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幽冥的入口还在虞渊,可夸父却并未到达,便身死形灭。
信知晓缘由后,只身跳入虞渊,欲为子复仇,不想败北,身体便化作了桃都山,也就是如今冥界的入口。
消息传到了后土娘娘,闻子孙魂魄皆无归处,便以身化六道,这才有了如今的轮回之所。
后土娘娘以身之力,镇压了邪祟,使其无法再次作孽,只能徘徊于幽冥之中。
可没想到的是,封神大业竟会遗留祸患,将人王之子的魂魄送了下来。
邪祟诱惑了人王之子,借幽都沉岩,与之融合,铸造了一副金刚不坏之躯。
“这便是魔族的由来……”土伯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仿佛很是不满意故事的结局。
那又如何?作甚非要自己坐禅?这可是要命的事儿啊。
陆英疑惑着,不自觉地便问了出来,土伯听言一掌打在了他的身上,却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老子是你师父,还能害你不成?”土伯佯怒“令你调息,便是要教你在冥界如何修行,三年之后,可少不了你的。”
彼时的陆英并不知道土伯口中的三年,是指的今日,还以为是“三年便能小有所成”的意思。
当然,这是后话了。
“可一旦坐禅,调息之时,岂不是要纳入幽冥之气?”陆英很是不解。
怎么嘛,他就是不懂嘛。
师父说过,不懂就要多问!
土伯嘴上骂着陆英笨,却还是解释了起来。
“凡人修行,需得通脉炼骨,方能调动灵气,魔族亦是如此,只不过自出生,便能灵活运用。”
“只不过魔族依靠的却不是灵气,而是幽冥之气,即他们口中所说的‘怵’。”
“‘怵’之源为幽冥,而当年后土身化六道,仅凭一息之力,便压制了幽冥之气万年之久。”
“这便是‘后土之息’,且如今依旧遍布幽冥每个角落,只是此事从未宣扬人前,而后土之息又微不可察,故而无人知晓而已。”
听了解释,陆英终于明白了,土伯的意思,是要自己从泛泛幽冥之气中,摸寻出那一丝后土之息。
酆都众多鬼神这么多年都没有察觉,如今仅凭他一介凡人,又怎可能摸寻得到?
见陆英迟疑,土伯连忙凑到耳边。
“若是能摸索出‘后土之息’,哪怕只是微末,也足以压制寻常魔族了,运气好的话,魔尊、魔将也是能过上几招的。”
当然,前提是得看能摸索出多少了。
不过土伯并没有说这后半句,生怕陆英不愿,可他却低估了陆英。
听得此言,陆英眼中一亮,若是真如土伯所说,那便有望手刃仇人了。
“还请师父不吝赐教!”陆英拱手。
“好小子!”土伯先是爽朗一笑,可瞬间又板着脸敲起了手中长尺“等什么呢?还不快快坐禅!”
陆英听言,忙不迭地盘腿坐了下来。
说是坐禅,其实并不像说的那么简单。
平日里的早课坐禅,除了要内窥通脉,还需纳灵补气,所谓的“灵”,便是外界的、游离于天地间的灵气。
若是在平时,这也没什么难的,毕竟是每日的功课,区区坐禅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如今却是在幽冥。
纳灵之时,陆英总会因幽冥之气而气脉错乱,与此同时,脑海中还不断萦绕着一些声音,不断蛊惑着他。
而每每这时,戒尺便会狠狠地打在陆英的背上,疼得他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身上冷汗直流,
只是他却分不清,身上的冷汗,到底是因为神思错乱,还是因为背上的疼痛。
其实土伯并没有用力,陆英之所以会痛,是因为那尺并非寻常戒尺。
此尺子名唤“镇魂”,是当年后土所持之物,后来便传给了土伯。
神思朗朗者,一尺下去,不过皮肉之痛而已;神思混沌者,一尺定魂,除了皮肉痛,魂魄也得颤上一颤。
魂魄不过二三两,痛入骨骸犹不及。
这样的日子,一过便是两年有余,哪怕是现在,陆英一想起来,都要不自觉地打个冷颤。
那痛,可是真的痛啊!
可这痛却值得!
