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越清舒以前喜欢散发,有时候不爱整理,就那样散在两侧,他会伸手帮她稍微理一理。
此时此刻,越清舒的头发长度刚没过锁骨,是刚好可以束一个浅马尾的长度。
她晒黑了很多,身材也比以前更干练。
外面的风越来越喧嚣,岑景的呼吸却是突然在风暴中变得稀薄。
就像是被夺走的信号,他的呼吸也被夺走了。
岑景良久没有回答,越清舒似乎也感觉到不对劲,她明知道来的人是谁,却始终没有抬头。
她在逃避跟他对视的那瞬间。
但就像无法避开的台风,他们之间的风暴,谁也想从中逃走。
又是几秒的沉默,她终于慢慢抬眸。
两人的眼神突然撞上。
岑景的余光扫到她下意识想要关门的动作,抬手,直接捏住了她的门框。
手上的力量越来越收紧。
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是。
即便有万千言语,在此时,也一句话都无法说出,他们只是目光对视。
越清舒不说话,看着他的眼睛。
岑景看到她神情间的惊讶、不解,复杂的情绪在她的眼眸中流转。
却唯独。
没有在她的眼睛里看到过往的那种缠绵、纠缠不清的爱恨。
她是对他有怨言的,他知道。
但现在她眼神太清澈,就像被台风洗涤后的天空,一尘不染,所有的东西都淹没在过往里。
毁坏也好,破碎也罢,都会在未来重塑和新生。
她想跟他一笔勾销。
或者说,在她心中,的确已经一笔勾销了。
岑景感觉到她的沉默,最终却也什么都没问出来,他只是继续收紧手。
连自己都能感觉到的青筋暴起,短促而又暂停的呼吸交融之下。
岑景时隔两年,在她的面前,清晰地叫了她的名字。
“越清舒。”
他们的故事,从这个名字开始重新塑造。
只是这个时候,谁也不知道在台风肆虐彻底结束之前外面到底是什么样的。
所以他们也都不知道。
在这段宿命纠缠彻底结束之前,他们会是什么样。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他们谁也别想逃。
第86章
[the eightieth-sixth 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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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会再让她走了。
被越清舒一点点掰开手指的时候, 岑景是这样想的。
她瘦了,有点太瘦了。
他记得两年前最后一次见面前,正好是秋冬, 越清舒被他养得有几分肉感。
此时,越清舒手上的薄茧触碰到他的肌肤。
她的语气非常淡, 面对着那侵袭而来的飓风, 越清舒明显没有任何要叙旧的打算。
“台风来了。”
她的房门关上, 岑景也被催促早点进去房间躲避。
狂风再一次隔绝了人与人之间的联系, 呼啸的风声掩埋了一切声音,也掩埋了所有故事。
这场台风的后半段依旧持续了好几个小时。
岑景并没有上床休息, 而是端坐在酒店的书桌前, 用来写宾客意见的纸张被他撕扯下来几张, 写满后又揉碎。
整理不好的纸张就像是那混乱成一团的思绪。
被岑景塞进风衣衣兜里。
下午时分, 风止住了。
岑景是第一批从房间里出来的住户,楼道上有人陆续开始离开, 也有些房间的房门打开了缝隙。
世界刚刚安静下来, 他就听见了隔壁传来的细碎的呻/吟和暧昧喘/息声。
他对这种声音见怪不怪, 也没有任何感受。
甚至觉得刺耳。
只是伴着这些暧昧的男女交合气氛, 对面的房门忽然开了。
那一瞬间, 像是回到过去。
他们也曾有过这样暧昧不堪的过去。
此时 , 越清舒已经将头发梳好, 推着自己的超大号行李箱, 一边又接着电话。
“刚才碰到岑小叔了,他说送我回去。”
“不清楚, 但他们做生意的,两头跑也有可能。”
她冷静又熟练地跟电话那头的母亲撒谎,毕竟他们的关系就是一场巨大的谎言。
对全世界说谎, 他们之间也互相不坦诚。
岑景眯了眯眼,看着她。
他本身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时候都是越清舒找话题。
越清舒挂断电话后,垂着眼拎着行李,岑景伸手接过去。
她连眼神都没抬。
越清舒不看他的眼睛,只是戳穿他:“从南岸过来还挺远的。”
岑景尚未回答,却又听到越清舒略微停顿后对他的称呼,她叫他:“岑叔叔。”
她知道他的所有把戏,也知道他的所有心思,不再在他面前装傻。
他的手微微停顿。
岑叔叔?
