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这时地面上的一根灯管儿竟突然出了故障,开始像癫痫一样疯狂地闪个不停,成了压死人的最后一根儿稻草。
他避无可避,眼前顿时被晃得一片发花,紧接着就是头里一阵天旋地转的晕,身子一软就往前栽了下去。只是晕归晕,他倒还没彻底失去意识,本能地伸手往前撑了一下。
手掌按上了一个人的手臂,还没碰到地面就被人抓住了,同时,背后有另一只手把他稳稳地扶住。
虽然眼前还是一片漆黑,暂时什么也看不见了,耳朵也像沉入了深海一样只听得到遥远的耳鸣音,但他还是立刻就知道了,扶着自己的这个人是秀一。
……秀一回来了。
“云韬,云韬!”
视觉和听觉恢复过来以后,他听到了秀一在叫自己。
他被秀一扶着后背坐在地上,吉他给老浪头拿着了,老包和冯朵也担心地围在旁边。
“云韬,你感觉怎么样?”秀一眉头微皱,握紧了他的手。
“已经没事了……”司胜有点儿费力地抬眼看了看他:“……你回来了。”
“嗯。”秀一点了点头,满脸着急:“你哪儿难受啊?”眼神在他身上飞快地上下扫过,看到了他右手食指指尖上的创口贴,新流出来的血已经微微渗透了胶布。
“手怎么了?”秀一放开他的左手,改抓起他的右手,把已经松脱的创口贴拿掉,看到了那处流着血的红肿的伤口,瞳孔猛地一缩。
“给你纸。”冯朵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弯着腰递了过来。
司胜抬手想接,但秀一不由分说地抓过他的手指就直接含在了嘴唇间,吸出脓血,然后拿起冯朵手里的纸吐在上面,又再次吮吸。
司胜看着他瞪大了眼睛,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连头发丝儿都快竖起来了。
“你们怎么了?”有个导演发现了他们这边的情况,走了过来。
“队友晕一个。”老浪头往地上指了指。
“我没晕。”司胜对他的措辞有点恼火,抓着秀一的肩膀站了起来,膝盖微微发颤:“只是摔倒罢了。”
老浪头张大了嘴瞪着他惨白的脸——见过逞强的,但就没见过这么能逞的。
“用不用去医院看看?”导演问:“有小车。”
“不用了。”司胜说:“没什么大事儿。”
秀一看了他一眼:“可以先送他回宿舍那边休息吗?我们的表演已经结束了。”
“嗯,也行,去后院停车场那里找司机师傅吧,跟他说一下送你们。”导演朝他们点了点头,说完就走了。
秀一转头交代老浪头他们几个:“你们留下来等录制结束吧,我先陪云韬一起回去。”
“哦,好。”老浪头应了一声。
老包看了看司胜,又看着秀一:“……杨队长你是不知道,小刘这段时间真的太辛苦了,写歌那两天几乎就没怎么睡,后面又领着我们排练,紧赶慢赶的,要不然也不至于累成这样……唉,我都不知道他手上的伤还一直没好。”
秀一没说话,转回头来盯着司胜,眼神里一阵翻涌。
司胜别开视线不去看他,只低声对老包说了一句:“没你讲的那么严重。”
但其实,他心里却突然开始感觉有点儿委屈起来,就是那种自己本来没把所付出所承担的东西当一回事儿,但被别人点出来以后,就好像才突然意识到了一样,然后就开始涌出来的那种莫名其妙的委屈。
虽然莫名其妙,但他一时间委屈的甚至都有点儿想哭了。
出了后台,五个人在大厅里分手,老浪头他们回了候场间,司胜和秀一从后门出去,上了停车场里的一辆小轿子。
回宿舍区的路上,车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司胜也感觉越来越犯困。
虽然还没困到真能睡着的程度,但他心里却幽幽地冒起了一股不管不顾就想撒娇的火苗儿,越来越旺,即使知道自己明天肯定会为做了这件事而羞耻,羞耻到得自我洗脑,压根儿不承认做过的程度,但他还是没法把这股冲动压下去。
在轿车有规律地颠簸中,他悄悄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头一歪,就故意靠在了秀一的肩膀上,同时拼命压着嘴角的笑意不让它勾起来。
暖融融的皂香间,头顶的几缕碎发轻轻蹭到了秀一的脖子上,一种痒痒的感觉瞬间流遍了全身,舒服得人整个大脑深处都彻底的放松了。
