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宋梓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呼吸一下比一下重,“为什么?我那么爱你,恨不得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你看,你竟然想杀我?我究竟做错什么了?就因为我偷看你沐浴,给你下药吗?但……但那是你们逼我的!你们逼我进宫,不准我喜欢你……”
宋衍大手一伸,掐住了宋梓的喉咙,一字一句,粉碎宋梓残存的希望,“因为,你杀了虞挽!”
埋葬了二十多年的罪恶,自以为隐藏的天衣无缝,哪怕带进棺材,都不可能泄露的秘密,不承想,竟早已昭然!
宋梓震惊的连挣扎都忘了,她凸出来的眼珠子,眼白不断上翻,原本苍白的脸色,憋成了青紫,呼吸几乎停滞!
然,宋衍终究是理智的,在宋梓濒死的最后一刻,豁然松了手,将人重重甩在了地上!
“咳咳——”
宋梓咳了半晌,才气息孱弱的发出疑问,“你,你是如何知,知晓的?”
宋衍殷红了眸子,字字泣血,“虞挽怀孕的时候,你就给她下了毒,对不对?她发现自己身体有异,大夫诊脉,却查不出丝毫,生产时发生血崩,便是毒素作祟,她知道自己活不了了,所以干脆舍了命,力保阿余生还!”
“宋梓,我原本没有怀疑过你的,直到发生了‘水云间’灭门案,直到你杀了穆夫人,又轻易弄死了你腹中的皇子,我才突然明白过来,我夫人虞挽的死,绝对不是意外!以你的偏执、狠毒,对我的占有欲,你不可能容得下我身边有女人!正如虞挽过世后的十年间,只要母亲给我张罗续弦,不是母亲突然病倒,就是选定的女子横生意外,甚至,国公府的丫环,但凡年轻貌美的,都被你安插了人盯着,不许她们有任何机会靠近我!”
“时隔多年,我没有证据定你的罪,但我多看你一眼,都觉恶心,恨不得直接手刃了你!所以,我请旨驻守边关,从
那时起,便开始谋划对付你!宋梓,我本想给你留个全尸的,但你动了我的阿余,你加诸在他身上的每一分痛苦,我都要你还回来!你,不仅会被腰斩,你的尸体,也会被丢进乱葬岗,遭野狗、秃鹫啃食,你没有棺椁,没有坟头,甚至没有姓名!皇上会下旨,昭告全国,你只是宋家捡来的养女,父不详,母为妓,与宋家毫无干系!”
宋梓疯了,她挚爱一生的男人,给了她致命的一击,她状如疯魔地嘶吼:“不,你不能这么对我!是你说的,你会保护我,你会爱重我,可到头来,你却娶了别人,你叫我情何以堪!宋衍,我没有错,是你对不起我,是你没有守诺……”
“我是你兄长!”宋衍额上青筋跳动,“从你来到宋家的第一日起,我便告诉过你,我是你兄长,你是我妹妹,我们是亲兄妹!伦理道德,你为何不懂?”
“可我一直以为,你是在安慰我,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执迷不悟,死不足惜!”
言尽于此,最后一桩恩怨了结,宋衍转身,大步离去。
撕心裂肺的哭声,从黑暗的囚牢灌入长长的甬道,充斥在天牢的每个缝隙里……
是悔?是恨?是怨?还是那跌入泥潭的,不敢宣之于口的不伦之恋?
宋梓不知道,亦无人给她答案。
她在枯草堆里,缓缓阖上了双眼……
时光回溯,六岁那年,一身褴褛的小姑娘,惶惶不安地走进了宋家的高门。
海棠树下,一白衣少年执剑而立。
丰姿威仪,不可方物。
一眼,即是万年。
从此一生,画地为牢,是囚徒,是血刃,是回不了人间的恶鬼……
第439章 :大结局
宋梓死了。
黎明时分,看守的狱卒赫然发现,宋梓已经气绝身亡。
未曾自尽,但强弩之末的最后一口气,在宋衍走后,便散了个干干净净。
得知消息,皇帝瞒而未发,令刑部照旧将尸体拉到刑场上,在万千百姓的围观下,执行腰斩,以慰民心!
