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魔却与生灵有所不同,其祖本就为怨魂所聚,又为逆天之法得以后嗣,故虽有血肉,却只得二魂四魄。
何为魂魄,人之三七。
三魂其一,谓天魂胎光,主元神,归天路;三魂其二,谓地魂爽灵,主阳神,归地府;三魂其三,谓命魂幽精,主阴神,归墓地。
七魄则为天冲、灵慧、气、力、中枢、精、英,掌喜、怒、哀、惧、爱、欲、恶。
此则为常人之魂魄,而魔仅有爽灵、幽精二魂,魄则不一而足,或无喜怒,或无爱欲,但无论哪般,皆无力魄。
力魄吞贼,属心轮,主气心,掌惧。是以魔族善战,皆因无惧无畏。
正因其魄有所缺,故魔族七情,总会倾之一二,或喜怒无常,或无餍奸诈。
……
当年上神也无他法,可又不能罔顾苍生,才以封神大业为由遣周伐商。
魔族终是人王之后,屠魔者,只可为人啊!
望着渐渐消失的身影,瑶姬仙子不禁叹了口气:灵香,前路多舛,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之境。
“既心有不舍,又何不将她留下?”云中君亦是凝视水镜之中。
瑶姬仙子却摇了摇头,良久之后方才说道:“人心最是难留。这也本就是定数,该有此一难。出了这水镜,便是劫起之时,只盼这些孩子能够安然度过。”
一旁的讹兽很是不解,按说瑶姬仙子不是个多愁善感的性子,为何偏偏对那小丫头如此关切,先前荼蘼来时,她亦是这般。
是了是了!她记起来了!
荼蘼是榆罔一脉,而榆罔为神农云孙,瑶姬仙子虽已得道,但她生前可也是神农那老头儿的亲闺女,如此说来,她们还算是一家子的呢!
讹兽此时恍然大悟,怪道是瑶姬仙子会对荼蘼和那小丫头如此袒护,还特意将自己遣了出去两回。
哼!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
待到姽婳走后,白无常瞥了一眼一旁狼狈不堪的惠悟,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那么,我该拿你如何呢?”
语气听着,似乎很是无奈,如同一个慈爱的父亲,拿自己的孩子没有办法一般。可惠悟听在耳里,却浑身打了个寒颤。
跟随白无常这些时日,惠悟深知其脾性。白无常愈是看着风轻云淡,实则愈是怒不可遏。
“使者!使者!”惠悟慌忙跪爬至白无常脚下,“请使者再给小的一次机会罢!”说着“咚咚”叩起了头。
听着脚下惠悟不停的哀求,白无常折扇一打,悠哉悠哉地扇了起来。
“哦?想要机会?可你又如何回报?”
这倒是将惠悟问住了,依着他的了解,若非有利于白无常之事,绝是不会留情的。
可自己又能给他什么?
惠悟一时间慌了起来,他真不知自己还有什么可被白无常利用的。
初时做下入魔的决定,是自己再也不愿受那不公,再也不愿低人一等。可现下看来,还是被人踩在脚下,便是性命也不能自主了。
而他又何错之有?!
不!决不能就此丧命!
“使者!使者!”惠悟扯着白无常袍摆哀求着。“留小的一命,小的定能成为使者助力,小的愿为使者肝脑涂地,万死不辞!使者!使者!”
正当惠悟苦苦哀求仓皇无措之时,一道黑色身影忽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惠悟本就是胆战心惊,猝不及防间更是险些吓破了胆,瘫在地上半晌也说不出话。而白无常却似是习以为常,只摇着折扇淡淡开口:
“狼头将军此时前来,所为何事?”
而那狼头将军也不过是稍一拱手,不卑不亢答道:“魔尊得了信,特命在下前来相助。”
白无常听言却是一声嗤笑:“就这点子小事,还用得着将军出手?”
说着瞥眼看向狼狈无状的惠悟,沉吟许久方才又开口道:“也罢,本座便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切莫再令本座失望啊!”
惠悟闻言,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一颗稻草,连忙起身叩首,“咚咚”作响间不停说着:“多谢使者……多谢使者……我定然……”
可这句话却卡在了口中。
只见白无常一个抬手,惠悟便悬了空,而后白无常一指伸去,惠悟胸口便被贯穿。
惠悟面上惊诧还未消失,一滴血便被弹入她胸口的洞中,他登时便觉得体内混沌如焚。
这感觉似曾相识!
