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投无路,找到认识比较久的资本,他听我说完,很好心地约我喝酒,我把他当救命稻草,拼命灌自己,喝醉了,结果第二天有人告我强。奸。”
他越说越激动:“我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这是个局!我喝醉了连动都动不了,怎么可能对谁做什么。”
“但我有口难辩,他们证据都在,我不知道那个姑娘怎么弄进去的。总之我被仙人跳了。”
孟秋听得心口砰砰跳,浑身发凉。
听起来确实是赵曦亭的手笔,他在报复章漱明亲她那一下。
章漱明把孟秋拉到面前,眼眶泛红,气急了:“他那样的人,他那样狠毒又一手遮天的人,你怎么能同意嫁给他!”
孟秋轻声说:“我很抱歉听到你这些遭遇。”
“但是章漱明,你也没有比他高尚到哪里去,他手段是厉害,你对我做过什么你自己不清楚么?”她说得很平静。
她镇定地把零碎的物品整理妥当,“我不是你发泄不满的工具。”
“你可以和我争吵,抱怨,但我真的不喜欢你背地做什么小动作。”
章漱明喃喃:“你知道了。”
他怔怔凝视她清冷干净的眼眸,此刻是陌生的。
不过短短小半月,他几乎要忘了她柔声细语言笑晏晏的模样。
此时此刻,她鲜活的面容淹没在伦敦不同肤色,特征各异的人群中。
他们过往的生活在他回忆的鱼塘浮起标,而后轻盈地挣开,如一尾鱼,彻底消失。
孟秋是如此的决绝。也如此的聪明。
他以前似乎是低估她的。
觉得她生涩,擅包容,像一张寡淡的纸。
其实她也从没有让他走近过她的世界。
章漱明忽而觉得自己有些可悲。
他是个孤儿。
十岁那年被琢菲父母收留。
琢菲告诉他,他长得很像她亲弟弟,她弟弟生下来就有心脏病,没治好,十岁的时候下楼梯太快,发病去世的。
正好是他被收养的年纪。
收养他的父母对他很好,态度温柔,吃穿富裕,但这份好,很少真正的顾虑到他。
他轻微过敏不吃坚果,但琢菲亲弟弟喜欢吃,他们就经常在他餐点里放坚果碎,他提了,但没什么用,他们放不放取决于在那个时候是不是思念病逝的孩子。
他喜欢音乐和历史,不喜欢汽车漫画,但房间里最多的就是漫画书,因为房间原来的小主人爱看。
慢慢的,他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可悲的替代品,他们对他并没有爱,只有寄托,清醒地不再把他们当家人。
但琢菲对他很好,把他当成独立健全的人来对待。
他理所应当,无可救药地喜欢她。
说来,他这份喜欢也算不上纯粹。
当他年纪渐长,性格也越发叛逆。
出于报复养父母的心态,他会故意挑家里人都在的时候,在房间强吻琢菲。
那一刻,他扮演成她亲弟弟,故意喊她“姐姐”,逼问她,他这样叫,做这样的事,像不像乱。伦。
他和琢菲因此爆发过大大小小的争吵。
以致于很长一段时间,他忘了这份感情是报复多一点,还是喜欢多一点。
最后一次吵架,琢菲再没回来。
他平生第一次尝到痛彻心扉的悔意。
那个时候他才明白,原来爱一个人如同做她捏出的雪人。
一旦开始融化,只会面目全非。
他在姐姐那里融化的雪人,似乎把病症传染到了孟秋那里,他们的关系渐渐憔悴不堪。
孟秋收到物流公司的电话,在她预约好的时间。她把纸箱推了出去。
她不知道章漱明在想什么,说完那些之后,他一直在书房。
她把钥匙放在玄关一个陶瓷盘上。
这个陶瓷盘还是她出去玩的时候买的。
物流公司的工作人员在打单子,她等他们清点完签字。
章漱明走出来,像是整理完了情绪,恢复往日从容的样子。
“好,没关系。”
“你讨厌我没有关系。”
“我还是可以帮助你,英国毕竟是我长大的地方,认识各式各样的人,只要你想走,他再手眼通天,我也能帮你走。”
孟秋居然没有太惊喜。
章漱明这段话让她想起几年前,赵秉君也是如此温和地宽慰她,告诉她,他可以帮她脱离苦海。
她深吸一口气,清亮的眼睛和他对视,“其实我就是这么来的伦敦。”
“帮我的是他哥哥。”
章漱明怔了一下。
孟秋没什么太苦闷的情绪,像在吃一顿饭,喝一口水。
许多事只要发生了就没那么难接受。
“你不够了解他。”
她浅浅勾了下唇,没什么笑意,更像自嘲,“留学这几年,仿佛老天给我的唯一一次机会,我做了所有能做的努力,甚至以为已经步入正轨,可最后我还是撞他枪口上。”
“庆幸的是,他不算一无是处。”
她和章漱明对视,玩笑,“至少长得很不错。”
章漱明干涩地陪她扯了扯唇角,明白她已经做了选择,选了一条无奈却足够安稳的路。
赵曦亭无论放哪个女人身边都是顶配,特别像孟秋这样的家庭,嫁给他直接跨越阶级,只是世事总有缺憾。
她的不爱恰恰是最匹配赵曦亭的地方。
他折了折思绪,不再劝阻。
“你……打包回去就走了吗?”
孟秋看了眼时间:“我这几天约了几个朋友,和他们见个面就差不多了。”
章漱明没再留她,临别前,他送了她一支新的钢笔。
孟秋停顿许久,还是没接。章漱明明白了,把钢笔放回口袋。
如同很多次他把她送回家一样,他站在她后方。
伦敦的傍晚起了风。
他站在风里,“孟秋,祝你以后顺利。”
孟秋没回头,只说:“你也是。”
第93章 if线慎买(不影响订阅)
◎我心甘情愿,你明白么?◎
孟秋在伦敦逗留了三天,最后一个见的是薛翊,她和前夫复婚了。
他们足足纠缠了十年。
起初薛翊和她丈夫都不肯为对方妥协,一个要回国做事业,一个想在国外念书,都以为对方不够爱。
这几年她前夫每次来欧洲出差都会特地绕道伦敦看她。
他们见面前说只是以朋友的名义吃饭,但最后都会滚到床上,无一例外。
薛翊无名指重新带上了钻戒,她搅了搅吸管:“你呢?什么时候领证?”
孟秋低睫抿了抿唇:“已经领了。”
她一顿,“不过不是章漱明。”
薛翊很惊讶,看了她足足两三秒,却有分寸地没多问,只是笑笑,“我现在觉着什么事情都不用怕。”
“时间会告诉你答案。即使你现在纠结自己的选择对或者错,这都是你当下最好的选择。”
“未来有一天你觉得今天选错了也不用苛责自己。”
“没有人可以在任何一条路上一帆风顺,不做错任何事。”
“这就是我们的修行。”
孟秋心尖划开一丝暖流,嗓音含温:“那他过来陪你吗?”
薛翊挑挑眉,叹了一口气:“我可以说我待腻了吗?”
她认真说:“就算不和他复合,我也打算回国了。每个年纪都有不同的心境,比如现在的我,就想吃一顿地地道道的红烧肉。”
“你看,人就是会变的。”
孟秋和她相视一笑,邀约:“去外面走走?”
“好。”
她们俩刚拎起包付完账,孟秋握着手机定住了,浑身血液倒流。
“薛翊,我可能……我可能不能和你散步了。”
薛翊见她脸上血色全无,关切道:“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