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过后, 温夏陷入早出晚归的忙碌生活,一边筹备着画展,一边顾着温氏的工作, 每天忙得回到家倒头就睡, 经常是顾衍南在她睡着后帮她卸妆洗澡,跟前跟后地伺候她。
念在他的服务态度实在太好,温夏没有计较他把行李都搬到她家的事。
隔壁那套公寓渐渐搬空,顾衍南彻底登堂入室,两人过上同居生活。
温夏不想让他轻易得逞,原本还想奴役他一段时间,可顾衍南的服务太周到, 她能想到的、没想到的,他都直接做了,让温夏想使唤他也无从下手。
再加上工作太忙,她无心跟他胡闹, 就随他去了。
但在名分的事上, 她始终没有松口。
她比谁都希望他不会再让她失望, 同时,她也比谁都害怕他再让她失望。
上个月,两人在床上胡闹时, 她快到云端前,他突然停下问她什么时候转正,意乱情迷中的温夏突然清醒,顾衍南从她眼中看到犹豫和退缩, 她从他的眼中看到失望和落寞。
对视几秒,谁也没有再提这个话题,顾衍南低头堵住她的唇, 她试探着回吻,本就灼热的空气更加粘稠。
事后,温夏累个半死,顾衍南给她洗澡的时候她就睡过去了,回到床上,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半梦半醒间去摸身侧的男人,却空无一人。
睡意猛地消散,她坐了起来,下意识看向阳台——
北城市中心的霓虹深夜不灭,男人靠在栏杆上,指间猩红明明灭灭,青白烟雾漫过他深邃的五官,整个人透着一股孤寂落寞。
那一瞬,她的心脏像被细针扎过似的,密密麻麻的疼。
他在外面抽了很久的烟,待身上烟味散的差不多才进来,从身后抱住她。
温夏嗅着他身上苦涩的烟味,觉得心里有点酸。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在他的概念里,她不愿意再跟他有牢固的羁绊代表着她不在意他,随时可以抽身离开他。
他们离婚前,他问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你有过一一丁点的喜欢过我吗”,当时她只觉得无边的委屈,他怎么可以这么混蛋,对她的心意视而不见。
他一直觉得她不爱他。
那她到底爱不爱呢?
她认真想过很久,仍是没有结果,如果说爱,可她不像梁从音对祁源那样执着,时时刻刻要把祁源挂在嘴边,无时无刻都在和他联系,也不像阮眠对江肆那样,无条件的信任依赖,可如果不爱,为什么这么多年她无法再对别的人感兴趣?为什么她只能接受和他做亲密的事?
她想不明白,只知道她爱或者不爱,这个客体只会是顾衍南。
这段时间实在太忙,忙到温夏把三十一岁生日都忘了,大半夜正睡着觉,顾衍南硬生生把她吻醒,温夏气的正要发火,一条流光溢彩的蓝宝石项链出现在眼前,男人唇上噙着笑,低低道:“宝贝,生日快乐。”
温夏的火气就这样熄灭了,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今天是她三十一岁的生日。
哦,三十一岁了,又长大一岁。
她已经三十一岁了。
这个不算年轻的数字让她心中泛起淡淡的惆怅,仰头看向那含笑看着自己的男人,没好气道:“你非要把我弄醒特意提醒我我又长大一岁了吗?”
顾衍南:“……”
男人无辜地看着她:“我只是想第一个跟你说生日快乐。”
温夏故意怼他:“第一个提醒我今年三十一岁了是吧?”
“……”顾衍南换上真诚的表情,“三十一岁?我还以为宝贝儿你二十一岁呢。”
甜言蜜语对她来说是无效的,温夏根本不接招,冷哼:“所以你连我今年几岁都不知道?”
顾衍南:“……”
她胡搅蛮缠起来,还是蛮让人头疼的。
“好了,别耍小孩子脾气了,看看你的礼物,喜欢吗?”顾衍南把蓝宝石项链递给她。
这段时间,他每天都要送她个小礼物,温夏收不收全凭心情,他也好脾气地惯着她,温夏看了眼璀璨的蓝宝石,个头很大,火彩耀眼,很符合她的审美。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道:“还行吧。”
她这幅傲慢的表情顾衍南越看越爱,忍不住凑到她柔软的嘴唇上亲了亲:“我给你戴上。”
温夏高冷地嗯了声,一副是为了给他面子才愿意戴的语气:“好吧。”
皮肤白,脖颈修长,戴再普通的项链都好看,更不要说价值八位数的蓝宝石项链,衬得她皮肤更白更清透。
“很美。”顾衍南的吻落在她的脖子上。
温夏低头,他送给她的第一个礼物就是蓝宝石项链,十几年过去了,还是蓝宝石。
像是轮回。
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
已经被喊醒,温夏没有再睡,她躺在顾衍南的怀里,两人有一下没一下地接吻,有时深,有时浅,亲着亲着,两人都有点想炫技的意思。
单纯的接吻不知道从哪一秒对视的瞬间变成鱼水之欢的缠绵。
窗外大雪纷飞。
-
因为不是整岁,温夏不愿操办,顾衍南便提议喊她的家人和朋友一起来家里吃饭,给她过生日。
来的人不多,只有温砚温诗和梁从音夫妇,哦,还有温砚新给他们找到嫂子——唐瑜,一个比温诗还要小两岁的姑娘,以及她肚子里的小侄子。
他们兄妹三人虽然关系很好,但向来各管各的,等她们知道这件事时,大哥已经领过证了,然后迅速怀上宝宝。
温夏和温诗特别喜欢这个嫂子,跟她说话时,她认真盯着你,给人一种全心全意听人讲话的感觉。
“怀孕的人闻不得荤腥味,把鱼汤放到温夏夏前面。”梁从音指使正在摆盘的祁源。
温夏瞥她一眼:“为什么不放到你前面?”
