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琢顿了顿。他好像明白了沈肆妄为什么让自己先走。他怎么忘了,这捷丽娜是沈肆妄的未婚妻啊!沈肆妄让自己先走,不就是让自己保护好他未婚妻吗?
思绪开通,桑琢心里也松口气。
他一定会保护好捷丽娜的!
晚上。
桑琢看着上船的捷丽娜,又看向沈肆妄——他的胳膊还需要静养,但偏偏他要留下来。毕竟,船上,可都是大人物。
“先生,”桑琢站在沈肆妄面前,诚恳说,“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沈肆妄冷漠:“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什么任务”
“”桑琢好奇,“不是保护好维斯小姐吗?”
沈肆妄懒得理他:“滚。”
桑琢:“好的,先生。”
沈肆妄:“。”
救生艇不算大,但足以容纳三个人。沈栗和桑琢一并排坐着,捷丽娜就坐在对面。
不知道是不是桑琢的错觉,他总觉得捷丽娜一直在看自己的手腕。
袖子往下拉了些,桑琢没吭声,直到听见那姑娘问他的名字。
桑琢没敢说自己真实的名字,但又不太好不回复,只说:“张三。”
沈栗:“……”
捷丽娜笑笑:“我是捷丽娜维斯。”
桑琢点头:“维斯小姐好。”
周围陷入一种古怪的安静。
就这样,直到天亮。远处的游轮小小的,蔚蓝色的海洋被天边染了色,不远处,红日初升,一切安好。
沈栗递给桑琢和捷丽娜一试管葡萄糖后,就闭目养神了。
桑琢拿着葡萄糖,灌了一口。捏着空瓶子,有些踌躇地看向游轮那边,犹犹豫豫的,他凑近沈栗。
沈栗几乎是立马睁眼,抬手就掐住桑琢的脖颈,在察觉到桑琢没有攻击的意图后,沈栗顿了片刻,松手:“干什么?”
捏紧的拳头松开,桑琢没有还手,只是问:“先生能回来吗?”
第22章
沈栗凉凉说:“这么想走”
桑琢知道他是误会了,便诚恳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肯定是想先生回来的。”
“最好这样,”沈栗掸了掸衣服,说,“桑琢,不管你以前听谁的命令,又或者藏着什么秘密,现在,立马全部忘了。四爷愿意庇佑你,已经够仁慈了。”
桑琢点头:“我知道。”
“没有哪个人会对要杀自己的人心软,桑琢,你是第一个,”沈栗沉了声音,“但你要敢有二心,谁都不会放过你。”
桑琢继续点头,表情真诚得不得了:“我都明白的。”
沈栗嗤笑,没理他。
桑琢沉默片刻,又说:“那天……对不起。”
沈栗不理他。
“我……冲动了。”
“因为听到了云医生的名字”
桑琢毛骨悚然,张嘴就想否认,却又觉得这样未免显得太过欲盖弥彰,僵硬的脑袋缓缓动了动,桑琢抿唇,回复:“我听见……商老爷子的死……不是意外。”
沈栗狐疑:“明眼人都知道不是意外。你要报仇”
桑琢硬着头皮:“……想,但是先生不许。”
沈栗冷笑。
至此,桑琢再也不敢没话找话了。沈栗哪句话都是试探,和他说话还得斗智斗勇。垂头揉了揉腹部,桑琢开始往那游轮处看,直到自己的袖子被人轻轻拽了拽。
抬眸看去,是捷丽娜。
金发碧眼,端的是温文尔雅。她靠近桑琢,温声细语:“是不是哪受伤了”
桑琢受宠若惊:“没有的,维斯小姐。”
“我的名字是捷丽娜维斯,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桑琢后退一点,说:“不合规矩的。”
捷丽娜瞧着他的动作,眼底滑过忧郁,嘴唇抿了抿,她到底没说什么,只是把药膏搁在桑琢面前,沉默地后退。
桑琢:“”
救生艇在海面上漂了大概七天,摇摇晃晃地到了岸边。岸边,有人将他们救了下来。
他们活了下来,也同时,没有听见海面上传来的爆炸声。
沈家。
桑琢关了门,去了浴室,第一件事就是把腹部那快愈合的伤口撕开。哆嗦着手指,一寸一寸地摸到那坚硬的东西,桑琢喘了口气,把那遗嘱拽了出来。
殷红的鲜血流了一系。花洒打开,温水冲刷着血迹,两者混杂着,流入下水道,与此同时,狭小的卫生间里,血腥味越来越浓。
遗嘱很小,四方四正的,只有指甲盖那么大。盒子一样,里面放着超薄的纸张。桑琢从来没有打开过,也不可能去打开。但现在,他是第一次有了欲望,想去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商老爷子让他把遗嘱交给a,按理来说,a也会得到消息。外界都在找他桑琢,那么a也会。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根本就没有任何a出没的消息。