这一晚,他睡得特别特别死,连舍友们半夜回来洗漱乒乒乓乓的动静都没听见半点儿。
第二天睡醒以后,他才从老包那里听说了他们公演的结果,以及总导演后续的录制安排。
狩猎者乐队在古风组14支乐队中排名第六,获得了8万的加票。
他们将有一整周的时间充分休息,等待节目次第上线播放以及网络观众的投票。
一周以后,就是第一次排名发布日。
第25章 第一次排名发布
休息的这一周里,司胜过上了养猪一样的生活,每天两眼一睁就是睡,回笼觉的后面永远都有下一个回笼觉。要不是舍友们定点儿帮他打饭叫他起来吃,他感觉自己简直能睡上24小时不带起的,有时候坐床上吃一半儿都能再睡回去。
不过,即使吃的迷迷糊糊,他也每次都能精准的先把菜里的肉都挑出来,要剩也只剩蔬菜,这点让老浪头十分钦佩。
昏天黑地大睡了四天以后,他之前熬夜所消耗的精气神终于都被完全补上了,手也好了。当初晨的太阳再度升起,和煦的阳光照进窗户时,他成功看到了日出。
总导演之前叮嘱过,希望他们这几天在园区里多到处逛逛,多提供点优质的生活镜头素材,因此他便决定去健身房里锻炼一下,正好感觉成天光躺着都长胖了不少。
下楼到了宿舍一层的健身房,老包和老浪头也在。
老包在练一个像方向盘一样的大轮子:“小刘,你也来啦。”
“嗯。”司胜冲他点了点头:“练得怎么样?”
“挺好的。”老包说:“肩膀和后背都不酸了。”
司胜笑了笑,继续往里走。老浪头在一台跑步机上散着步,他也站上了他旁边儿的另一台开始慢跑。
“呦,您老终于舍得下床了?”老浪头转过脸来呲牙一笑,并起两根手指头在自己脑门儿上碰了一下,再往外一扬,跟他打了个招呼。
司胜斜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谁家来健身还穿个西服啊?你当走t台呢?”……穿的还是套粉的,有种不顾别人死活的骚。
“摄影师哪儿都有,必须得时刻保持形象。”老浪头瞥了一眼身后,嘴角一勾:“你看这不就来了吗。”
话音刚落,果然马上就有一个镜头怼到了司胜脸旁边,对着他从上到下一路拍,然而拍完了以后却没搭理老浪头,大概也是嫌弃他不伦不类的穿着,就直接跳过去拍另一边儿练硬拉的人了。
“喂!”老浪头喊了一声:“你怎么不拍我?”
有几个选手抬眼朝他这边儿瞅了瞅,但摄影师纹丝不动。
“为什么不拍我?”老浪头转脸瞪着司胜:“我可是咱乐队的门面担当啊!”
司胜摇了摇头,拿起水壶喝了一口,耸了耸肩。
没想到摄影师这时竟突然面无表情地回了头,看了老浪头一眼,又冲司胜抬了抬下巴:“怎么看门面担当都是他吧。”
……轻轻的一句话,却仿佛美杜莎的石化魔法,让老浪头整个人瞬间都愣住了。司胜感觉自己都快能听见他的心碎掉的声音了。
他拼命抿紧了嘴,不让那口水漏出来,但看到老浪头因震惊和失神而越来越滑稽的表情时,还是没憋住,把一口水全喷在了他脸上,爆发出一阵几乎快断气儿的大笑,连带着整个健身房里的人都跟着笑。
这些摄影师平时都是不说话的工具人,为了不影响他们在节目里的真实反应,别说讲话了,连带情绪的表情都不会给他们。可连他现在居然都忍不住要开口吐槽老浪头了,这实在是太太太太令人好笑了。
在尖笑声有如魔窟般刺耳的健身房里,老浪头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等到下巴上的水珠都不再往下滴了,才回过神来,抹了把脸,回寝室里换衣服去了。
10月12日,第一次排名发布的日子终于到来。
选手们坐车前往林厂的大厦。在演播室里,这次的座椅又发生了变化。
舞台两侧放着的是没有靠背的小凳子,供大家暂时坐一下等候排名结果。舞台对面的中心区则有一条条长椅,每条都够坐下一整支乐队。
长椅的摆放拼成了一个金字塔的形状,越往上就越窄。最顶端那只椅子是个红色的细腿皮沙发,靠背上带一圈儿金色的边框,华丽得简直如同王座一样。
司胜他们几个坐在小凳子上等着,心里都有点儿紧张。
虽然他觉得看他们狩猎者乐队在一公中收到的观众评价,应该不至于被淘汰,但如果评级下降到c的话,还是会让人沮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