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想心里越过意不去,披上外套走到阳台,探着身子往楼下张望,他是真想看看,霸总遛狗会是个什么独特的风格。
刚一探出头,刚刚好就看到江领牵着狗子在几位散步的大妈面前走过,其中一位大妈眼疾手快拉住他,笑眯眯地好像在说什么。
不好!裴南澈眼皮一跳,这些热情的大妈茶余饭后最热衷捕捉帅哥给人家介绍对象!江领那么一个气质出众,样貌极品帅哥,在他们眼中那肯定是万里挑一的抢手货!
他这样想着,立马转身冲回卧室,一把摸过手机,噼里啪啦打字给江领发信息。
【裴南澈】:我在楼上都看到了!你被大妈活捉了!他们最喜欢给帅哥牵线介绍对象,需不需要我现在给你打个电话,帮你脱离险境??
【江领】:ok
江领那边回复得相当快,裴南澈也没再犹豫,一秒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裴南澈刻意咳嗽了一声,本是打算装成是江领的领导,命令他马上回公司加班。
谁料江领的声音却是先他一步从听筒中传了出来。
“老婆?怎么了呢?”
裴南澈:“……”
裴南澈:“!”
第65章
裴南澈手腕一颤,手机都差点扔了。
“老婆”这两个字被江领说得太蛊惑了,尾音微微上扬,偏偏嗓音又很低,听得人耳根发软,心脏扑通扑通跳,每一声都清晰地震动着他的耳膜。
裴南澈想说什么,声音却都被堵在了嗓子眼,最终只溢出一句含糊的气音:“你真是……”
“嗯,我懂,”江领的低音炮又传入耳朵,完全没有一丝羞耻或者害臊的意思,“我马上回去,老婆,需要买什么东西上去吗?”
“……”裴南澈佩服他的脸皮,也暗恼自己这么容易就被撩得脸红脖子粗,他使劲掐了自己一把,努力镇定住心神,清了清嗓子,“……不、不买了,天气预报上说一会要下大雨,你赶紧回来。”
“好。”
电话挂断,裴南澈的脸蛋还一阵阵热,江领的那声“老婆”像是某种魔咒般反复在他耳畔回响。他放下手机,从桌上摸过额温枪,对着自己的脑门来了一枪。
……37度3,好家伙,之前明明退烧了,现在这是让江领生生又给撩烧了!
心里正吐槽,门开了,罪魁祸首牵着狗子进来了。
小狗狗摇着尾巴蹿过来,裴南澈弯腰将其抱起来,心不在焉地捋捋狗狗的背毛,抬头看一眼江领,故意板着脸说:“你刚才怎么在电话里……乱说呢?”
“有吗?”江领嘴角微微一牵,含笑的眼睛凝着他的脸,“你不是说要助力我脱困?脱困的必要条件就是我有老婆,这也不算乱说吧。”
“……”
裴南澈听着他的歪理邪说,极轻地翻了翻眼珠,视线瞥向别处,脸上看着像是一副介意的模样,在转过头的一瞬,刻意压下的嘴角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往上勾了勾。
就像是偷偷舔到了蜜糖的孩子,那份小窃喜都藏在了故作淡然的表象之后。
江领往前迈近了两步,伸出手掌扶住他的肩膀;“那个称呼你不喜欢吗?”
“……”裴南澈噎了噎,怕他还要撩拨自己,“你又想说什么?”他警惕问。
江领笑笑:“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如果不喜欢那我就先不说了,等过段日子再说。”
“…………”
裴南澈深吸一口气,这人真是越来越不矜持,越来越不知羞耻,就像从前的高冷只是他的外包装,现在被撕下去了,露出了直白灼热的芯子。
也难怪他招架不住。
甚至他产生了一种荒谬的错觉,现在的江领,和失忆期间那个热情主动、肆意点火的“自己”灵魂互换了。
他闭了闭眼睛,嘴上无比想吐槽,然而话到嘴边却莫名就变成了:“你刚才在外面,那些大妈是不是都很热情地要给你介绍对象啊?”
“嗯?”江领眉尾微微一抬,“你在吃醋?”
“切,才没有。”裴南澈又翻了翻眼珠,抱紧了怀里的狗子。
江领看着他那副酸溜溜的小模样,弯下眼睛,笑了,手臂轻轻一揽,将青年一下子圈在了自己的怀中。
“他们这次没再给我介绍对象,早晨第一次被问的时候我就跟他们坦诚相告了,我有对象,年底就要结婚了。”
裴南澈怔住了,一时竟不知自己是被江领的直球宣言再次击中,还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惊住。
他呆愣了几秒才回过神,睫毛簌簌眨动了几下,垂下眼,推了推江领的胳膊,力道仅仅用了三分。
“……很晚了,我该休息了。”他的目光游移地瞥向墙上的时钟,岔开话题,语速飞快说。
江领也往钟表上看了一眼:“才八点半,你这么早休息吗?”
