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死了么?怎么又活了?
她摸了摸身上。
嗯,光的。
再看向四周,嗯?
这不是幻境中的医馆么?
她不会还在幻境里吧?
那后来经历的只是个梦?
徐星星眨了眨眼,往手上咬了一口。
疼。
她痛苦面具了一瞬,起身找衣服。
衣柜中是她在医馆中常穿的几身,挑了一件便往身上套。
在镜子里照了照,
嗯?有点不一样?
她凑近细看,吓了一跳。
这不是她自己么!
她和许星儿长得很像,但总归是两个人,比如许星儿的眼尾更为平直,她的微微上挑,许星儿唇色更浅,而她的唇形更圆,这些细节上的差异,直接决定了两个人气质的完全不同。
许星儿清冷如仙,而她……看起来更不好惹……
不是,她就是又活了吧,身穿?什么情况?
她照着镜子随意束了个发,出门往前房走去。
前房的病人甚是熙攘,一满头银发,身着浅蓝衣衫之人正坐在书案前为人诊脉,忽而他身形一滞,朝她看来。
随后转头朝那病人说了几句,便起身朝她走来。
她看着这人的面容,生了更重的恍惚之感。
他的头发怎么这么白?
便是眉毛与眼睫都成了白色,往常尤显摄人邪魅的长相,因着这头白发,捻出了许多温润清冷之感。
看起来……更像个大夫了。
但……很好看……
另一种好看……
想睡。
徐星星咽了口不存在的唾沫,思考一会从哪里开始亲起。
睺渊走过来直接单手揽过她的腰,轻轻一提,便将她带回内室,随后她眼前一花,此人已将脸埋入了她颈间,深深吸了一阵道:“今日会主动寻我了,
“很好。”
“可是饿了?”
不等她回,他便直接揽着她坐于内室的榻上,将她抱在腿上,轻车熟路地凝出冰刃
刺入心口,随后那溢出的血慢慢化成一颗红色丹药,落入他的手中。
他持起丹药递到了她的唇边,她皱了皱眉,看了眼他胸口的伤,听话地张嘴吃下,移开时舔了一下他的指尖。
睺渊身形一颤,眸中闪过惊喜,随后拥着她蹭了蹭她的额,喃喃道:“会淘气了。”
“很好。”
“小徐,有人晕倒了!”是丁大娘的声音。
睺渊又抱了她一阵,“你在这里睡会,我忙完便来寻你。”
病人为重,徐星星连忙点头。
睺渊将她放至榻上又为她盖好后,亲了亲她的额,便起身去忙了。
徐星星当然睡不着,摸到门缝往外看,只见晕倒那人一身酒气,脸色青紫,旁边妇人边哭边骂,说他成日喝酒,不知悔改,谁劝都不听,今日更是直接喝了五大坛,现下成了这个模样,若不是孩儿太小,这么个东西便是死了也不可惜……
徐星星看着眼前这幕,忽觉诧异,反应过来后心中涌出阵阵寒意。
这事,发生过。
她又看了一阵,那人被救醒后,睺渊便给他开了几味药,在幻境中,她故意在那药材中施了个咒,可以改其味觉,那人后来也真的没再喝过酒。
然后她便看见睺渊暗自在那药中施了术法。
是在学她。
徐星星心跳得极快。
她不觉得这些人都是真的,但没曾想睺渊这是把他们之前在幻境中的事重新活过一遍。
……也许不只一遍。
这幻境是谁制成的?
他自己?
她就这样看着他忙碌了一天,晚上闭门时,她忙躺在榻上装睡。
睺渊走进来后,如幻境中一般抱着她躺了一阵。
过往睺渊定会不老实,不是手乱摸便是嘴乱啃,而他现下真如个正人君子一般,只抱着她,连衣服都没脱。
从没这么清水地在一起躺过。
徐星星有些不适应。
躺了一阵后,睺渊便将她抱了起来。
她装作睡醒睁眼看他,他呼吸一滞,看了她须臾,俯首吻了吻她的眼:“怎么醒了?”
