就只有你能做,去做吧。”
  “好。”任罗疏把事领下了,甚至给慧然打起包票,“放心吧,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慧然心满意足,重新拾起鱼竿,说道:“既然我们都不知道下次再一起钓鱼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那今儿就钓个够吧,怎么样?”
  “嗯。”任罗疏点头附和。
  后来,激情褪去,任罗疏又打起了退堂鼓,怕做不好慧然交代的事情,可偷看了慧然好几眼始终开不了口,慢慢的又自己把自己说服了。
  这天,他们一起钓鱼钓到很晚,到天都黑了都没有一个人提出要回寺。任罗疏不困也不饿,只想着把这一天延长再延长,毕竟这是他难得的轻松时光。
  树林里传来了某种鸟类的声音,紧接着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异响听得人毛骨悚然,任罗疏不禁往它的方向看去,林子里黑漆漆的,而黑暗往往是最容易滋生恐惧的。
  “师父。”任罗疏问他,“林子里有东西吗?”
  他的问题像是让慧然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情,笑容立刻显在了脸上,他将身子往后一靠,用脚踩着鱼竿,一手的手肘撑在了草地上,摆出了一副要讲一个很长的故事的模样,奈何只开了个头就被打断了:
  “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你问宋奚晦啊,他太有经验了,他以前跟他前未婚夫……”
  树林里走出来了一个人,那人拿着一个亮着的手电筒,用手电筒的光扫过慧然的脸,没好气地抱怨说:“慧然和尚,你这么大嘴巴你师父知道吗?”
  是宋奚晦来了。
  在漆黑的夜里,宋奚晦带来的手电筒是唯一的光,在任罗疏的视角,宋奚晦模糊着脸,隐约可见他的咬肌绷得紧紧的,似乎是在紧张也可能是在生气。
  慧然拿手捂着眼睛,嚷嚷道:“宋奚晦,你什么毛病,审犯人?”
  “看小人。”宋奚晦将手电筒在手心一转,它的光便从慧然身上落到了地上。
  任罗疏没底气地问他:“你怎么来了?”
  “是啊,你怎么来了?”慧然也附和着任罗疏,“以前叫你跟我们一起到后山玩儿,是谁宁愿去藏经楼抄佛经都不来的?”
  宋奚晦偏移了目光,从慧然身上落到了任罗疏身上。任罗疏瞬间绷紧了身体,小心翼翼地仰视着宋奚晦,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干了坏事被抓包一样。
  “还不是怕你这个不正经的和尚带着人一起给野兽加餐我才不来找你们。慧然,你不怕我跟你师父告状,说你夜不归宿还带坏了单纯的香客吗?”
  “你,你,你!”慧然嘴角抽搐着,晃着手指说,“宋奚晦,你这才是真小人行为,我鄙视你啊。”
  “哈哈。”宋奚晦嗤笑两声,扭头给慧然做了个鬼脸,而后忽然向任罗疏递出了手。
  任罗疏云里雾里的。
  宋奚晦垂着眸子解释说:“阿姨们很担心你,还不回去吗?”
  任侍雪和冬徽时不时会上山来看他,可能是碍于宋奚晦和慧然在,她们大多时候只是看一眼他好不好就走了,来的时间也不固定,所以他也没想到他唯一一次晚归就撞上了她们。
  “我马上回去。”他搭上了宋奚晦的手才惊觉这只手冷得吓人。
  宋奚晦穿得并不薄,但这只手却让人感觉他很冷。
  任罗疏下意识地问:“你很冷吗?我,我的外套脱给你。”
  【作者有话说】
  慧然一走,这院子,可就是两个人的院子了——
  第20章
  话出了口任罗疏才意识到这句话的冒犯,简直是到了想狠狠扇自己一巴掌的程度。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脸敢问宋奚晦穿不穿他的衣服。
  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宋奚晦在迟疑过后竟然点了头,回答了一句:“好啊。”
  任罗疏愣住了,左右看看,想找现在是一场梦的证据,奈何所有证据都表明他在现实世界,看着宋奚晦认真的表情和向他展开的手心,任罗疏喉结一滑,开始脱下来外套,脱下来放在手心拍了两下,又心虚地闻了闻才敢递给宋奚晦。
  慧然张口就说:“你冷啊?你冷贫僧的袍子也给你披上。”
  宋奚晦不掩嫌弃:“不要。你这袍子几天才洗一次,穿了我怕烂皮肤。”
  “乱讲话。”慧然拍着自己的袍子,直言,“一天一洗一换的,没看见别瞎说。你,你看过他换过衣服?”
