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住手机的手微紧,沈肆妄抬头看着商竹桉,语气莫名:“是吗。”
“自然,”商竹桉保证,“我会把桑琢抓回来,交由四爷处置。”
“抓到了吗?”
“不过是时间问题,”商竹桉笑说,他举杯,说,“就是不知道四爷打算怎么处置桑琢,我也好给你出出气。”
左手拿了高脚杯,沈肆妄往前,碰了碰商竹桉的杯子,似有感慨:“那就多谢商先生了……只是我挺好奇,你们商家对不听话的保镖,是怎么惩罚的”
“四爷是问我,还是商老爷子”
“不妨都说说”沈肆妄勾着笑,笑意不达眼底。他抿了口红酒,算是和商竹桉碰杯,冰释前嫌。
商竹桉见状,脸上笑容也真实了不少,直说:“如果是我,不过和大多数人一样,扣工资、罚跪,但如果是商老爷子,倒是有些残忍。”
沈肆妄问:“怎么个残忍法”
“扔到蛇窟里,跪上三天三夜。”
沈肆妄笑容一僵。
“就拿桑琢说吧,他就是这样。听说他最怕蛇了。跪蛇窟、灌辣椒水……这都家常便饭。四爷,你知道他为什么只听商老爷子的话吗?”商竹桉见沈肆妄挺感兴趣这个话题,他也趁机多说了一些。
沈肆妄笑了笑,继续和商竹桉碰杯:“挺好奇。”
旁边,布鲁克和赵曾安也看了过来,目瞪口呆,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听着商竹桉说话。
“扭曲的三观,没有任何是非观念,只有感恩。他被洗脑了。心理学上,有句话说得好,虐待产生忠诚,爱才产生自由。桑琢那样的人,早就被磨灭了人性。说一句实话,他现在能躲躲藏藏的,活在这世界上,不过是有份遗嘱支撑着他。”
赵曾安适当说:“这话说的,要是没有那份遗嘱,他就活不下去了”
“赵先生,”商竹桉看向赵曾安,也没瞒着他,说,“我可以百分百确定,他活不下去的。因为桑琢那样一根筋的人,没了商老爷子的指令,他不可能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正说着,沈肆妄就点开手机,随意看了看,他像是有所感一样,忽然抬头,往楼上那处拐角望去。
在场人不明所以,都看了过来。
赵曾安问:“怎么了这是”
“没什么,”沈肆妄眯了眼睛,把手机收好,淡淡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尖,冷说,“我觉得商先生说的有道理。不听话的保镖,就该跪在蛇窟里,一辈子都不要出来。”
——我觉得商先生说的有道理。不听话的保镖,就该跪在蛇窟里,一辈子都不要出来。
藏在拐角处,拿着枪、正瞄准商竹桉脑袋的桑琢把沈肆妄这句话完完整整听了进去。手指轻轻一颤,桑琢没敢立即开枪。
下一秒,他又听见那耳朵处,传声器里冒出了沈肆妄的声音:
——商先生,我房间在哪胳膊受伤了,难免有些乏。
——208。要找人带四爷过去吗?
——多谢好意,不用。
桑琢深呼吸几次,再次看向商竹桉——他想杀了他。
和沈栗在沙滩上遇到了刺杀,两人凭借着身手躲过枪林弹雨,准备走,好巧不巧,听见不远处那些人的谈话。
“有钱人又怎么样啊,还不是被自己亲生儿子做了局。那商老爷子怕是到死都不知道,那些他信任的医生,都被商竹桉收买了。”
“唉,也是。都听商竹桉的话,谁敢不听啊,不听的,不都和云医生一样了。”
“哪个云医生”
“你忘啦云叙安云医生啊。听说他和桑琢感情不错。桑琢倒是藏起来了,这云叙安就惨了,被商竹桉抓了起来,对外还称云医生去国外了……啧。”
……
后面说了什么,桑琢都听不到了。嘴唇被自己咬出血,桑琢和沈栗趴在草丛里,静静看着那些人走。
“桑琢,”沈栗手腕受伤了,他正捂着伤口,叫桑琢,“我们先走。”
但桑琢没动。
沈栗又叫了他一声。
桑琢回过神,一双眼睛看向沈栗,他张了张嘴,说好。
但在船靠近游轮时,桑琢忽然动手,打伤沈栗,抢走了沈栗手里的枪,跳入海水中,利用钩子和从前自己做保镖的经验,爬上游轮,混了进去。
他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瞄准了商竹桉——桑琢想杀了他。
再次瞄准时,耳边再度传来沈肆妄的声音。只是这次,和刚才的淡漠不一样,反而含着狠厉和警告。
他说:“桑琢,你敢。”
桑琢深呼吸一口气,动手把耳朵上的传声器摘了下来——太吵了,容易打乱他的心智。
楼下,沈肆妄起身,不动声色地站在商竹桉面前,挡住了桑琢的枪。
桑琢一顿。
商竹桉不明所以:“四爷这是”
去而复返,让商竹桉有些疑惑。
赵曾安和布鲁克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站了起来,学着沈肆妄的动作,挡在了商竹桉面前。
“打火机丢了,”沈肆妄语气淡淡,又看向商竹桉,说,“记性不太好。房间号,是208吗?”
