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是与他一道修行过,可知其姓甚名谁,面相几何,是何来历?”灵香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可辛夷却再次摇了摇头:“他极少与人言谈,根本无从得知其来历,白无常也只是唤他狼头,却未曾提及姓名,众人便也随着那样叫了,且那人常年黑巾遮面,只看得到眉眼,却从未见过其全貌。不过我却在无意中见到过他脸上的伤,故而才认出了他。”
灵香倒是忘了,辛夷哪里懂得什么相术。不过经辛夷如此一说,便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事出反常必有妖!
凡人又怎会入得了魔族的眼?那人既是能与白无常一道出现,其中定有不为人知的事情。
白无常可是个老谋深算的,必是在算计着什么才会允许一个凡人伴于身侧。
此事属实不得不防!
灵香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屋子:魔族近来动作反复,待澄心师兄出了关,还是得与他商量一番才是。
“对了!”
正当灵香思忖之际,辛夷忽的记起了扶风郡外刘夏的反应,连忙开口道:“那时狼头落了个荷包,刘夏似是识得那物。”
荷包?
“荷包!”小白闻言,猛地记起了什么,急急自怀中掏出了一个荷包,“可是与这个相似?”
只见小白手中的荷包月白褶口,线绳苍绿,宛若一条细叶穿于其中,藤黄的包身上赫然可见一条桑枝绣于其上,叶绿果淡,煞为好看。灵香接手荷包翻过一看,背后用着桑色丝线绣着一个字。
那字看着很是娟秀,是个“桑”字。
荷包看着寡淡,可布质却是特别,摸着像是……
“绸子?”灵香不甚确定。
虽是小声咕哝着,可院子就那么大,三人离得也不远,自是听得清楚。
灵香自小浸淫药理,哪里懂得针线织物,只是大致知晓有这么个东西,却从未深究,说是一窍不通也不为过。在她看来,还是麻布穿得最为舒适,且她常年照料灵植,麻布最是便宜了。
小白“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可灵香一个眼刀瞥去,他赶忙握起拳头抵着嘴,假意咳了两声以作掩饰,却难以遮掩眼中笑意。只见他强忍着负手上前,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是素软斜纹缎,女儿家常用来做衣裳的。”说着指着荷包上的纹路,“你看这纹路,可比绸子繁杂多了。”
可话音刚落,却听灵香调侃道:“哟~这等女儿家的事情,白尊上倒是清楚得很嘛,想来这些年也没少混迹烟花柳巷啊!”
小白自是听出了灵香的调笑之言,只“嘿嘿”一笑,不知自哪取了把扇子,一副谦谦公子模样,直道着“一般一般,好说好说”之类的谦虚之言。
“缎子?那可不是一般人家用得起的,”辛夷接过了灵香递来的荷包,待看到荷包背面的“桑”字后,复又开口说道:“确是与刘夏手上那荷包相似,只是那荷包上绣着的,好像是个‘兰’字。”
兰?
灵香忽的明白了些什么,她连忙问向小白:“这荷包可是刘大小姐的?”
小白闻言点了点头。
原来小白与刘兰相谈,解了他心中怨恨,两人倒是互诉了一番衷肠。彼时刘兰身陷情苦,又闻小白有云游之意,便托以荷包请他相助。
而这个荷包,便是刘家大小姐与她情郎的信物,两人各执一个。
“怪道是当初刘夏会助刘大小姐诓骗刘刺史,想来他是知晓内情的。”灵香恍然大悟道。
辛夷不知此中细情,故而刘夏相问之时他才有意隐瞒,且事关魔族,也是不想刘夏过多牵扯,免得陷入危险。可现下看来,他也是走不脱的了。
也不知这到底是冥冥之中的巧合,还是白无常有意安排的。
辛夷有些担心,便是这个时候,却见赵无恙慌慌张张地寻了过来。
“刘夏大哥不见了,只在屋中留了封信,半夏姐姐也不在屋中!”
