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你看错了。”商越手忙脚乱想把面具再扣回脸上,但后面绳子被割断,他扣到脸上就必须一只手扶着面具,不然面具就掉下来了。
“你,你为什么不说自己的身份?”杨诚仁还在震惊中,“你也是在帮掌门夺弑神钟吗?那真是自家人冲撞了自家人。”
他自动逻辑自洽了。
商越没法解释,只能点点头。
杨诚仁顿时松了口气,目的一致就没必要打了,他收回剑正准备落地,后心突然一凉,随即剧痛袭来。
同时,商越惊呼了一声:“你干什么?”
偷袭得手的杨昭池冷笑着看了眼半空中往下跌落的父亲,道:“杀了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
随即他也不理会震惊的商越,紧跟着追下去,手中剑刷刷刺向杨诚仁,一心不给他活路。
杨诚仁万万没想到儿子会突然偷袭自己,他跌落地上时,身上已经被刺了十几剑,招招都是刺在致命要害上,纵然他有渡劫期修为,也挡不住身体重要器官全都被毁。
特别是灵府丹田,杨昭池直接用剑将他丹田绞碎,要不是修为高深,杨诚仁早一命呜呼了。
现在虽然还没断气,但也只剩最后一口气。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杨诚仁想不通,他震惊又迷茫的望着儿子。
但很快,他仿佛明白了,喃喃道:“是因为陌倾城?”
随即他惨然一笑,颤抖着伸手指着儿子,骂道:“你这蠢材,傻子,被利用了都不知道,我杨诚仁怎么会生出你这种——”
后面的话,他没能骂出口,杨昭池一剑砍掉了他的脑袋,像对沉锦丰一样。
随后,又用法宝打碎杨诚仁逃出来的元婴。
“我愿意,你管得着吗?”杨昭池手中的剑还在往下淌着血,他仰头对着空中父亲正在消散的元婴,眼神平静中透着疯癫。
第73章
杨诚仁至死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死了, 还是死在从小悉心栽培的亲生儿子手中。
不止他没想到,黎宁和商越都没想到。
三人中,反倒杀人的杨昭池最平静。
他像处理沉锦丰尸身一样,从杨诚仁衣袍上割了一块布料, 包住杨诚仁的头颅, 放进乾坤袋。
然后一把火, 把杨诚仁和沉锦丰, 还有沉锦澜的尸身全都烧成灰。
他静静地做善后工作,唇角噙着愉悦的笑意, 丝毫没有任何内疚歉意之类的内耗情绪。
这一点,倒是让黎宁十分佩服。
大师兄这心理素质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反倒是商越心情特外复杂,他落到地面, 收了防护法宝, 护在黎宁身前,戒备又紧张地盯着正在焚烧尸体的杨昭池。
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 小时候,杨诚仁怕沉锦澜欺负他,还特意交代商越暗中护着他。
对这个儿子,杨诚仁尽了自己最大的能力和努力去照顾栽培,不然杨昭池不可能三十岁就跨入化神期。
但结果呢, 他恐怕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死在儿子手中。
杨诚仁死的仓促, 他所有没来得及宣泄的愤慨不解,全都转移到商越心中。
商越想喝酒了,他活了三百多岁快四百岁,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这个世界的本质, 没想到,永远都有他无法预料的事情发生。
相比商越的无法置信,黎宁反倒没什么不能理解的。
杨昭池就是个自私的人,在他心里,唯一重要的就是陌倾城。
但他却得不到陌倾城,甚至在陌倾城的众多情人中,他是修为最低的,最不起眼的。
他想弑父绝不是临时起意,应该从他被发配去灵石矿,再也无法见到陌倾城时,他心里就恨透了所有染指陌倾城的人。
这其中,不止有他的父亲,还有他的师尊,师叔,师弟。
永远不要小瞧男人的妒忌心,狠起来比女人更可怕。
“还去不去朔沙城了?”终于回过神来的商越低声问黎宁,“要不,回云城吧。”
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了,他想回家醉个三天三夜抚慰受惊的心灵。
“为什么不去?”黎宁奇怪地看了眼商越,“你要不想去,自己回云城,我不勉强你。”
她知道,商越是被杨昭池弑父给惊到了。
商越这个人,看着洒脱不羁,心思却过于细腻敏感,还是个逃避型人格,遇到自己无法面对的事情,就想逃回安全地带麻痹自己。
“你少激我了,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商越盯着黎宁看了会儿,突然俯身凑近问她,“是不是你让杨昭池挑破我面具的?”
“是啊,但我没想到他会趁机杀了杨诚仁。”黎宁坦诚道。
“为什么?”商越动怒了,“我又没隐瞒你,你为什么非要把我陷入不义境地?”
要不是杨诚仁当时震惊他的身份,杨昭池也未必有机会偷袭得手。
虽然杨昭池想偷袭他爹,多的是机会,可商越还是把杨诚仁的死归咎在自己身上。
那到底是相当于他半个师父的大师兄。
“因为我想见墨玉沙,不把你真实身份扒出来,我怎么扒他的身份?”黎宁心平气和道。
商越愣了下,随即更怒了。
“你以为这样,他就肯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商越恨不得抓着黎宁肩膀摇晃她,“你就没想过,他为什么死活不肯透露他的真实身份?”