“是的。”
“208,”沈肆妄加重语气,重复一遍,说,“走了。”他弯腰把茶几上的打火机拿了起来,说,“你们慢聊。”
赵曾安笑说:“商先生,城北的那块地,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商先生感不感兴趣”
商竹桉笑了起来:“聊聊”
赵曾安:“请。”
第15章
暗处,桑琢呼吸急促了些。他忍了又忍,直到听见周围那凌乱的脚步声,判断自己刺杀机会渺茫后,才收了枪,退了回去。
有人在找他。
他要藏起来。
能藏哪
桑琢不敢回到208,可是事实却不允许。腰间抵住枪,桑琢身体一僵。
沈疏嘶哑说:“四爷叫你过去。”
桑琢:“。”
桑琢知道自己不会好过,他心里也有了准备。联想起来,无非就是再次跪蛇窟。但后知后觉,他又想起自己做事未免有点莽撞了。
杀了商竹桉事小,把事情闹大了,别说遗嘱和救云叙安了,他自己都得把命赔在这里。
心提到了嗓子眼,桑琢在心里告诫自己,跪蛇窟而已,无所谓,都跪那么多次了,他不怕了,可是颤抖的肩膀却出卖了他此刻的状态。
手里的枪被拿走,他被沈疏推进了208房间里。
白炽灯下,一切如白日一样。
沈肆妄坐在沙发上,淡漠地翻看文件,头也没抬。
面具被沈疏摘下,桑琢哆嗦着嘴唇,识相地跪在地毯上,膝行过去,在离沈肆妄不远处,磕头道歉:“对不起先生,我错了。”
纸张翻到下一页,沈肆妄像是没看到一样,继续盯着那密密麻麻的字。
沈疏就站在离沈肆妄不远的地方,也没说话。
一切都陷入一种诡异地安静之中,桑琢惴惴不安的,喉结上下滚动一圈,桑琢咽了口水,低声说:“对不起先生,我不该不听您的命令……我可以跪蛇窟……您让我跪多长时间都可以,只要先生可以解气。”
依旧没人搭理桑琢。
桑琢心开始慌了起来。嘴唇动了动,他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才能让沈肆妄消气。眼瞅着纸张又翻了一页,桑琢还想说什么,就听见门口“嘀——”的一声。
身体骤然僵硬。桑琢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他以为是其他自己得罪的其他人,但万幸,不是。
是沈肆妄身边的人。
“四爷,”那保镖提着一桶水走了进来,低声说,“东西找到了。”
“倒在浴缸里,”沈肆妄终于抬眼,看向那保镖,“水放满。”
“是,四爷。”
桑琢小心翼翼的:“先生,我帮你按摩……”
沈肆妄没理他,只说:“沈疏,他刚刚说了多少字”
“算上刚才那句话,一共是54个字。”
“一个字一分钟,”沈肆妄瞟向桑琢,扯出一抹笑,“你同意吗?”
桑琢以为是跪蛇窟,点头:“谢谢先生。”
沈肆妄笑得意味深长:“谢谢呵。”说着,笑容忽然敛去,说,“沈疏,把他手脚捆上。但凡他要挣脱开,你以后就别跟着我了。”
沈疏立马说:“是,四爷。”
闻言,桑琢立马乖巧地伸手,等着沈疏把自己捆起来,但沈疏什么也没做,只是让他起来。
桑琢:“”
浴缸被搬了出来,里面放满了水,桑琢盯着那清澈的水,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是往里面放蛇吧?
“先生……”桑琢看向沈肆妄,声音有些抖。
“56分钟。”沈肆妄淡说。
桑琢不敢说话了。
“外套脱了,面具摘下,”沈肆妄吩咐,“跪坐在里面,快点。”
桑琢咬咬牙,哆嗦着手,把那黑色的外套也扔了,听从吩咐,脱了鞋,连裤子都没脱,就这么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