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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都市言情 > 她网之下 > 第96章
  这是人类进化的结果。大脑进化出完美保护机制,会将人原始的、消耗巨大的感官体验转化为节省资源的、抽象的概念记忆和情绪记忆。
  最顶级疼痛的例子是分娩疼痛。大部分女性在分娩时会感到非常得疼、生不如死,而一旦生育完成1-2年后,女性再度回忆起时会完全忘记这种具体的疼痛感,取而代之的只是一个疼痛概念。
  赵岚如此解释,温子渝却一直无法理解,毕竟她没有生育过小孩。直到此时,她才真正明白了这个机制的意义。如果每次回忆往事,身体的感官神经都要再度遭受疼痛,估计人类早崩溃了。
  “干嘛怪你,”温子渝答,“下半年还有很多比赛,我们去纽约、大阪、北京...好多地方,我都陪你好吗?”
  “嗯。”
  陈泽清把她拉到怀里抱紧,她们像两块翘起毛边的拼图时隔很久再度严丝合缝卡住,各自心里的缺角也找到了原本的归属。
  “每次抱你都好开心,”陈泽清又开始啰嗦,“有时候觉得像在犯罪。”
  温子渝笑出声:“你又演什么?”
  “子渝!”陈泽清托住她的头直直地盯着,“好不容易谈心,你又嘲笑我。”
  “那你是要和我谈天、谈云还是谈月亮?”
  “都要。”
  “那,我和你谈月亮的时候你别总想着解我扣子。”
  “你...”
  第85章 云团
  谈心很有效率,很专业。陈泽清也很愤愤不平。
  温子渝正拿着永恒不变的蓝色封面笔记本,准备跟她复盘今天的比赛。
  看陈泽清气鼓鼓的,温子渝敲敲桌面:“奥菲拉的心态秒杀很多顶尖选手,抢七局那几球有失水准,只能算她战术激进。”
  “九月美网你还会遇到她。她从小就在img网球学校训练,教练是打进过男单排名前十的simone,这组合有点太超过了。”
  陈泽清半干长发搭在身前,眉眼间透出一种松弛慵懒,与几天前的她天差地别。果然人一有压力就变丑,一旦放松就荣光焕发。
  “你不知道,我当时根本没想赢。”陈泽清把本子一合,“我只记得你说,计算不出输赢的时候干脆就靠心流。”
  “是吗?”温子渝若有所思,“上网截击也是心流?我还以为你早有预谋呢。”
  “来不及想那么多,我好像有预判落点困难症,不过最后那一球不知怎么就觉得她一定能抢到,奥菲拉太能跑了,我接起的时候差点心脏病犯了!”陈泽清边说边比划,“膝盖很痛,根本顾不得。”
  “那你还跑?”温子渝忍不住敲打她以示警告,“下次你再这样真的会很严重。”
  “可...如果是你,你也会去救那个球,对吧。”
  温子渝哑口无言。
  球场上的变化往往就在一瞬,有时觉得失个球不重要,但累积到最后就会成为巨大的劣势或优势。一场势均力敌的网球比赛往往会持续很久,这是一项靠实力才能累积得分的运动。
  “子渝,你最爱救球了,以前训练总是斤斤计较。”
  温子渝凑过去轻弹她厚厚的绷带:“还是那句话,输一个球还是一盘球都不要紧,只要人在一切都可以继续。”
  “你没那么多观众,输了最多就是没奖金、没积分,但wta比赛那么多你想打就总会有。”
  “我知道,我知道了。”陈泽清低头深刻检讨,“所以我同意退赛。”
  “子渝,我一直怕你怪我。你以前打球最拼命,总觉得我没有胜负心。”
  温子渝被她逗笑:“那倒没有。我看你胜负心挺强的,只不过没用在打球上。”
  “你又阴阳怪气!”陈泽清耳朵根泛红,“以前我会慌,现在不了。”
  “你不在我就慌。”
  温子渝越战越勇,嘴毒突然发作:“是是,你初次上场比赛那会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演人类进化史呢,手脚凑不出一对。”
  陈泽清听到揶揄也不恼,只是讨好地问:“你还记得第一次比赛呀?”
  肯尼迪酒店窗外的夜色中铁塔闪耀,这座世界闻名的铁塔通常在凌晨一点前都会亮灯。
  温子渝在床头垫起靠枕,揽着身边人靠过来:“记得,06年去台北的‘海硕杯’,刚好你18岁。”
  陈泽清话里话外泛着酸气:“当时我跟张教练求了很久,他还是非要你跟路雨鸣组队。”
  温子渝轻轻一笑:“你跟张琦组队不也挺好,难不成因为我跟路雨鸣在台北组队,那年冬天去青岛集训你就非要跟我一组,还要跟我住一间宿舍?”