若非是这些疼痛,陆英便不会在冥界来去自如,更不会出现在龙七面前。
第434章 怵意乍现惹疑心
龙七途经鬼市,遇到了土伯,一番摸骨看相下来,说了些稀奇古怪的话,而彼时的陆英,正在一墙之隔的院中。
紫微大帝离开后,土伯这才将陆英叫出,叮嘱了一番后,又说时候到了,令其快些去往魔城,随后神光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如此行径倒也是家常便饭了,所以陆英见怪不怪,稍作收拾,便依言出了鬼市。
临近魔城,本想着悄悄潜入,不想竟看到三人鬼鬼祟祟地爬上了城墙,随后便趴在了上面一动不动。
其中两人的身影看着很是熟悉,只是陆英实在想不到,认识的人当中,谁会在这个时候闯入魔都,谁又有能力这个时候来到冥界。
陆英的消息属实有些闭塞。
三年来一直都在土伯的小院,而土伯除了教习修行外,什么也不曾跟陆英说,所以他并不知道鬼门已经重立。
哪怕是听到了凤凰的声音,可每当陆英问及之时,土伯也是以“时候到了自然就知道了”之言给搪塞了过去。
思来想去,稳妥起见,陆英决定隐匿气息,先行暗中观察。
于是不多时,陆英也趴在了城墙上,只不过隔着一个门楼子而已,所以互相之间也看不见。
外城遍地是魔族尸首,内城中更是热闹的紧。
陆英一眼便认出了元清派和太上宗的人,其他的道服却是第一次见。
一个个道门杀气腾腾,与内城的守卫搏杀着,而内墙门前,却坐着一个老人,端着茶盏好是悠闲,仿佛眼前的激烈的厮杀与他毫不相干。
老人不是别人,正是魔城的大司马,掌管着魔族一应兵马事宜。
正当陆英好奇那老头儿是谁时候,一柄长剑破空而去,直指老头首级,可后者不过一个歪头,便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临了还抿了一口茶。
陆英见状大惊,忙正视起了大司马。
看似毫不经意的一歪头,却是面对奇袭的处变不惊,能有如此定力,绝不可轻视之。
陆英还未从眼下的情况中反应过来,便见两人飞身而下,定睛看去,正是赤琰子与龙七。
怪不得瞧着面善,一个是救命恩人,一个算是同过生死的朋友。
只是一瞬间的出神,三人便已经打了起来,眼见着落了下风,陆英无奈,还是冲了出去。
横竖是要报仇的,总不能看着两人去死不是?
“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见是陆英,龙七诧异不已“你是人是鬼……”
明明三年前已经死掉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还是在冥界这么个地方,怎叫人不往左了想?
龙七甚至已经想好要为陆英报仇,以超度他的亡灵了。
陆英很想翻个白眼:这么久没见,这龙七怎还恁的憨傻?
但眼下并不合时宜,只丢了句“说来话长”,便面向了大司马。
大司马心中也是一惊。
瞧着不过是一介凡道,可方才那一击,居然让他使出了三成之力抵挡,而此人竟还面不改色。
“有趣有趣。”大司马笑着捋了捋长须。
不想到了这个年纪,竟还能遇到这等年轻对手,还真是后生可畏啊。
当然,大司马的有趣,指的是赤琰子和陆英,却并未将龙七放在眼里。
在大司马看来,龙七只是个资质平平的小道,之所以会出手,也不过是因为对方挑衅了他,出来松松筋骨罢了。
若是知道大司马所想,龙七定会急得跳脚,好在大司马并没有说什么。
现在的大司马,早已对赤琰子和陆英起了兴致,哪还会管龙七如何。
“来者可留姓名?师从何人?”
这可难倒了陆英,要是报上师父烈阳名号,若有个万一,太上宗像元清派一样被魔族记恨上了,那可如何是好。
可若是……
说句实话,陆英到现在都不知道教自己的老人是土伯,这三年里也不是没问过,可土伯却总用“玄机”、“不可说”之言搪塞过去,久而久之,陆英也就不再多问了。
要不就用“玄机老人”?
没人知道更好,也能给他老人家省去诸多麻烦。
打定了主意,陆英正要开口,赤琰子却毫不在意地率先开了口。
“贫道不过一介游方,实在不足挂齿,家师多年前也已登仙,就不劳阁下费心了。”
如此回复,属实是有些不客气了,可听上去怎么就那么的舒坦呢?
“鄙人无非一方野道,早几年离开了师门,区区无名小卒,四海为家,不提也罢。”陆英也有样学样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