“因为我也怀孕了。”
“……什么?”
梁从音轻轻抚摸肚子:“本来打算三个月后再告诉你们的。”
温夏难以置信地盯着她的肚子:“几个月了?”
“一个多月,刚查出来的。”
梁从音婚礼后就一直念叨着备孕,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宝宝,温夏觉得特别神奇,盯着她的肚子看了几秒,然后看向祁源:“学长,你们真是行动派。”
祁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看得出心情不错。
梁从音啧了声:“我们再行动派也比不上砚哥啊,一声不吭就闪婚了,还分分钟种娃成功。”
唐瑜的脸腾地红了。
温砚的手臂搭在妻子的腰上,眉眼懒散:“不然两人还得瞎折腾十几年再生孩子?年纪越大生的孩子越不聪明。”
这话的指向性太强,顾衍南的眉眼陡然沉了下来,温砚是在嘲讽他跟温夏纠缠这么多年,到现在还是没名没分的床伴,而他短短几个月就完成了两件人生大事。
每次他提到名分的事,温夏就回避他的问题,他生气失落却无可奈何。
其实他们现在和寻常的夫妻没什么两样,比起她避他如洪水猛兽的时候,他很满意他们现在的状态,可看着这一个两个的都有了孩子,他心里不免有些不平衡。
如果当年他们没有闹掰,他们早结婚了,孩子该上幼儿园了,他至于现在还被温砚嘲讽?
顾衍南敛着眸,眸底暗波涌动。
因为同是孕妇,饭桌上,梁从音和唐瑜在商量怀孕心得,温夏吹完蜡烛后边吃边听她们说孕吐有多难受。
“要不我们也要一个?”身侧男人突然凑过来,在她耳边低语。
温夏瞪他一眼:“非婚生子?”
顾衍南给她盛鱼汤:“你愿意复婚,我们随时去民政局。”
“不要……”温夏话刚落,顾衍南把那碗鱼汤放到她面前,鲜美的鱼汤却募地让她的胃涌上一股恶心。
顾衍南坐在她身侧,察觉到她细微的反应,立刻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温夏顺了顺胸口,压下那股恶心,“芥末酱有点冲。”
顾衍南皱眉递给她一杯水。
温夏接过来喝了口,低头看着面前的鱼汤,拿起勺子端起来慢慢喝着。
这一小插曲很快过去,温夏的心却越来越沉,饭后,她说有个电话要打,让顾衍南把人送走。
她最近很忙,吃饭的时候就打了两个电话,顾衍南没有多想,把人送到楼下,温诗让大家先走,她有话要和顾衍南说。
车子走后,只剩下两个人,还是看不惯彼此的两个人,温诗知道顾衍南不喜欢她,正如她也不喜欢这个讨人厌的姐夫一样。不过谁让姐姐喜欢呢,她恶狠狠地道:“既然我姐选了你,你这次必须要好好对她,不准再欺负她,不然我就开发布会,拼了我的璀璨星途也要把顾氏的名声搞臭。”
顾衍南可不是对谁都有那份好脾气:“用得着你说。”
“你……”
“你年纪也不小了,抓紧找个男朋友。”没事少来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温诗要被他气死了,顾衍南不想跟她这个脑子少根筋的妹妹继续聊,招呼着司机开车门:“快上车,生病了你姐又该担心了。”
“你要好好对我姐,不然我……”温诗诗在顾衍南的眼神示意下被司机和助理拉上车。
车辆发动,顾衍南转身,抬手揉了揉眉骨,也不知道姐妹俩的性格怎么能相差这么大。
坐电梯的时候,他在想孩子的事,要是她也怀孕了该有多好,这样她就愿意给他名分了。
这一瞬间,他又动了要不要在避孕套上动手脚的念头,这不是第一次,之前他就动过这样的想法,并且付诸行动。趁着她洗澡的时候他戳坏几个避孕套,但最后还是被他扔进垃圾桶,因为他很清楚地知道,如果她发现他算计她怀孕,他就再也没有机会被她接受了。
他们之间本就薄弱的信任,会瞬间化为泡沫。
理智上很清楚,可是他忍不住幻想有个长得很像她的宝宝喊他爸爸。
想什么呢,现在连男朋友都不是,已经跨越到生孩子了。
顾衍南自嘲地扯了扯唇,推门走进去,一眼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女人。
家里开着暖气,温夏只穿着件柔软的米色毛衣,听到开门的动静,她抬头看过去,眼神冰冷。
顾衍南这段时间又没做亏心事,很坦然地问:“怎么了?谁惹你了?”
下一刻,一根白色的东西砸到他身上。
顾衍南看着她的脸看了几秒,然后低下头,看清地上的东西,瞳眸骤然缩了下。
验孕棒,两根红线的验孕棒。
他有孩子了?他们有宝宝了?
哪怕知道她对这件事并不欣喜,顾衍南心中忍不住触动,俯身把验孕棒捡起来,嗓音沙哑:“我们有宝宝了。”
温夏胸口翻滚着升腾的怒意,喝鱼汤的时候她就一直泛恶心,借着打电话的借口去浴室吐了,然后叫了外卖送验孕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