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思考到了这样的可能性，就痛苦到不能自已。
第54章
翌日一早,宗芦和宗和回到碧天山庄，来给慕惜和丰涵请安。
慕惜随口问起他们母子俩回去一切是否顺利，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
她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托娘子和郎君的福,这一路上才能这么顺利。”
宗芦刚刚说完这句恭维,丰涵在一边皱眉偏头干呕了一下，看起来很不舒服。
其他人的注意力全部被他吸引,丰涵抚了抚胸口，深呼吸了一下。
这种偶尔的不适感是从昨天晚上开始的。
慕惜正睡得好好的，感觉到身边的人起来出了门，好半晌都没回来。
她迷迷糊糊起身追出去看，鸣玉和应璋已经围在丰涵身边了。
那时候丰涵的脸色看起来非常不好，慕惜立刻清醒过来。
没一会儿白懿到了，诊断之后说从脉象上看似乎没什么不正常,但丰涵从一个多月就开始有这么大的反应,只能解释为是炼心虫和无常劫的缘故。
麻烦的是，他现在有孕在身，不能乱吃药。
慕惜当时问白懿：“如果只顾及大人的身体呢？能不能吃药缓解？”
丰涵的脸白得像一张纸,但还是小声开了口,想要为自己的孩子争取一下。
“这不算什么，我能忍得住,我可以不吃药。”
实际上他除了头晕恶心,五脏六腑都在痛。
但白懿诊脉说正常，他担心自己把这些症状全说出口,慕惜会坚定舍弃孩子的决心。
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慕惜只看到丰涵非常不好受，但毕竟不是他，不知道他到底难受到了什么程度。
本来怀孕就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他和一般的孕夫比起来肚子里还多了两个东西。
慕惜只是想想就觉得真的不容易。
事实上白懿也不建议丰涵这时候吃别的药。
不只是因为孩子，他们最想解决的就是无常劫，现在或许就处在关键的融合时期，不能用其他药物介入，恐怕会弄巧成拙，坏了大事。
说来说去，就只剩下让丰涵用意志力坚持这一个办法。
慕惜看着丰涵，他没睡，自己几乎也是一夜没睡。
天亮的时候，丰涵的难受程度据他自己所说有所降低。
后来就到了这个时候。
宗芦自然而然关切地开口询问：“郎君这是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生了病哪里不舒服？白大夫还在山庄里吗？要不要宗和请她过来给郎君看看？”
慕惜还没开口，丰涵自己开口给出了解答，他含羞带怯地看了一眼慕惜，慕惜眼皮一跳，听到丰涵说：“不是生病，是我有了身孕。”
宗芦和宗和都瞪大了双眼，宗芦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拉着宗和给慕惜道贺。
慕惜一时间没想明白为什么丰涵要告诉他们母子俩，毕竟这件事挺重要的。
他们院子里除了他们两个当事人之外，原本只有鸣玉、应璋，还有根本瞒不过也不能瞒的白懿知道。
慕惜笑笑没说话，丰涵又开口道：“白大夫刚诊出来的喜脉，眼下还不稳当，所以没有通知山庄上下，只有身边亲近的几人知道，劳烦宗管事先帮我们保守秘密。”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宗芦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娘子放心，郎君放心，往后郎君的吃穿用度我都会留意当心的，还有宗和，他在内院小厨房帮工，也会帮郎君多盯着点儿的，我们肯定把郎君照顾得妥妥当当。”
慕惜微微颔首，跟丰涵对视了一眼。
丰涵轻声开口道：“外院有一个叫……叫兰芷的仆从，几日前娘子查到那是她生意场的对家专门放进来的眼线。我跟娘子商议过了，直接把人赶出去又会有新人进来，防不胜防，倒不如把这个查出来的放在眼前自己看着，宗管事平时多注意一下她的言行，若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就来跟娘子和我说。”
宗芦记下了名字，点头说：“是，娘子和郎君放心，我一定好好看着她。”
这个兰芷，慕惜听丰涵说过，就是季涟放进来的内应。
丰涵跟她说了要着重关注，慕惜一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但很快想到二皇女，又觉得还是关注一下比较好。
