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根本就没有先来后到。
也许只是在这件事发生之后,第二天两人再次见面,对上的第一个眼神。
也可能是两人不合时宜的心照不宣,彼此之间都在暗示着不该开口。
原先理所应当的所有举止仿佛都被赋予了别的意味。
对方多做了便觉得别有目的,对方少做了又在胡思乱想。
一举一动都显得格外敏感,根本做不到毫不在意。
简直就像一把钝刀在磨破皮的伤口上来回摩擦。既不能了断,又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让人心神不宁。
上课时间不咸不淡地过去了。
连着几天都是这样。
眼见着两人约定好的周末之旅缓缓而至。
可她们之间的微妙气氛不仅没有淡去,反倒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浓烈,搞得人心不在焉。
芮湫味同嚼蜡地舀起一勺汤送进嘴里,两眼却控制不住地停留在一旁低着脑袋吃饭的人身上。
这人现在在想什么呢?
今天已经周五了,吃过晚饭再加上最后的两节课,这一天专属于两人之间的时间就要过去。
她会过来哄自己吗?
其实那阵气性过去,又经过了这几天的冲淡,芮湫已经没那么生气了。
只是心里还有一点点的小别扭,等着某个不知名的人来递上台阶。
看着看着,芮湫不由地暗暗叹了口气。
又觉得很多时候也没太必要。
只是小朋友而已,闹情绪很正常,自己要是也这么僵持着多没意思。
两人之间闹矛盾,总要有个人先低头,不然要到什么时候才可能会有破冰的苗头。
为了这次稍显正式的谈论大会,芮湫还特地叫厨师做了当季最流行的甜点和蛋糕。
想到这,芮湫回过神来,对着一旁静候的人使了个眼色。
厨师了然,将东西从厨房冰箱里拿了出来,放在两人中间的餐桌上。
芮湫暗戳戳地瞥了眼对方的反应,清了清嗓子,正思忖着该怎么开口。
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往嘴里塞食物的人,突然站起了身。
“我吃好了,芮老板慢慢享用。”
思绪被打断,芮湫看着她头也不回地出了餐厅的门。
这个样子,活像在逃命。
那本已经快要熄灭的怒火像被浇上了汽油,一瞬间便又熊熊燃烧了起来。
芮湫将眸光移向那人没有吃完的,还剩下大半盘的蛋包饭上,恶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
和好?
再等一百年吧!
原本步履匆匆的人出了门后脚步便变得迟钝了不少。
乔安乙脑袋耷拉着,一边往前走,另一边还不忘摸一摸只吃了半饱的肚子。
其实她临走前有偷偷看一眼厨师端上来的甜点和蛋糕。
柠檬乳酪的金黄上撒着翠绿色的薄荷叶。两片橘橙散发着诱人的果香。
乔安乙还没吃上,仿佛已经感受到蛋糕刀切在上面,那微微回弹,但又绵密细腻的口感。
还有烘烤到焦褐色的法式千层酥,上面是挤满的香草外交官奶油。
惊鸿一瞥当中,都没能忽视上面遍布的,密密麻麻的香草籽。
她不由地咽了咽口水,脚步由于这些可望而不可即的美味又变得缓慢了许多,又将视线移向转角处的那件客房。
心中苦笑了声。
可惜,不是给自己准备的。
大抵是不能在心里乱蛐蛐别人。
乔安乙只是想到那人,那个被她想到的人,就会以一种不甚友好的状态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个本来古井无波的房门突然被人拧开,速度快到还没等乔安乙反应过来,她就和里面探出头的安心对上了视线。
“……”
乔安乙都觉得是不是那个外卖小哥洒在自己身上的那杯咖啡破坏了自己的气运。
不然自己这段时间怎么老是这么倒霉。
要不然下次还是去寺庙里拜一拜好了。
她有些无语,率先收回了眼,准备去房子外溜达溜达。
可安心很显然不想放过这人。
她快步从屋内出来,亦步亦趋地跟在乔安乙身后。
这几天看着两个人的关系瞬间降到冰点,她心情愉悦地打算和乔安乙闲聊几句:“你在我门口做什么?”
