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这时,万古穹苍自那团雾气中走了出来,手中扇子随性摇晃,好不惬意。
“你看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小丫头蛮横得紧,偏你又非要多此一举试探这小子,临了临了还要落她埋怨,图个什么呢?”
龙七闻言抬眼看去,不想来者竟是赵无恙,登时便懵住了。
无恙向来乖巧得体,怎的变得这样浮夸?居然还叫灵香小丫头,他不最是害怕灵香的么?
不对!这情形似曾相识。
先前几人身陷云梦之时,无恙也曾有过如此怪异举动,只是当时诸事临头,后来又遇着那什么君的神仙,故而才将这事抛诸脑后了。
难不成小无恙是得了什么疯症,故而才会变得一会这般一会那般的性子?
正当龙七丈二和尚思绪梗塞之时,灵香亦是满脸疑惑。
便是这时,白发人的脸上终于安定了下来,眉若丹青一笔,目似天帷繁星,鼻如薄雾远山,丹唇状比红樱。
竟是一个清隽少年的模样!
听着万古穹苍所言,面前之人似乎是自己该认识的,可自己印象中却实在不记得有认识过这么一号
人物。
等等……
白发、灰袍……
莫非?
灵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再次仔细地端详着那个白发少年,登时便有一个人的眉眼与之重合了起来。
莫非!
灵香死死地盯着白发少年,眼中雾气弥散汇聚,终是化作一滴泪流了下来。
这一滴泪落下,就如同决口的河堤,霎时间灵香便是泪流满面,她哭着扑向白发少年的怀中,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入了那一身的褴褛。
这……
这!
这这这!
龙七登时便愣住了,只觉得脑中炸裂,耳边轰鸣,空抬着手,却不知要做些什么。
良久之后,许是反应了过来,龙七猛地大声吼道:“你们在做什么!”说着便要上前拉开二人,可那白发少年不过一个抬手,便轻而易举将他扫开。
望着飞出丈远的龙七,一旁的龙渊竟咯咯笑了起来:“你可当真是个莽夫。”可龙七哪管那么多,虽身上疼痛不已,却依旧拧着性子起身向白发少年冲去,却又一次次地被扫了回去,此番却更是引得龙渊大笑不止。
眼见着面前的一团混乱,万古穹苍只能摇头叹息,冲着白发少年喊道:“人我可给你带到了,往后可莫要再来烦我了。”话一出口,便觉得有些不妥,又笑了笑叹息道:“想来日后也不会再见了罢!”一面转身,一面叹气,“孽缘哟!孽缘!”说完便化作一缕青烟,飘散着消失了踪影。
这厢万古穹苍不见了踪影,可院中的龙七还是毫不放弃,他只觉心中愤怒无比,即便次次被打倒,也依旧会挣扎起身,一副不饶的样子。
奇怪的是,即便龙七被打成这样,灵香也似乎并未察觉,只埋头在哪白发少年的怀里,连头都不曾回。
就在龙七再一次被打倒,又一次冲向前之际,那白发少年似乎也倦了,只一个挥手,便与灵香离开了。
龙七不防两人消失,一个力道没收住,重重地撞在了篱笆上,惹得一旁的龙渊笑得更是嚣张了。
“你也不问问那二人是什么关系,便横冲直撞地撒起火,当真是好笑至极。”
就在龙渊笑得险些岔了气,断断续续地说着,龙七捂着脑袋爬了起来,气愤得回嘴道:“一男一女大庭广众之下,上来就搂搂抱抱,一点子体统都不顾,还能是什么关系?”
听得此言,龙渊笑得更厉害了:“自然是极亲密的关系咯。”
这话不说不要紧,一说龙七便更加的生气了。
……
反曲阵外,澄心真人眉头深锁,思索着该如何应对灵香的血符。若是强行破之,定然会让灵香受到伤害,可若不破,由着她的性子来,保不齐又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左右为难之际,却见房门灵光一闪,反曲阵居然解开了。澄心真人连忙推门而入,可屋内却只有躺在榻上的赵无恙,连灵香的半个影子都没有。
便是这时,众人身后的房门豁然打开,几人回头看去,竟是一个白发少年。
这定安居法阵尚未解开,此人竟无声无息地进入其中,足见其道行高深。
辛夷立时警醒,连忙抽出佩刀,寒阳亦是紧随其后。
“你是何人!”