谁知道这个兰芷对季涟有几成忠心，万一她对二皇女更忠心呢？就像丰涵说的，防不胜防。
走得越远，慕惜愈发怀念自己在栾县的那个小院子，那时候房间简陋，收入微薄，但每天可不用面对这么多的勾心斗角。
除了摆在明处的麻烦，还有藏在暗处的眼线。
保不齐什么时候趁她不注意就跑出来捅她一刀。
丰涵像这样难以言喻的高强度不适感持续了足足有半个月，情况突然转好。
不再夜不能寐，不再吃什么吐什么，不再难受到几乎连床都下不了。
丰涵突然感觉自己恢复正常了，就像……没有怀孕一样。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找来白懿给自己诊脉。
白懿反复诊断了好几次，面露喜色，她激动地对着丰涵和慕惜说，已经感觉不到丰涵体内有无常劫的存在了。
慕惜长长地舒了口气。
丰涵则是在一开始懵了一下，回过神来立刻问白懿：“那我的孩子呢？”
慕惜看向丰涵，他从来没有掩饰过对肚子里孩子的关心，谁都看得出来他很想留下这个孩子。
因为几乎朝夕相处，慕惜比其他人看到的更多一些。
例如他硬扛着不吃药，没想过用其他方法消解自己的不适感，其实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不想伤害到孩子。
丰涵在察觉到慕惜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之后，神色敛了敛，看起来有点儿心虚。
白懿道：“有些虚弱，或许是无常劫的缘故，但郎君放心，有炼心虫在，它依然在保护着这个孩子，会没事的。”
丰涵轻轻松了口气，慕惜自始至终一直看着他，丰涵根本不敢朝她看过去。
即使在丰涵最难受的时候，他也没有彻底躺平，悲去阁的事情他一直有在管，精准地对手下下达各项指令。
丰涵从来没有避开过慕惜，只不过慕惜谁也不认识，很多事情根本听不懂罢了。
这下丰涵就像是满血复活，重新回到了之前运筹帷幄时候的样子。
他连续忙碌了两天，这天夜里，听应璋说宗和私下向他打听过自己的情况。
丰涵脑中警铃大作，问应璋宗和都问了他什么。
“也没什么，前面半个月郎君那么难受，他也跟着提心吊胆，担心孩子保不……担心孩子有什么事，现在郎君突然没事了，他还是担心孩子，所以问了我几句。”
应璋“嗐”了一声，说：“那小子什么弯弯绕都不知道，以为郎君就是像普通男子一样怀孩子不舒服，所以想偏了，不过他的本意是好的。”
丰涵冷哼了一声，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把某些刻薄的想法压了下去。
宗和这次回来，慕惜并没有跟他过多接触，宗和跟自己说过的话、见面的次数都比跟慕惜的多。
丰涵渐渐对他放下了戒备心。
尤其听应璋说宗和也在关心他肚子里的孩子，对他的偏见又减少了一点儿。
虽然长相丑陋，形容可怖，但若是他能一直这么关心这个孩子，以后倒是可以让他帮着照顾。
以后……
丰涵想到这个词就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失落，他的孩子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可言。
连续三天，白懿诊脉的结果都是无常劫不存在了。
一开始白懿跟他们说过，可以高兴，但还是要保持警惕，无常劫很狡猾，也很
难彻底解决。
但就算那东西跟炼心虫一样有灵性，把自己藏了起来，能连续藏整整三天吗？
白懿说，很难，所以基本可以断定，炼心虫已经解决了无常劫。
能威胁到丰涵和他肚子里孩子的东西已经不存在了。
丰涵吩咐过白懿要对慕惜说实话。
所以白懿没有对慕惜隐瞒任何信息。
今日正午时，白懿跟慕惜和丰涵谈了一次，说让他们可以开始考虑、商量、决定这孩子的去留了。
同时她也给出了一部分自己的猜测，说起以她的立场来说这个孩子最好留下，不是完全顺着丰涵的意思，她说得很直白。
哪怕可能性很小，他们也要做好无常劫或许还没有被彻底解决的思想准备。
但炼心虫还在，不过现在跟孩子在一起，所以留下孩子极大可能可以规避掉这种他们都不愿意面对的可能。
另外还是因为炼心虫，如果他们最终选择不要这个孩子。
炼心虫会有两种下场，要么继续留在丰涵的身体里，要么跟着孩子一起离开丰涵的身体。
因为个体特性，炼心虫应该是不会死掉的。
第一种可能，证明炼心虫把丰涵认成是自己的主人了，慕惜没办法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