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
桑琢又想到了昨晚沈肆妄说的话。明明站在他的角度,说路兆麟虐待自己,这话听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但桑琢怎么说的
他说沈肆妄也在虐待自己……
虐待……
他曾经破坏沈肆妄那么多次生意,还打遍了他手底下所有的保镖。放火烧货、破坏轮胎让沈肆妄走不了、听商老爷子的话牵连他所有的朋友……
手指微微蜷缩,桑琢揉了揉鼻子,脑海中再次闪过被沈肆妄庇佑后,他为自己挡下的玻璃瓶、床上给的枪、让自己和沈栗先走、还有修复好的小拇指……
而他做了什么呢?
沈肆妄让沈栗和自己一起去完成任务,他反手就把沈栗打伤了;沈肆妄护着自己让自己走,他下一秒就泡了冰水、把自己小拇指砸了;沈肆妄给自己吃饭,他还怀疑有毒,不仅如此,他还把厨房炸了……
他还骂沈肆妄说他虐待自己……
沈肆妄第一次来警察局接人。他几乎是有气无力。再一次觉得,把桑琢留在自己身边或许是个错误的选择。
要不是他还有用……
啧,这也太能闯祸了。
“桑琢,”沈肆妄靠在门框,看着坐在长椅上的桑琢,语气有点累。没有命令,没有淡漠,只是疲惫地说,“过来。”
桑琢揉了揉鼻子,垂着脑袋走了过来,从怀里把三万块钱摸了出来,递给沈肆妄,说:“先生……”
沈肆妄瞥了一眼:“没给”
“没有。”桑琢语气闷闷的,听着有种想哭的意思。
沈肆妄眉头轻轻蹙了蹙,只说:“自己留着吧。跟我出去。”
“我不要,”桑琢把钱折了一下,搁在口袋里,说,“给先生包好了……”
沈肆妄懒得搭理他,转身就走。
桑琢愣了愣,连忙走过去。他觉得沈肆妄又生气了,便小心翼翼地开口:“那我收了”
沈肆妄觉得稀奇:“又听话了?”
桑琢把车门打开,认真说:“我都听先生的。”
◇
第30章
一路无话。
直到到了目的地。
晚上,沈肆妄办公,桑琢就站在沈肆妄旁边,给他泡茶、端甜点。估摸着茶水凉了,就哼哧哼哧跑过去给沈肆妄换了杯茶。
沈肆妄瞥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桑琢进了警察局一趟,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但沈肆妄又说不上来。
打包好的糕点被送了过来,沈肆妄看了一眼,就把推到桑琢身边,简单说:“吃。”
桑琢愣了一下,立马说:“谢谢先生!”
盒子拆开,他倒是不问有没有毒了,咬了一口绿色的龙井酥,舔了舔嘴巴,又摸了另一块桃花酥,咬一口,眼睛亮了亮,迅速咬了几口。
早上没吃,中午回来随意吃了些,晚上还没吃,乍一吃自己喜欢的糕点,桑琢肯定不会客气,何况,他胃口本来就大。
一盒吃了一半,前前后后吃了有十五块糕点,桑琢实在吃不下去了。颇为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玫瑰糕点,桑琢把盒子盖好,擦了擦嘴巴。
偷摸看了一眼正在打字的沈肆妄——右胳膊还是不利索。
桑琢抿了抿嘴唇,深呼吸一口气,伸手试了试茶杯——没茶水了。他站了起来,又去替沈肆妄泡了一杯端了过来,搁在沈肆妄的手边。
沈肆妄抽空看了他一眼,淡说:“明天我要出去两个星期,你就跟着沈栗。”
桑琢怔了怔,小声问:“我可以跟先生一起吗?”