  “是!”陈泽清愤愤不平,“要不是我非得这样,恐怕你就被路雨鸣骗了。”
  温子渝扶额黑线:“我看你今天不是想谈心,是想翻旧账。”
  她一想到刚才去找过林清远,当然绕不开路雨鸣。陈泽清这句话未免铺垫得过久了。
  “子渝,我问你件事,你别生气。”
  “知道会生气还问?”
  “我...我太好奇了。”陈泽清凑过来试探,“那次集训前路雨鸣找你聊天,你们到底聊了什么?”
  “都过去七八年了你怎么还记得?你这脑子记训练动作那么难,怎么专记这些?”温子渝划拉着她的头发,仍旧毛躁躁的,“你当时不问她,现在反过来问我。”
  “跟我说说,求你了。”
  窗纱里溢出来的醋意快要把房间熏满,温子渝被呛得不行,只好说:“她只是问我为什么喜欢你,原话太长我有点记不得了。”
  陈泽清愣了几秒,偷偷瞄了她一眼。温子渝的短发长得很快,刚吹完散乱得到处炸毛,一双眼睛挂在弯眉下,她穿了件宽松的灰色卫衣,衬得人清清爽爽。
  她从温子渝脸上看不出情绪,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怎么说的?”
  温子渝故意逗她:“忘了。”
  “哎呀好烦,快点说别装!”陈泽清像个求糖的小孩似的,不停地摇着她胳膊,“快点!”
  温子渝捏住她的手,险些被她晃的散了架:“陈泽清,有时候我觉得这些话很羞耻,但你好像很喜欢听。”
  “其实那天我没回答她。那段时间我整个人都乱糟糟的,除了搞不懂是不是喜欢你以外,还有很多别的事情让我分心。不过后来我认真地思考过,我补上了这一课。”
  “你跟我很不一样,但好像又很一样。你会直白地表达很多想法,我从来不会。但我喜欢和你一起打球,忍不住想你,什么都想,不由自主地想。”
  “那时候总觉得很多话都不用说我们就能互相明白,好像是很自然的、天生刻在脑子里一样。”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喜欢我,到底我哪里值得你这样?”温子渝扭过头,看见陈泽清眼角又泛红。
  她又继续说:“你真的很爱哭,有时候我...我看你哭就很...”
  “怎样?”陈泽清低头在她肩上蹭着,把肩头打湿。
  “就很忍不住想吻你。”温子渝说着伸手捞过她来,清清甜甜的荔枝入口化成汽水,顺带滋润了干涩的嘴角。
  “哎哎温老师,说好了只谈心的。”陈泽清从一团香气中逃出,“还没谈完呢。”
  “你还记得不记得第一次你跟我说,‘别走’。”
  “那天训练我输给你本来很生气,你还说我菜,我真的好气。走到治疗室的时候看见你坐在那,脸红红的。你其实很爱脸红。”
  “我转身要走的时候你突然跟我说,‘别走’。就是那句,我好像一下走不动了。”
  “我跟你又不熟,凭什么你不让我走我就不走。我很想抬脚就走,可是你把我粘住了,我非得坐下来不行。”
  “你凶起来很可怕你知道吧,别人很怕但我不怕。我觉得你就是纸老虎,外面张牙舞爪的其实很像一只小猫。他们都觉得你坚强,只有我知道你很柔软。”
  “你说我变态喜欢黏着你,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我好喜欢你,你的脸、你的肩膀、你后背,你浑身上下,你的味道,我...”
  “我好像是有一点变态。”
  “我经常想,如果以后我们变得很老很老,我还会不会喜欢你。我会的,你18岁我喜欢,22岁我也喜欢,26岁我更喜欢,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真的,我被你粘住了。”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总说那种以后我们各自爱上别人什么的鬼话,如果真那样我会气死。好不容易把你追回来,我不想再跟你分开一分钟。没关系,你就当我是变态好了。”
  “如果只跟我谈心就是这些,还有别的其实...”
  温子渝一听画风突变,立刻捂住她:“你闭嘴,我就知道你狗...”
  “汪汪汪!”
  小狗轻轻一扑,两个又掉在云团里去。
  五月巴黎雨季还未结束,白天的潮湿云团在风里兜了一整天,到了半夜突然落雨。
  潮气氤氲,忍耐爆表。
  “我还没说完...”小狗自动屏蔽了温子渝的嗔怪,带来一股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