“你是不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黎宁平静望着商越,“他才是真的陌星河对吗?”
商越张了张嘴,冲动之下差点说出来,但最终,他还是紧紧闭着嘴,没有如黎宁所愿,说出墨玉沙的身份。
他盯着黎宁看了好一会儿,心情平静下来后才道:“我以前就跟你说过,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反而幸福,真相往往很残忍,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
“我不怕残忍,我只想知道真相。”黎宁固执盯着商越,“你告诉我,他到底是不是陌星河。”
“其实他是陌星河也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我就是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瞒着我不肯说?”
“他越是搞的神神秘秘,我就越是好奇。”黎宁轻叹一声,“既然他不肯跟我直接说话,那你转达他,我不会计较他骗我的事,只想听真话。”
黎宁现在心里确实好奇占据上风,她已经对当年父母的死释怀了,对间接导致他们丧命的陌星河也释怀了。
既然两人决定相爱,那最起码做到坦诚相对吧。
藏着掖着有什么意思?
黎宁觉得自己已经退了一大步,现在就是搞不懂陌星河在搞什么。
商越盯着黎宁,眼底又是那种欲言又止的神色,他看了黎宁好一会儿才轻叹一声道:“我不能说,但我可以告诉你,他瞒着你,是为了你好,并不是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敢让你发现。”
“为了我好?”黎宁笑了,“他也未免太自以为是了,他怎么知道这就是为了我好呢?他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你!你真是……”商越被黎宁气到了,眼底又闪过那种憋不住硬憋着的神色。
“你说啊,你怕什么啊?既然非要说是为了我好,那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黎宁火上浇油。
商越死死盯着黎宁,终于道:“你是不是少了一段记忆?”
“是啊,我爹娘死的时候我受了刺激,病了好几年,醒来就把之前的事全都忘记了。”黎宁道。
上次在大荒看见陌星河给爹爹立的衣冠冢时,黎宁恢复了一部分记忆,但都是三岁之前的。
三岁到八岁的记忆她还是没想起来。
“你真以为自己是病了吗?”商越意味深长地看着黎宁,“有没有可能,不是病了,是你自己无法承受,故意忘掉了。”
“什么?”黎宁怔住了,这怎么可能?
商越点到即止,转过头不再看黎宁。
“你想转达的话,我会转达给城主,但他愿不愿意跟你见面,我就不能保证了。”
“我最后再劝你一次,不要再追查陌星河的事,真相是你无法承受的,如果想好好活着,就装糊涂,不要管墨玉沙是谁,他就是个爱你爱惨了的可怜鬼。”
说完,商越不再说话。
黎宁也没说话,她还在消化商越说的话。
她的记忆,是自己故意忘掉的吗?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就是爹爹为了救陌星河被明修儒害死了吗?她有什么不能承受的?
就在黎宁苦思当年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时,杨昭池走过来了。
他已经把所有尸体都烧干净了,眼中带着殷殷的期盼看着黎宁。
“四师妹,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倾城?”
黎宁顾不上想自己的事,收敛心思对杨昭池笑道:“我现在就发讯息问她在哪儿?把你为她做的事都告诉她,再帮你们约个时间。”
“好啊,真是太好了。”杨昭池激动的搓手,紧盯着黎宁。
黎宁也没避开商越,拿出和陌倾城发讯息的令牌,在上面输入一丝灵力后,直接对着令牌说话。
“倾城,你现在在哪儿呢?我遇到大师兄了,他杀了沉锦丰兄妹,替你报了血海深仇,你方便的话,来见见他,他真的很想你。”
发完讯息,黎宁看向杨昭池道:“倾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见讯息呢,我们先去朔沙城找个地方安置下来,她就算来找你,也有个地方找。”
杨昭池看了看四周渺无人烟的荒山土坡,这里确实不是等人的好地方,便同意了黎宁的提议。
黎宁也没理会商越,和杨昭池御剑飞往朔沙城。
商越看着天空飞远的两个人影,生气又无奈。
要是可能的话,商越真想把黎宁抓回云城,关在城主府不让她四处乱跑,但他不能。
杨昭池这个大侄子修为不高,心思却太过歹毒,别看他现在对黎宁言听计从,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发疯伤了黎宁,他就没法跟墨玉沙交代了。
所以,尽管非常不愿意,他还是飞过去跟在后面,也没敢离得太远,直接插入黎宁和杨昭池中间,把两人阻隔开。
杨昭池这会儿看见商越也是挺尴尬的,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个带着鬼面具的男人就是商越,但被商越目睹他弑父,多少还是有点心虚的。
“小师叔,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该杀了我爹?”杨昭池讪讪道,“其实是你不知道他那个人有多坏。”
“他为了提升修为,强行霸占了我心仪的小师妹,还把我赶出明渊宗,不许我们见面。”
虽然这些都不是他弑父的合理理由,但杨昭池还是强行给自己找补,“他要不死的话,我和倾城这辈子也不可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