“我不带不听命令的人。”
桑琢想起上次游轮上的事,有些窘迫:“先生,我会乖的。”
沈肆妄端了茶杯,呷了一口,没说话。
桑琢明白了他的意思:“我都听先生的安排。”
收拾好了,沈肆妄就回房间准备休息,余光瞥见还在自己身后站着的桑琢,顿了顿,说:“回去吧。”
桑琢紧张起来了。他以为沈肆妄还在生昨晚的气,便惴惴不安地说:“我还没给先生按摩……”
“你自己睡。”
桑琢觉得天塌了。
翻来覆去地都睡不着,桑琢实在受不了了,他从床上坐起来,开了灯。他觉得沈肆妄还在生自己的气,左思右想,他还是决定走到沈肆妄的房间,轻轻敲了敲门。
他不敢翻窗户,桑琢怕把所有保镖都惊动了。
门里有声音传来:“进来。”
桑琢深呼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他站在沈肆妄面前,整理着语言,结结巴巴的:“按、按摩……先生,不按摩睡不着。”
沈肆妄把电脑合上:“我马上要睡了。”
桑琢揪着自己的衣摆,小声说:“我睡不着。”
沈肆妄:“。”
电脑搁在旁边柜台上,沈肆妄靠在床上,从头到尾将桑琢打量了一番——睡衣穿得严严实实的,要说过来自荐枕席吧,一点儿也不像,要说不是,这话说的太过离谱了。
“你睡不着和我没关系。”沈肆妄淡漠说,“出去。”
桑琢觉得自己应该听沈肆妄的话离开,但私心里,又不想离开。往外走了几步,步伐跟蜗牛似的,最后他没忍住,再度回来,“扑通”一声,一个滑铲就跪在沈肆妄床边,仰头看他,语气有些发抖:“先生不要生气好不好”
沈肆妄:“”
桑琢诚恳说:“我昨天说错话了,先生待我极好,怎么可能虐待我”
提到这一茬,沈肆妄想起来了,昨晚的火气又隐隐约约冒了出来。他往后靠着,命令:“跪直了。”
桑琢立即跪直:“先生,您别生气好不好”
“闭嘴。”沈肆妄淡说。
桑琢不说话了。
他看着沈肆妄掀了被子,坐在自己面前,弯腰,垂了头,慢慢伸手,把自己腰间的睡衣带子解开了。
冰凉的指尖按在自己腹部的绷带处,桑琢浑身一抖。他想躲——毕竟,绷带里面就是遗嘱。但又没能躲。他是来道歉的,怎么可能躲沈肆妄呢?
按在自己腹部上的手力道重了些,桑琢觉得有些疼。他没忍住,闷哼一声,额头上逼出的汗水顺着下巴,滴到了沈肆妄的手上。
在桑琢的视角里,他就看见沈肆妄的手僵在半空。
桑琢慌了,着急忙慌地握着沈肆妄的手,就把他手上的汗水蹭掉了。
“先生,”他仰头看向沈肆妄,目光真诚而带着歉意,“你要是生气可以揍我的,只要先生解气。”
沈肆妄收回手,没说话。
桑琢见状,也猜不到他的心思,只好往他那边凑了凑,把自己衣服扒拉到一边,说:“我伤口很多的,先生都可以按。我不怕疼。”
沈肆妄:“。”
“桑琢,”沈肆妄开了口,语气叫人听不出来什么情绪,“你也对路兆麟这样过”
“嗯。”桑琢斟酌回答。
沈肆妄冷笑:“出去。”
桑琢睁大眼睛,尤其无辜。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得罪他了,怎么又冷笑起来了。
“先生,”桑琢搓了搓手心,又擦了擦脸,凑过去,轻轻蹭了蹭沈肆妄的膝盖,还伸手悄摸地拽了拽他的裤脚,可怜兮兮的,“别生气了好不好”
沈肆妄抬手,左手捏着桑琢的脸颊,迫使他仰头看自己。四目相对,沈肆妄看清桑琢那瞳孔里,倒映的只有他一个人。
“你也这么跟路兆麟道歉过”
“没有的,”桑琢乖巧说,“我只对先生这样。”
“他打你哪了?”
“都打过。”桑琢想了想,诚实说。
沈肆妄耷拉着眼皮看他,忽然笑了起来,捏着桑琢的左手松开,改为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说:“还手了吗?”
“不敢。”
“以后打回去,”沈肆妄收回手,说,“如果有一天,我让你去破坏路兆麟的生意,你会去吗?”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桑琢歪着脸,蹭着沈肆妄的膝盖,认真回复。
他会趁沈肆妄出差的这两个星期,努力找到a,把遗嘱交给a。完成任务后,他就一辈子跟在沈肆妄身边,保护他。
不得不说,这句话取悦到了沈肆妄。唇角翘起,沈肆妄笑了笑:“怎么这么乖啊。”
桑琢看着他,忽然后退一点,特别认真地说:“先生,桑琢会乖一辈子的。”
沈肆妄没有应这句话,毕竟一辈子太长了。他看向桑琢,语气缓和了不少:“我出差的这段时间,不要乱跑,明白吗?”
“嗯。”
“有事找沈栗,他们会帮你。”
“好的,先生。”
“商老爷子的葬礼不要去参加,只要你敢去,我就能像上次一样惩罚你。”
“……我肯定不会去。”
“你对火龙果过敏,别吃张妈做的火龙果糕点,懂吗?”
桑琢受宠若惊:“啊……”
沈肆妄看着他:“回答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