她如此适当又巧妙地拉开两人的关系,也如此明确、直接地在他面前表明了她的态度。
她不想继续。
岑景忽然笑了。
他的小清舒,真的变聪明和干脆了不少,不再跟他玩黏黏糊糊的暧昧游戏了。
但这段感情,真的会如此结束吗?他没有同意,自然不会让她逃走。
岑景嗤道,“你这次回来,倒是变聪明了不少。”
…
车上。
熟悉又陌生的场景,越清舒坐在他身侧,岑景侧身过去,本来想帮她系安全带。
但越清舒已经自己扣好。
她的侧脸神色淡,到现在也一句解释都没有。
岑景以为自己能忍耐,他的确是一个可以跟人拉扯长线的人,也觉得人生那么长。
她没玩够,没想好。
可以。
他放手,即便心中有千万句要说的话,他也一句都没有说。
毕竟这是成年人谈感情的体面。
可岑景自认为的冷静、成熟、自持和理智。
却又在越清舒真实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全都被击碎。
不断膨胀的占有欲、控制欲,混杂着愠怒、思念,所有的一切全都被卷成一团。
岑景感觉自己的眼睛在发烫。
尝到血腥味的肉食动物不可能再回到素食主义。
他尝过她的滋味,就不可能跟她一样,如此平静地面对着这样的场景。
岑景很想在此时此刻不顾一切地吻她。
但他的动作被越清舒避开,她再一次跟他强调:“你越界了,小叔叔。”
越t界?什么算越界?
岑景点了支烟,咬在齿间,比起这支烟咬在嘴里的感受,他此时此刻更想把越清舒彻底咬碎。
想把她含在口中。
他情绪复杂且不明,爱恨交织。
爱欲让人扭曲,让人分不清原本。
“越清舒,真觉得自己翅膀硬了?”
可她的语气和态度依旧是明朗的冷静,岑景觉得自己跟她比起来,他现在的确像个疯子。
他如此纠缠不休。
如此理智之外。
但越清舒只是疏离又清晰地告诉他。
“没有。”
“我只是不再喜欢你了。”
“仅此而已。”
…
这是越清舒对这段感情的回答。
仅此而已。
别无其他。
九月的夜晚不算太冷。
晚饭后,他们之间的对话依旧不算愉快。
一个默认继续,一个默认离开。
“结束了。”
“岑景,别再找我了。”
“你知道应该跟我保持距离才对。”
越清舒穿着一件薄款的针织衫外套,转身从岑景的身边走开。
她隐约听到身后有打火机响动的点火声,越清舒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
岑景不是一个经常抽烟的人。
他没有烟瘾。
通常只会在情绪极致烦躁的时候抽上一只,越清舒对岑景抽烟的印象不多。
最深刻的那一件不太光彩。
毕竟那时候她躺在他身下,被他狠狠贯穿,被他恶劣地抖落烟灰烫她。
岑景在她身上有种微妙的施虐欲,他喜欢她因为他而感觉到痛楚的感觉,对于恋痛的人来说,什么感觉都可以遗忘。
爱可以忘,温暖也可以忘记。
甚至连怨恨和报复都会忘。
唯独不会忘记对方给自己带来的痛。
不是不能忘,是不想忘。
那疯狂又扭曲的受虐欲,那心脏不断被刺痛的感觉,越清舒时至今日都还记得清晰。
她记得岑景带给她的所有痛和不安。
并且,没有打算遗忘。
跟岑景分开的那段时间,她又用上了尘封已久的那些小玩具来满足自己。
毕竟只真实地睡过岑景一个人。
她的性里充斥着有关岑景的一切。
所以那些时刻,她还是经常会想到他,越清舒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难堪或者丢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