指尖捏着那小盒子,桑琢忍了忍,还是没有去打开。
北海赌场……
电光火石之间,桑琢想到了这个地方。
赵曾安不在,沈肆妄也不在,甚至布鲁克也不在。
换句话说,现在,是他去北海赌场找那个代号a的人的最好时机。
重新撕开伤口,桑琢咬着牙,慢慢把盒子塞进去,靠着瓷砖缓了好久,才脱力似的,把绷带拿了过来,一点一点地缠绕着。
沈肆妄对自己有恩,他不可能一直当做定时炸弹一样留在这里。这不是报恩,而是谋杀。
低头把绷带打结,桑琢站起来,洗了洗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颊好的差不多了,和从前一模一样。
一定要把当下的事情解决了,才能更好地报答恩人。
早上。
桑琢照旧早起,吃完早饭后训练。他找不到事情做,便沿着这路走,摸清楚这院子的所有路线。
他想着晚上偷摸去北海的赌场,但谁知道,中午就听见沈栗说要去北海赌场。
桑琢:“”
牛肉咽下去,桑琢竖起耳朵,听着他们说话,大致意思就是有保镖管不住自己的手,跑过去赌了。沈栗他要带人去抓人。
保镖必须远离黄赌毒,这是共识。桑琢倒是没想到,沈肆妄手底下也会有赌博的保镖。
“沈栗,”桑琢见沈栗要走,就叫住了他,说,“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吗?”
沈栗看着他:“不用。”
“我会把面具戴好的,”桑琢认真说,“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恰好,张妈端着粥就过来了。这几天的相处,也让张妈多多少少感受到桑琢不招这里人的喜欢。换句话说,好像这些人都在孤立桑琢。虽然不知道桑琢怎么得罪他们了,但在张妈眼里,桑琢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孩子。木讷、有时候脑子还不太灵光,她也挺心疼桑琢的。
“沈栗,带桑琢去吧,”张妈随口说,“跟你们熟悉熟悉。我可不想看着他天天跟在我后面帮我洗菜了。”
桑琢怔了怔,显然没想到有人会帮自己说话。
两下安静。
张妈盛了碗粥,递给沈栗,讪笑说:“我也就随口一说。别给你们添麻烦。”
“我自己来,张妈。”沈栗起身,把粥接过来,微微弯腰后,又坐了下来,说,“带他去。”
桑琢愕然。
张妈眉开眼笑:“对啊,带他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沈栗你带带桑琢这孩子。”
沈栗颔首:“听张妈的。”
桑琢愣愣的,回过神后,说好。
出发之前,桑琢又去给张妈洗菜了。他蹲在张妈旁边,认认真真地摘青菜,洗干净后,搁在一旁的篮子里。
“不用你帮忙,”张妈拿抹布擦了擦手,笑说,“你晚上还有事呢。歇着吧。”
桑琢没动:“我可以的,张妈。”
张妈几次阻止不成,也就习惯了,她像是聊家常一样,问桑琢:“看你在家里,怕是没洗过菜吧。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
“那就是独生子了,”张妈笑说,“看你这小模样,妈妈一定是个大美人吧。”
桑琢搁菜的动作僵硬了一瞬,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默了默,他小声说:“我没见过妈妈。”
从他有记忆的时候,就是在训练。所有人都告诉他,他是孤儿,是商老爷子救了他,派人养育他,教育他,他必须听商老爷子的任何命令。
张妈笑容僵硬:“啊这……爸爸带大的啊。”
“我也没有见过爸爸,”桑琢低声说,“他们说,我是孤儿。”
周围安静。
桑琢把洗好的菜放在一边,正要说什么,面前就多了一份甜点。他不明所以,仰头。
“尝尝阿姨做的蔓越莓饼干,”张妈催促,“张嘴啊。”
行动快于思考,尤其是看见张妈脸上的笑容,桑琢反条件地就张嘴,下一秒,浓郁的奶香味就充斥整个口腔。
“好吃吗?”
桑琢咀嚼两下,眼睛都亮了亮:“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