穆青澄特意穿了一身孝服白衣,她混在人群当中,沉静的望着刑台。
她是仵作,只消一眼,便看出了端倪。
宋梓的尸体,被铡刀拦腰斩断,喷出的鲜血,在穆青澄眼前形成了一道血雾,她隔着那道虚空的屏障,与母亲遥遥相望……
回头,远走,只身没入长街。
穆严寻了过来,父女二人静默无言。
午时的光影,指引着他们西行,停驻在山间的一座墓碑前。
“娘,青儿来看您了。”穆青澄一张口,便哽咽的带上了哭腔,“对不起,女儿来迟了。”
穆严颤抖着大手,温柔轻抚墓碑上的名字,潮湿的双眼,透出无尽思念,“夫人,大仇得报了,为夫终于有脸来看你了。我们的女儿长大了,长得像你,漂亮又能干,还继承了我的衣钵,文武双全,屡破奇案,现如今,是大周朝赫赫有名的刑名女师爷,颇得圣上看重。夫人,你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
夏风拂过,旷野草木飒飒作响,仿佛墓中之人自语的呢喃,又仿佛温柔的回应……
翌日,黎明时分,国公府的马车,静悄悄的出了城。
宋衍带着两个儿子,前往宋家祖坟,为宋夫人虞挽扫墓。
自此,宋纾余消失了整整一日。
直到夜里,亥时已过,穆青澄洗漱完毕,打算入睡时,窗户被人叩响,紧接着,宋纾余竟翻窗跳进了屋子。
“大人?”穆青澄愕然,“怎么突然来了?为何不走正门?”
最近公务不多,没有棘手的突发案件,所以穆青澄下了值,都会回穆宅陪伴父亲。
而宋纾余,生怕穆严不喜,鲜少会登堂入室的来穆宅找她,更遑论翻墙翻窗这种失礼行径。
瞧见他泛红的眼眸,悲伤的模样,穆青澄心下一紧,连忙走过去,牵起他的大手,将人带到床边坐下。
“青澄。”宋纾余喃喃一句,倾身抱住了穆青澄,他伏在她肩头,嗓音沙哑,隐隐带着哭腔,“我,我今日才知,我娘,我娘她生我的时候,不是难产,是被宋梓下了毒,她用自己的命,换了我的命,我……我心里好难受,好痛苦。”
穆青澄震惊了片刻,宋梓的罪孽,竟又多了一条!竟从二十多年前便开始了!
她抚上宋纾余的背部,帮他平复内心的动荡,她柔声说:“宋夫人是位伟大的母亲,大人可以难过,但不能难过太久,不然,宋夫人会伤心的。”
“嗯。”
俩人静静的拥抱了会儿,感觉到宋纾余情绪平和了下来,穆青澄才脱身出来,用帕子沾去他眼角残留的泪痕,问出她心里积攒了很久的疑惑,“宋梓究竟是什么出身?她对国公爷是不是有男女方面的情感?”
宋纾余眼神闪烁,犹豫了半晌,才将宋家隐瞒了几十年的难以启齿的秘密,分享给了穆青澄。
四十多年前,老国公宋清汝是朝中最年轻有为的武将,为国立下汗马功勋,深受当今器重。
宋清汝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迎娶了门当户对的贵女为妻,婚后夫妇和睦,诞下了嫡子宋衍。
不久,敌国犯境,宋清汝奉旨赴边关平叛。此仗艰难,一打就是三年。
兵部为安抚将士,送来一批充为军妓的官女子,赏给宋清汝的军妓叫做温芸,原是五品官家的庶女,父亲犯案后,先被罚入教坊司,后被卖入青楼“水云间”,兵部征妓的时候,又沦为了军妓。
宋清汝人品端正,只留温芸在身边做了个洒扫丫鬟。
但好景不长,宋清汝在一次战役中,不慎遭到暗算,中了魅药,非男女交合不得解。军中不可无将,为了大局,及宋清汝的性命,副将找来了温芸。
待宋清汝清醒,为时已晚。他书信一封,寄回京城,向家中父母和夫人禀明了情况,商讨安置温芸的法子。
但温芸自知身份低贱,进不了宋家门,也不想连累宋清汝的前程,便悄悄离开了军营。
七年后,一个嬷嬷带着一个小姑娘找上宋清汝,并带来了温芸的书信。
原来,温芸出走后发现自己怀了身孕,于是躲到乡下陇源庄生了个女儿。原本想着母女相依为命过完一生,谁知,温芸突生重病,无力抚养女儿,为了女儿的前程,不得不托人将女儿送给宋清汝抚养。
宋清汝欲让女儿认祖归宗,但孩子生母为罪奴军妓,宋家族长坚决不允,宋清汝苦苦哀求,只求得将女儿以养女身份记在嫡妻名下入家谱,更名为宋梓。
宋梓和兄长宋衍一起长大,不可自拔的爱上了宋衍,终被知情的宋衍和宋家人察觉,宋家为了斩断宋梓的感情,迅速为宋衍订下婚事,同时将宋梓送入宫中为妃。
宋梓以为是宋家人不允,并非宋衍对她无意,所以,她一边在后宫里挣扎,一边寻找机会欲与宋衍私定终身,宋衍几番拒绝,皆无法令宋梓死心,无奈之下只得告诉了宋梓身世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