“嗯嗯,”裴南澈躲避开他的注视,“生病,要早睡。”
“好,”江领松开他,点点头,“那我回去了,你早休息,晚上如果有不舒服务必给我打电话。”
话音刚落,忽然,玻璃窗外浓重的夜色被一道闪电划破,下一秒,雷声轰隆一声响,玻璃窗都仿佛被震得颤了两颤。
两人皆是一怔,条件反射般扭头望向窗外,只见豆大的雨点被狂风裹挟着,如同崩豆般噼噼啪啪打在窗户上。
外面很快变成了一个被暴雨洗礼的世界,裴南澈把头转回来,望向身旁的江领,他清晰地看到,男人那双冷静无波的眸子此刻掠过了一丝紧绷又不安的情绪。
脑海中蓦地闪过杜思铭上午跟他讲起的那个“雷雨夜”,那个关于江领被困于雷雨夜的童年阴影,闪电再次划过天际,裴南澈忽然伸出手,拉住了江领的手腕:“你今晚,就不要走了吧。”
江领眸光一滞,略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裴南澈抿了抿嘴,指尖攥紧睡衣衣角,开口声音极轻,却像是鼓足了某种勇气。
“我……怕晚上再发烧,一个人睡死过去都没人知道,要不你作个监护?今晚就、就跟我一起睡?”
江领:“!”
裴南澈的家是2室1厅。其实是有两张床的。
但他还是坚持让江领睡在了自己的卧室。
一米八的床对于两位成年男性来说不算宽松,就算把狗子挪到了旁边的小沙发,释放了少许空间,两人平躺下来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肢体碰触。
薄薄的睡衣布料几乎起不到隔离的作用,对方手臂传来的温热体温都能够轻而易举地感知。
床头小夜灯亮着,发出昏黄而朦胧的光晕,在这种微妙到极致的场景里,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变得稀薄而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听得格外清晰。
时间在暴雨和呼吸交织的声音中流逝。
两人虽然都安静地躺着,但谁都没有真正入睡。
忽然间,裴南澈轻咳了一声,打破了这片沉静:“你是不是也没睡着。”
江领闻言一动,侧过头看他:“你也睡不着?”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关切,“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不舒服,”裴南澈翻了个身,侧躺着,把脸对着他,“既然都睡不着,那聊聊天,可以吗?”
江领愣了愣,目光里闪过迟疑,他在想着生病的人是不是不该卧谈,该好好休息。
只是不等他婉拒,裴南澈又开口了,声音很轻,却格外清晰,“你雷雨夜总失眠,是……跟小时候的那个事件有关吧。”
江领又是一愣:“你怎么知道,杜思铭说的?”
裴南澈没有回答,更加专注地凝着他的眼睛:“那段难熬的日子,你是怎么熬出来的。”
江领默了片刻,轻轻吸了口气:“基本是靠自己,时间长了也就熬过来了。之前心理医生有做过干预,效果一般,我也曾自己尝试过找一间黑暗的地下室,再挑一个雷雨夜锁上门,刻意去脱敏,不过效果更差,有段时间不打雷不下雨的夜晚也难以入睡了。”
裴南澈听得眉头微微蹙起,江领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块石头压在他的心口,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
江领的语气是平静的,淡然的,轻描淡写的,但裴南澈能想象得出,那肯定会是一段充斥着恐惧与孤寂的时光。而这个男人竟然还选择撕开创伤去强制脱敏。
“你真是……”他的胸口微微起伏,眼里像是泛起了一层朦胧的水汽,“对自己不是一般得狠。”
那语气中轻微的责备和满满的疼惜江领都听出来了,也转过来对着他,半支起身体:“你心疼了?”
裴南澈没说话,只抿紧了唇,他移开视线,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颤动的阴影。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半晌,他揉了下眼睛,翻过身去背对着江领。
江领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目光依旧没有从他身上移开,盯着青年瘦削的肩膀,又继续道:“那件事之后我很长一段时间不愿意跟任何人交流,心里像是始终绷着一根弦,一根很紧的弦,仿佛松一松都会万劫不复。这也是为什么长大后我的胜负欲比其他人要强,我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个绑匪跟我说得那句话,你赢了我可以不动你,但是你如果输了,能不能活到明天就是个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