前面的人脚步加快,不是很想理她。
“哎呀,”后面跟着的安心完全没受影响,依旧自顾自地说话:“难不成你是知道我整个周末都要和芮姐姐呆在一起。嫉妒了?”
乔安乙的脚步一顿,很快地转过身。
跟在后面的人被她突然转身的动作吓了一跳,拍了拍自己受惊的心脏,怒斥了句:“干嘛突然停下来。”
“什么意思?”乔安乙压低了眉宇,眸中瞬间盈满了戾气,“你再说一遍。”
“干……干嘛。”安心还没见过她这么凶的样子,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
乔安乙不耐烦地又问了一遍:“你说你要和芮湫整个周末都呆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说到这个,安心又硬气了起来,她把头仰得高高的,一字一句道:“当然就是字面意思!”
“周末我要和芮姐姐一起去出差,”安心越说越高兴:“我们同吃同住,还能一起去看展。”
她看着这人怔然且失魂落魄的模样,瞬间得意了起来。
安心佯装意外地竖起眉头,却毫不掩饰地扬起嘴角:“啊?芮姐姐没有告诉你吗?”
她又说:“这件事我们好早之前就拍板定了下来。你居然到现在都还不知道。”
这件事的冲击力太大了,乔安乙一时宕机,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那种掰回一局的感觉令她浑身舒爽,安心低垂着眸子,怜悯地望向一旁的人。
“我早就说过了,”她顿了顿,“我才是芮姐姐心里最重要的人。我一回来,你的存在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等你们的合约一结束,你们就桥归桥路归路,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
安心又往前走了几步,目光在对方失神的脸上流转。
像是高高在上的胜利者,在骄傲地巡视着被战火攻略得一败涂地的废墟。
“今年年底,芮姐姐就会去国外留学。等她学成归来,就会继承她妈妈的产业,成为一名优秀的领导者。”
“而我……”她顿了顿,又说:“和芮姐姐从小一起长大。我们的公司,我们的关系早就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乔安乙的眸子由于干涩而冒出血丝。
安心盯着她的眼睛,脸上满是高位者毫不掩饰的阴郁。
“你既不能给芮姐姐的学业提供帮助,还不能在工作上提供价值……”
安心微微眯起眼,抬手在那人的肩膀上点了点,“你还没我和她认识的时间长。”
“啪——”
话音落,她望着那只由于被甩开,皮肤上泛着火辣辣刺痛的手背,蓦地笑出了声。
“乔安乙,你能拿什么来和我争?”
作者有话说:
大家多多灌溉评论,可能会养出一个加更的作者。
也许,大概(目移)
第45章 破碎
乔安乙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纯粹的浪漫主义者。
拿得起,放得下。
可以坦然面对生活中所有的困难与选择。
尊重每个来到自己身边的既来之则安之。
她不擅长,也不愿意成为一个抱怨生活困苦的人。
因为她相信,只要是有缘到来的,终究都会是一张人生中的独到体验卡。
因此,当自己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送到寺庙,她也只是怔然片刻,咬牙坚持了下来。
到头来最不满意的,也只有早上六点,要爬起床听人念经。
大一寒假好不容易回家,兴高采烈到门外一敲,却发现住在自己家的另有其人。
究其缘由,才发现是自家父母嫌弃原本住的地方地段不好,换了个房子。
太高兴了,跑去国外旅游。
通知了所有亲近的朋友,唯独落下了户口本上的女儿。
那又如何?好歹双亲还有良心。
联系搬家公司的时候把她的东西一并捎上了。
乔安乙兀自消化完这个讯息,大不了就拍拍屁股上的灰,拉上自己的行李箱打车回新的家。
没什么大不了的。
既然无法改变,那就学会乐观的看待。
同样的。
对于这份来自于另外一个人小心翼翼的靠近,和来自于自己内心难以言喻的震颤。
一切也很顺其自然。
她不太愿意把这份纯粹真挚的感情看得太过复杂。
在她眼里。
先是芮湫,然后才是老板。
她和对方极有默契地站在高跷的两边,心照不宣地维持着彼此之间的平衡。
两人珍视着的这份平衡,早就由时间的打磨与洗涤变得愈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