听得此言,灵香看向辛夷:“怕是回沧州的刺史府去寻刘大小姐了。”
辛夷点了点头,心下会意,一个转身便出了院子。
待辛夷离开,灵香连忙安慰赵无恙:“此处是沧州地界,想来刘夏是想回家看看,不会有事的。你乖乖在此等后赤琰子道长与寒阳师兄,免得他们汇合之时寻不着人。”
“可……”赵无恙刚要开口,小白便随着灵香一道离开了,只留他独自一人举着手中的信。
第240章 不为竹马负椿萱
去年刘家为刘大小姐张罗的婚事,却因牵扯沧州
少女失踪案而被男方退了婚。
刺史一家自然是不知道刘夏与刘家大小姐假装被俘一事,毕竟那时候灵香几人也不曾将此事告知。不过那件事后,虽说城中的女子皆未曾受到侵害,可还是对名声有损的,所以刺史夫人很是焦心。
毕竟以刘家大小姐的年岁,便是寻个外地的亲事,也是极难的了。
刘大小姐对此倒是乐见其成,她心中装着一个人,哪还有嫁给别人的想法。
刘夫人自然知晓刘大小姐的心思,但几年前的败仗之后,那人便失踪了,这些年更是杳无音讯,遣出去的人也是遍寻无果,自己女儿哪又等得起呢?
作为母亲,刘夫人当然是心疼这个女儿的。同为女子,也自是知晓女子的辛苦,可世间对女子多有苛刻,若非是女儿身,谁人又懂得女子的忍辱负重呢?
且一个女子又能有多少年华可以耗费?
即使再是着急,可缘分终究是强求不来的,更何况那人本就心有所属了呢?
不过近来府内传闻,刘刺史为刘大小姐寻了个亲事,据说那人是刘刺史的门生。
这倒是怪了,一个武将出身的,又是挂着刺史的虚衔,何人会拜到这样人的门下?
刘大小姐知道后,心中百感交集,遣了自己的婢女出去一问再问三问,终是问得了些许因由。
原来那人是个武行出身,自小便听闻刘刺史位居将军时戍边的事迹,对刘刺史钦慕已久。如今他已是武举乡试及第,不远万里特来的沧州,希望能够追随刘刺史。
刘刺史见那人虽是个武夫,可言谈举止却很是彬彬,且功夫了得,对于兵法也多有见解,确实是个可造之材,便心生结亲之意。
不过那人早前是成过亲的,可他的妻子却在几年前得了一场大病,药石无医下,没几日便丢了性命,而他也至今未曾再娶。
刘大小姐自然是不愿意的,闹也闹了,吵也吵了,连绝食也做下了,到如今已有三四日没有吃东西了。
刘刺史闻讯大怒,直道是随刘大小姐自去,便是饿死了也全当没有过这么个女儿。可他嘴上虽如此说,实则心中也是心疼的,尤其是夜里,总时不时地唉声叹气,根本就没有睡上几晚好觉。
他固然是心疼这个大女儿的,天下父母心,哪有不疼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呢?
可自家女儿经历了那等事情,名声早便不好了,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了个好后生,若是失去了这一次机会,再想寻一门亲事,怕是就难了呀!
刘刺史的心口不一哪能瞒得过刘夫人?与他夫妻多年,刘刺史是个什么性子,她还能不知道?
这日,刘夫人便命婆子撞开了刘大小姐的房门,见刘大小姐面色惨然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胸口那一个揪心地疼,可她还是狠下心来将刘大小姐拉扯下床。
“你若是当我这个娘死了,便这么作践自己吧!”刘夫人流着泪嘶声道。
刘大小姐几日不曾进食,早便没了力气,又经刘夫人如此一拽,瘫在地上半晌也动弹不得,只有气无力地说道:“母亲这是作甚,跟我这个不孝女置气,气坏了身子,岂不让女儿心疼死?”
刘夫人见状,终究还是心软了,忙吩咐着婆子女使将刘大小姐抬到了床上,又吩咐着女使们去做了些小米云母粥,方才红着眼坐在了自己女儿的床前。
“儿啊,我知你心有挂念,可你这一辈子,也不能就如此耗费在这啊!你这样子,叫为娘的如何能安心啊!”
“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刘家大小姐面容苍白,亦是眼眶通红,“您既知女儿的心思,便知道女儿为何会如此,便是等不来他了,大不了做个老姑娘,难不成弟弟们还能苛待于我?再不济,我也不给他们徒增烦恼,自去了山上做个姑子,了却余生便是。”
刘夫人闻言双眼一瞪,气得抬手便打刘大小姐,却只是高高地抬起轻轻的落下。
“你这说的什么浑话!你那两个弟弟,尚儿忠儿哪是这等不顾手足的?”说着又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心系桑家那小子,他也确实是个不错的。可这些年下去了,若他还活着,又怎会连个信儿也不传回来呢?难不成你还真要为他守节一辈子?”
“你父亲早年征战沙场,落得一身伤痛,这些年下来,身子早就不如从前了,为娘的也是一身的毛病,说句不好听的,指不定哪一日便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