  “啊?”任罗疏不知道他们两个斗嘴怎么又把战火扯到他身上了,立马解释说,“刚换的刚换的,我一样的外套有好几件,干净的。”
  任罗疏生怕这个疑似洁癖的宋奚晦会嫌弃他的外套,好在宋奚晦没有一丝的迟疑,直接把冲锋衣套在了身上,理开了衣服上的褶皱,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戴上了帽子。
  三角型的黑色帽子盖在头上,盖住了眉眼,露出白皙的下半脸。他咧开嘴笑了,恍然大悟似地说道:“原来你的视角是这样的。”
  “我,我,我……”任罗疏又不会说话了,着急了半天只能吐出一个“嗯”。
  宋奚晦颔首,摘下了帽子,将手电筒往来路上一打,说道:“走吧,回寺里,阿姨们都等急了,我建议你先给阿姨打个电话。”
  经宋奚晦这么一提醒任罗疏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功能机,在身上摸了一圈,想起来手机应该在外套里。他看向宋奚晦,宋奚晦立刻意会,在外套的两个兜里一摸,而后略带震惊地摸出了那只有些年头的功能机。
  “你还挺朴素的。”宋奚晦抿了抿唇,在把手机递出去前还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我妈给我的。”任罗疏解释说,“寺里不是不让用电子设备吗?但她又觉得没有联系设备不安全,没,没事吧?”
  任罗疏看向了慧然,慧然一脸疑惑,挠着光溜溜的头皮反问他:“能有什么问题?”
  还是宋奚晦是个清醒人,问道:“寺里什么时候有这规矩了?”
  “哦!”慧然恍然大悟,“你出生前的事情了,这几年也是提倡大家要和时代接轨嘛。”
  在春天的夜风里,任罗疏凌乱了,他捏着小小的功能机,看着慧然从僧袍下的中年人经典款短裤里掏出了一台黑色的手机,背面甚至还有一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标。
  宋奚晦洞悉了一切,轻咳一声,单薄地安慰任罗疏:“阿姨可能也是为了你好。”
  任罗疏仰天长叹一口气,最终还是没抱怨什么,按着手机上的按键找到通讯录里妈妈的号码拨了过去,温声细语地报了平安后便恢复了平静。一抬眼,宋奚晦和慧然都抱着胳膊看打量着他。
  他的头皮一阵阵发紧:“怎,怎么了?”
  慧然说道:“我还以为你会质问你妈妈为什么骗你呢。”
  “没必要。”任罗疏垂头头,“到时候闹得都不高兴了,我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既然她这么想我就配合她嘛。”
  他都这样说了,宋奚晦和慧然自然都不再说什么。
  回寺的路上,两道光照亮了任罗疏的左右,一道来自宋奚晦带来的手电筒,一道则来自慧然的手机。任罗疏没忍住问了慧然,问他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用电子设备。
  慧然笑得坦然,说道:“也没人给我打电话啊。”
  任罗疏意识到,手机这种东西对于慧然来说或许只是个通讯工具。
  有这个话开了个口子,慧然又变得健谈起来,通知似地跟宋奚晦说道:“对了,我要下山一段时间,我院子里的东西就交给你了啊。”
  宋奚晦扬着头:“少爷我不扫地。”
  慧然:“……谁指望你了?”
  宋奚晦嗤笑一声,气势没输。
  慧然似乎是习惯了他这副态度,不愠不怒,说起话来还带着调侃:“我说的是我的花,我的书,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你看天气好久带它们出来晒晒太阳,山上湿气重,别等我回来全发霉了。扫地我有的是人选,这种文雅的事还是得麻烦你宋公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