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回笼，桑琢咬着发颤的牙齿，看都不敢看沈肆妄一眼，抽泣着说：“饿……”
“想吃什么？”
“饼干……”桑琢趴在床上，抽抽噎噎的，“蔓越莓饼干……”
沈肆妄只说：“换一个。”
桑琢睁着红肿的眼睛，不说话。
僵持片刻，沈肆妄淡说：“好。”
沈肆妄进来的时候，没能找到桑琢。眉眼压低，迅速扫视一圈，就在床的另一边角落里发现了蜷缩着的、昏昏沉沉的桑琢。
“先生……”察觉到有人在触碰自己，桑琢清醒了一大半。牙齿打颤，他哆嗦着，抬手要推沈肆妄，“求求你……”
万幸，沈肆妄什么也没做，只是把自己放在了床上，趴着。桑琢反条件地就往后缩，但手腕又被拽住。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桑琢盯着沈肆妄的手，睫毛在抖，胳膊在疯狂地战栗。
“怕我”沈肆妄看着桑琢的状态，又将目光往下，慢条斯理地把桑琢手背上出血的针眼重新处理着。
思绪清醒了几分，桑琢不敢不回答，只是点头，但点到一半，又开始摇头。
“撒谎”
简单的两个字，让桑琢浑身一僵。眼泪从下巴处掉落，沾湿一小块睡衣。桑琢咬着发颤的嘴唇，说：“怕……”
沈肆妄替桑琢包扎好，没有回应这个问题，只是抬手，用冰凉的指尖擦去桑琢下巴处的眼泪，说：“吃饭。”
桑琢肩膀颤着：“嗯……嗯。”
饭是端到房间里的。先是粥，然后才是那些蔓越莓饼干，后面还有一堆糕点。
桑琢有些怯怯地看着沈肆妄，没敢碰，甚至在沈肆妄叫他先喝粥的时候，他端着粥的手都在抖。
沈肆妄：“怕成这样”
桑琢磕磕绊绊地说：“我、我……”
沈肆妄见状，没再说话，转身离开。门被关上，桑琢抖了抖，把粥搁在一边，抬手就拿了蔓越莓饼干，低头咬着。
他感觉嘴巴好苦。
还好饼干是甜的。
路兆麟要见沈肆妄，沈肆妄就晾着他，不去见面。在沈肆妄看来，一个外人怎么样，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只是路兆麟联合商家还有维斯家族一起咬自己，这让沈肆妄很不爽。
弹了烟灰，余光看见门口多了两个人。是沈栗在跟着云叙安。
沈栗直接走到沈肆妄旁边，低声说：“他一直要见四爷，甚至拿自杀威胁。”
沈肆妄笑出了声，看向云叙安的目光嘲讽至极：“何必呢。但凡当初你不袖手旁观，他又怎么可能落到这种地步”
云叙安手指蜷缩着，只是说：“所以我后悔了。”
沈肆妄往后靠着：“我这里没有后悔药。”
“四爷，”云叙安没有喊沈肆妄的名字，只是低头，说，“你说，要我做什么。当天发生的事情，我可以一字不漏地说出来，只求你……放过桑琢吧。”
沈肆妄眯了眼睛，目光冷了下来。
桑琢又睡醒了，觉得自己差不多了，就尝试爬起来，低头穿着鞋，开始到处走走。粥凉了，被端出去了，只剩下一堆甜点，桃花酥、糖果、饼干等。
肚子饿得难受，桑琢没忍住，摸了一块饼干，三两口就吃完了，舔了舔有些发苦的嘴唇，目光再次落在盘子里，桑琢犹豫片刻，伸手拿了一颗糖，拆开，正要放进嘴里，冷不丁听见推门的声音。
桑琢手一抖，没拿住。那糖果瞬间掉了下来，咕噜噜滚了一圈，滚到了沈肆妄的脚边。
沈肆妄看了一眼糖，又看向明明害怕却还是极力克制自己不发抖的桑琢，只是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糖果，随意扔进垃圾桶，说：“出来吃饭。”
桑琢心颤了三颤：“……好的，先生。”
“哎，桑琢来了，”张妈正端着最后一碗汤走过来，乍一见桑琢下了楼，顿时打了招呼，“好几天没见着你了。”
桑琢努力扯了笑，应了一声。
“脸色怎么这么差，”张妈稀奇，随口说了一句，又把果盘搁在沈肆妄旁边，说，“先生。”
沈肆妄：“猫呢？”
“在房间呢。”张妈说，“今天还没喂。”
沈肆妄看向一动不动的桑琢，眉头紧蹙：“坐下。”
桑琢绞着手指，嗓音发涩：“……嗯。”
他往离沈肆妄最远的地方走，但张妈显然没瞧见桑琢的异常。她满脑子都是让桑琢和先生打好关系，便直接把沈肆妄旁边的椅子拉开了，说：“桑琢，往哪去呢，坐这儿。”
桑琢浑身一僵。