然而这一次,惠悟却并未变成一座石雕,而是身体不断膨胀变幻。
忽的,那副躯壳仿佛是承受不住了,猛然爆裂,血花四溅,四周沾了魔血的草木尽数枯萎凋零。
惠悟现出了魔相,脊生四翼,双足如鹰,两爪如虎,黄面青目,便是额上断角看着也甚是骇人。
怪物般的惠悟发出一阵阵嘶吼,似是痛苦,又像威慑,林中飞鸟惊起,走兽躲避。
面对如此景象,白无常却很是淡然地扇着扇子。
“想必狼头将军对此定然很是熟悉罢!”
而狼头却不作答,只一副事不关己模样,仿佛眼前之事不过每日三餐一般寻常。
就在这时,惠悟满身黑羽竟开始脱落,于半空中燃起黑焰,随风飘散,诡异至极。而后一片片沾着魔血的鳞片自惠悟身上钻出,嘎吱作响如同利刃。
许久之后,尘埃落定。
惠悟只觉自己仿佛是经历了炼狱之火的炙烤,伏在地上不停地喘息着。
但这副可怜模样却并未打动白无常,只见他摇着折扇,风轻云淡地说道:“你若再令本座失望,本座便让你余生每时每刻,都受这魔变之苦。”
惠悟闻言抬起了头,虽已变回人形,可他面上却布满暗色鳞纹,如同毒蛇……
第232章 云梦一场似迷蝶
众人还以为归途会舒坦些,但依旧是天旋地转窒息难忍,如今看来,与去时并无两样,甚至可以说更为难受。
闯入云梦泽之时,虽不好过了些,可不多会便失去了意识,横竖也是不知的。而从那回来时却始终清醒着。
水面看着平静无波,不想实则其中暗流汹涌,潭水灌耳冲鼻,极是难受。
如今龙七几个正趴在岸边大口喘气,个个都是湿漉漉的。辛夷倒是稍稍好些,却也很是难堪,全然没了素日里的丰神俊朗。
相较之下,灵香却很淡定,就连身上的衣物,也是滴水未沾。
见她一脸安逸,赵无恙与半夏大为不解——同是自水中出来的,为何灵香会这样?只是二人如今只有喘息的份,纵然想问,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不过到底是男子,那难受劲儿缓着也快些,不多时龙七几个便能断断续续开口说话了。
“灵……灵香姑娘怎的……一副没事人一样?”看着一脸轻松的灵香,刘夏连忙问道。
“哎呀!”灵香闻言故作惊讶,模样像极了台上唱曲儿的先生,只是那得意劲儿却毫无遮掩,甚至还很张扬,“好歹也是在山中磨炼了许久,难道连避水诀这等子术法也不会使么?嗨呀呀!那还真是,白白苦练了一个寒冬呀!”
还别说,在场之人,除了半夏以外,确实是都不会避水诀的。
龙七虽说对于运灵之法也稍稍懂了些,却也只是会了凌空飞剑,术法还真是知之甚少。先前于闲云居修行,也多是在家传剑法上下了功夫,至于玄术,只是略知一二,却未刻意修习,更连避水诀是什么都没听说过。
辛夷更不用说了,他早已于武道步入结丹,若想有所精进,便得在道义上多下些功夫。且鹿家本就有异术相持,多为隐匿之法,其中自有一套。是以如此,灵香给他恶补了整个寒冬的《道论》一类,也并未令其过多涉足玄术。
赵无恙倒是受教了乾元真人些许玄术,却大多是伏妖拔魔之法。且乾元真人以为,修行一事,该是顺其自然,不可操之过急,无恙年岁还小,揠苗助长反而本末倒置了。故而那些日子,乾元真人也只是对其稍加点拨,其他的便由着赵无恙自行参悟,并不曾多加干涉。
澄心真人确实教习了些许术法,但刘夏更擅于剑诀,术法一类用着有些吃力。但好在其天资不错,澄心真人以为,若能弄明白了器诀的运灵之法,与化生剑合灵,日后玄术一
类也就手到擒来了。所以那些日子,刘夏也只是将心思放在了器修之上。
至于半夏嘛,是个金木双灵根的,即便资质上稍有欠缺,但亏得记性好,其灵根也合术修,又醉心于符术,五行之道也有所见长。所以洞慧真人便令其多多寓目,不求悉数学会,但求博览群书。
不过这还真让半夏学到了不少术法,可她是个属草间兔儿的,那慌里慌张的性子,但凡遇着个什么事儿,便忘了自己是个修道之人了。
所以,她全然忘记了什么避水诀……
且众人是一股脑被云中君隔空推下的,那叫一个措手不及更是令她忘了一切,全然没了主张,只记得要憋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