寒阳出口喝问,可白发少年却不作答,只笑着看向三人。
半夏虽觉得面前的少年长相怪异,却并不觉得他是个坏人,竟还觉得此人甚是慈祥。
慈祥?
一个少年慈祥模样?这也……
太离谱了!
辛夷寒阳二人对视一眼,达成共识:不管此人是和来历,能做到这般无声无息,还闯入他人设下的法阵如无人之地,想来应不是什么善类。
两人二话不说,掐诀捻指,严阵以待。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澄心真人自屋内走了出来,一见白发少年,登时便愣住了,许久之后方才开口:
“师……师祖……”
“师……师祖!?”
第281章 无为定安训龙七
龙七烧了两日,竟在这日散了热,可刘夏去城中买药,至今都还未回来,也不知那呆子又做什么去了。
半夏一面择着菜,一面腹诽抱怨着刘夏,可方一起身回头,便看到灵香坐在后面,不知在想什么事情。
自定安居外一役,灵香就变得不一样了,失了往日的跳脱,变得格外沉郁,时不时地发呆叹气。
如此大的变化,谁人都能看得出,混战之时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可不管众人问她什么,她都不言不语。
望着满脸神伤的灵香,半夏摇着头叹了口气,端起拾掇好的野菜准备去做今日的膳食,可就在这时,龙七的房门却忽的碎裂。半夏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龙七自屋内飞了出来,这一下吓得她连刚洗好的野菜都丢掉了地上。
正当半夏不知所措之时,却见白发少年自破了的房门中走出,冲着龙七笑道:“你这后生,好生无礼,老夫不过是想内窥一番你的真元,你可倒好,一醒过来便同老夫动上了武。”
虽说龙七飞出来看着骇人,但其实并未受到什么伤害,只是掉到地上之时,屁股跌得生痛。但即便是痛,他也不能表露,强忍着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看向门前的白发少年。
本来以为之前所见,不过是炁池所梦,虚幻而已,却不想方一睁眼,便见着此人放大的一张脸,待反应过来,登时便觉得火冒三丈,想也没想便是一拳。
这一拳倒是打中了那白衣少年的面门,只是给龙七的感觉,却好似打在了一团棉花上,又如同是落在了水中,虽有触碰的感觉,却绵软无力。
此事属实是怪异,可还不待他反应过来,整个人便飞了出来。
“龙家红拳倒是门不错的功夫,可惜你只学了皮毛,看着拳拳生风,实则并无内里可言。”白发少年说完还咂了咂嘴,只叹息着可惜可惜。
这话不假。红拳本是龙家身法,龙七小时候曾见父亲教习自家几个哥哥,倒也学了几招。只是多年前一难,这功法便失传了。
龙七深知自己是打不过眼前这人的,可看到一旁的灵香后,不知怎的,竟压不住胸口的火气,脚上一蹬,便又向着白发少年冲了过去。
然而这一次,龙七却并未被扫开。
龙七将要临近白发少年,只见那少年袍袖一挥,便卸了他的力道,那破旧的灰袍子蓦然间舒展开,变成一条长带,顺着龙七周身游走,须臾间竟将他困了个结实,临了还吊在了廊下。
这……这不是……
这不是猪蹄扣么?
半夏看得呆住了,连掉在地上的野菜都忘了捡了。
小时候过年,曾见过村里人杀猪,用的就是这种捆法。老人们曾说过,猪的力气大,杀的时候不老实,若是用此捆法,便能将猪固定住,杀的时候,猪越是挣扎,绳子便勒得越紧,到最后动刀的时候,也就容易多了。
没想到,这老人家居然会这种乡间锁扣,当真是惊掉了半夏的下巴。
许是应了半夏所想,白发少年竟冲着半夏眨了一眼,尔后伸出了手,重重地对着龙七的屁股便是一巴掌。
方才本就跌得生痛,还没好呢,这又被打,骨痛加皮疼,痛得龙七不禁惨叫出声,可方才叫了一半,却又被一块布塞住了嘴。
“小小年纪如此莽撞,将可如何应对大事呀?今儿个老夫便好好教训教训你,省着日后鲁莽误事。”白发少年说着又是几掌下去。
这几掌可当真是实打实的,龙七痛得不断挣扎,奈何猪蹄扣锁着,竟愈发得不能动弹,口中还被塞着布巾,叫苦无门,一张脸青筋暴露,涨的红紫。
许是院中的动静太大,澄心真人也自屋内出来了,正见着白发少年打龙七,连忙上前行礼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