沈肆妄看向桑琢，目光淡淡。
桑琢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他想小心翼翼地坐，但张妈按住他的肩膀就让他坐下来了。伤口牵扯到，桑琢差点跳起来。
“菜都在这儿往哪跑呢。”张妈嘀嘀咕咕的。感受到手心下的僵硬，张妈一愣，还没说什么，就听沈肆妄问她，花园里的花是不是该浇水了。
张妈不至于听不出来沈肆妄的言外之意，应了一声就立马离开。
一时间，偌大的餐厅里，就只剩下沈肆妄和桑琢两个人。
沈肆妄收回目光，拿了筷子，说：“吃饭。”
◇
第40章
以前桑琢还能在沈肆妄面前克制住恐惧，但显然，上次事情发生后，桑琢就不太能克制住了。拿筷子的手都在颤，吃了半天，一粒米都没吃进去，反而因为沈肆妄身上熟悉的味道想起了除夕那天的事情。
沈肆妄盯着他的手，眉眼压低。他搁了筷子，淡声命令：“筷子放下。”
桑琢立刻放下筷子，“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脑袋几乎埋在胸口：“先、先生……”
“如果那个医生在这里，你会怕他吗？”
这就是一道送命题，桑琢根本不敢回答。他不说话，沈肆妄也不说话，两下安静后，沈肆妄冷笑一声，直接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抬了下巴：“过来。”
桑琢深呼吸一口气，走了过来，站在沈肆妄面前：“先生……”
“跪下。”
桑琢“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垂下脑袋正盯着地毯，却又被沈肆妄捏着脸，迫使桑琢仰头看向他。
肩膀再度颤了颤。
沈肆妄矮了身体，拇指按着桑琢的嘴唇，力道不算重，但也不轻。他凑过去，桑琢就反条件地缩了脑袋。
沈肆妄没动，撩起眼皮淡漠看着他。
桑琢见状，眼圈有些发红。用力咬着发颤的牙齿，他又凑过去。呼吸相缠绕，他看着沈肆妄一把按住自己的后脑勺，固定好自己的脑袋，就直接吻了过来。
和那天晚上的粗暴的、窒息的吻不同。这次反倒是蜻蜓点水般的，唇瓣落在他的唇角，慢慢啄了一下。
桑琢愕然。
“这样怕吗？”沈肆妄捏着他的耳垂问他。
桑琢动了动嘴唇：“不怕。”
“茶几上有糖，”沈肆妄离开他的唇角，松手，说，“选一个你喜欢的味道。”
桑琢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他挑了一个橙子味的，指甲盖大的棉花糖一样，双手递给沈肆妄，但沈肆妄只是让他拆开，咬着糖果。
虽然一头雾水，桑琢还是听了命令。他不清楚沈肆妄要做什么，但又不敢忤逆他，只能微微张嘴，咬住橙子味的棉花糖，有些瑟缩地看着沈肆妄。
沈肆妄凑过去，继续吻在他的唇角，和刚才一样，只是轻轻触碰着，移开。
桑琢还是往后缩了一下，但这次的反应没有上次大。反应过来后，桑琢又立马凑过去。
沈肆妄后退一点：“糖吃了。再挑一个你喜欢的味道。”
桑琢：“……”
第三次，桑琢倒是没有在沈肆妄凑过来的时候躲了。他咬着柠檬味的棉花糖，看着沈肆妄过来轻轻碰着他的嘴角，然后慢慢移动唇角，咬住了那棉花糖。
桑琢一颤，又缩了一下。
沈肆妄后退，说：“再来。”
这次是草莓味的。
桑琢懂了沈肆妄的意思，索性就用力克制住自己不去躲，但这次又不一样，呼吸落在桑琢耳垂上时，桑琢还是躲了。
目光躲闪，桑琢害怕沈肆妄生气，只能哆嗦着看着沈肆妄，后者没什么表情：“再来。”
一盘棉花糖就只剩下一颗了，是蔓越莓味的。桑琢抖着手，又把拆开，放在牙齿上咬着——一盘棉花糖全被他吃了，桑琢觉得齁甜。
跪在沈肆妄的腿间，他熟练地仰头，睫毛颤着，看着沈肆妄。不知道沈肆妄的吻会落在哪里，也不知道他的手会落在自己的腰上还是喉结处，桑琢什么都不知道，他只能尽力克制自己不去躲。
但这次，沈肆妄却往后靠着，拍着自己的大腿，说：“坐过来。”
桑琢：“”
牙齿含着东西，桑琢不敢咬断，只能扶住沙发，站了起来。他看着沈肆妄，尝试着去碰他的大腿，又去观察他的表情——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