好似意识到她不会回答,他又兀自回道:“醒来的时日变长了。”
“很好。”
他抱着她来到浴室,用术法准备好药浴,随后将她衣衫褪尽放入桶里泡着。
他褪去外衫,余下里衣,下到水里从背后拥着她。徐星星正准备告诉他,她现下重启完毕,复活进度条已达到满格时,身后忽而传来温热的治疗灵力,她整个人瞬时酥软,靠在这人的怀里,舒服的再张不开口说一个字。
许是她如今刚刚恢复,本就赢弱,窝在这人怀中,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是清晨。
天色还暗,睺渊坐在床沿,正背对着她穿衣。
徐星星抬眼看去,心中立时一惊,之前那光滑的脊背上现下竟满是被生生撕裂的伤痕。好似谁将他的血肉撕破又再度贴合,有的地方尚且能看,有的地方已经溃烂。
怎么回事?
她豁然起身,抓住他的衣衫阻他穿上。
睺渊身形一僵,看向她,随后笑了开来,那笑毫不凌厉,好似被抛弃数次的孩童,温润又柔脆,“不疼,是我应得的。”
徐星星的脑门突突地跳,她凑近了些,“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是应得的?”
睺渊总算察觉出她的不同,他双眸霎时圆睁,身子紧绷至极,连呼吸也静止了,许久才呢喃了一声:“星,星?”
声音极轻,怕将此刻戳破一般。
徐星星想直接坐他身上质问,又怕他腿上有伤,于是眉头一锁,厉声道:“把裤子脱了,让我看看你哪里还有伤。”
睺渊却未听见一般,他瞳仁发散,神情呆愣,只是看着她,好似又想张口唤她,几番启唇,唇瓣微颤,却未说出哪怕一个字。
徐星星的心倏然揪疼起来。
他是如何复活她的?又为何会头发全白?他们现在在哪?他把自己困在这个幻境,守着这么一个空壳一般的她,兀自过了多久?
还有那些伤。
她的泪先一步落了下来。
她挪得更近了,寻到他的手十指紧扣着,又凑过去啄了下他的唇,轻声道:“小黑……我回来了。”
睺渊眼睑剧颤,下一瞬,一只眸子竟直接滑出一滴血泪来,那血泪在他白皙的面容上显得甚是明显鲜艳,直让徐星星的心颤了又颤。她抬手想擦,却被人猛然擒住皓腕,刚刚还甚是灰暗的天色,霎时亮了起来。
这幻境果然由他控制。
刚刚浸在黑暗时还不怎么觉得,现在光天化日,她还光着身子,羞赧便立时涌上。她松开手想将一旁被子盖到身上,却被那人猝然锢住了腰,后用力一揽便将她抱到了腿上。
“……你的伤!”
睺渊仍旧没有回话,他呼吸剧烈,眸光热灼,修长发颤的手指细细地勾勒着她的五官,发丝,肌肤,一遍又一遍。
尤其是眼睛。
他的眸子眨也不眨地与她对视,好似要透过她的表层确认她的内里,在终于寻到他想寻之物后,眼中又不住地落下血泪来。
她的心不住的疼,想去亲他,却仍被这人锢着脑袋摸脸,摸眼睫。
她乖乖地承着他的抚摸,在他第不知多少次摸自己嘴时,微微侧首含住了他的指。
刹那间,他的眸子流出更多的血泪,便连鼻子也滑出了血,她心中一慌,抬手想为他擦拭,谁知睺渊忽往一旁倾身,吐出一口血来。
徐星星终于坐不住了,想起身却被他扣得极紧,她便拿起一旁他没穿上的那件干净衣衫为他擦拭,边擦边掉泪,“怎么了?你别吓我……脸上一共就这几个窟窿,你哪个没流血?”
睺渊不容置疑地将她揽入怀里,抱得极紧,又将脸埋入她的颈间,一遍遍地唤着:“星星……星星……”
她亦回拥着他,不厌其烦地应着,边应边在她能触及之处,印上一个个吻。
睺渊的身形颤得十分厉害,像个惴惴不安的小狗,不住地毫不掩饰地无声啜泣。
他哭了许久,徐星星亦哄了许久,待他情绪终于平复,徐星星便将脑袋搁在他的肩上,轻声问道:“能告诉我你的伤怎么弄的吗?还有,你说的应得的是什么意思?”
睺渊的嗓音因为哭泣哑得厉害,委屈的像个留守数年,终又看见了妈妈的孩子,“本就是我应得的。”
这就是不想说了。
徐星星叹了口气,不再逼迫,稍稍撤身想看他的样子,却被他捂住了眼睛。她并未抗拒,只抚上他的手道:“那让我为你上药吧?”
上药也无用。
但睺渊道了声,“好。”
她捏了捏他的指:“药呢?”
“我带你去取。”说罢,他不知从何处变出来了一条绸带,将她的双眸遮住,系于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