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翟校尉想过怎么与他们联络吗?谢云韶看了看那处作了标记的地方,问他道。
末将的想法是,联系陈大人,看他能否在呼延烈那里暗示一二。翟烽望回答道。
你为什么不问问桑娜从那边过来,是为了什么。李皓棠终于开口道。
翟烽望沉默不语。
他自然是想知道桑娜跟他们说了什么。但此事很可能关系到他自己,若是主动来问,怕是显得心虚。况且谢云韶已经表示过信任了,他再来打探,似乎有些不妥。
谢云韶和李皓棠不主动提,他便不好直接来问。
既然怀疑是关乎自身之事,还是要主动来问我才是。李皓棠语重心长地说,上下之间切莫猜疑,许多间隙便是由这不肯直言,私下胡乱揣测才产生的。
末将明白了。翟烽望言语间有着难以抑制的感动,这样地坦诚直言,能省却多少麻烦自不必多言。能得遇上司若此,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桑娜来此的目的,与陈大人去羌族的目的是一样的。谢云韶便也直接对翟烽望明说了,但于陈大人不一样的是,桑娜是坚定地在我们这一方的。
如此真是天助我也!翟烽望马上便明白了,那么便不用让陈大人去冒险了。
嗯,由桑娜把消息传给呼延烈,陈大人只需旁敲侧击,引导他出来,打探清楚呼延烈身边的具体情况便好了。谢云韶也正是这个意思。
那么,末将可以去见见桑娜姑娘吗?翟烽望立时便想去找桑娜,我们现在就可以把传给呼延烈的内容来确定一下。
这个先不急,你看完这份例报再说。李皓棠对翟烽望道,他拿了书案上的一册例报递给翟烽望。
那上面写的是蔚州最近的军资耗用,翟烽望接过仔细地看了起来。
蔚州大营尚缺军马翟烽望无意识地将上面的内容念了出来,王爷出征西北的物资还有这样的缺口。
军马不同于其他物资,是需要给与时间来等待马匹成长的。
大梁境内鲜少有良马,其民间自育出的马匹也多是用于驮运载人,并不适合奔袭突击地来征战使用。
大梁军队所用的马匹,多是由其他邻国通过进贡或者交易而送到这里的。
因为止战休养的缘故,大梁这些年即使不自己繁育马驹,其军马的数量也是够用的。
但是李皓棠之前迎战北狄的那几场战役下来,战马的折损,已经不是后方补给能够提供得上了。虽然也从他处调运了马匹过来,但到底还是缺了一些。
李皓棠虽有心在燕云筹建马场,但现在最要紧的是在出征西北前将军马之事解决。
王爷想用羌人的马?翟烽望虽然说的是问句,语气却是很肯定的。
所以,现在不只是要解决呼延烈这一个问题。我们要用最少的消耗来处理掉他。李皓棠对翟烽望道。
尽管羌族人是愿意为李皓棠提供马匹的,但是眼下羌族整个都被呼延烈所把持。一旦与之起冲突,呼延烈势必会调用羌族的物资来对抗。
这是李皓棠不愿意看到的。
不论是大梁的兵马,还是羌人的人马,最好都要把损耗压到最低。这样是最方便李皓棠后面出征筹备的。
但是为了收复朔阳顺利,呼延烈这个猛将也必须将性命留在这里。
想明白这些后,翟烽望立即推翻了自己筹谋满了一下午的安排。
如此的话,末将先前的计划便不能用了。翟烽望道。
桑娜那边也暂时不要去打扰她,我们先安排了再说。李皓棠补充提醒了他一下。
末将明白。自然是不好对主人直接将,我要想法将你家的东西留下来,以供我日后使用。
三人聚首,对着翟烽望新画的这份地图,开始商议如何降低斩杀呼延烈需要的成本。
月色晴朗,这是秋日里难得的一次月圆。
徐水营地里,一处偏僻的帐篷里,桑娜躺在床上,辗转难安。
一方明亮的月光洒在她的床前,桑娜心中更不免添了几分伤感。
她的汉话几乎全是由她丈夫所教的,汉人所谓的那些文人雅句,她也诵读过一些。
再没有比此情此景更让人感慨的了。
桑娜还记得他们新婚的第一夜,也是这样一个月圆如镜的晚上。
那天他教会了桑娜第一句诗: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这是一位汉人诗人写的,是桑娜丈夫最喜欢的一位文人。
何处看
桑娜想着眼下丈夫身处恶狼身边,心里便一阵难过发寒。眼泪悄悄地湿润了她的鬓发。
起身翻找出了一样东西,桑娜坐在月光下看了又看,只等天明后再去找谢云韶。
更漏一声声地打过,对于呼延烈的计划也逐渐细致具体了,翟烽望俯首在书案上,低头将刚才商议的结果记在本册上。
李皓棠从旁边拿过一把剪子,剪去了那结在火苗下的灯花。
大概是燃得时间比较久了,灯芯的余烬纠缠成了曲折的花状。李皓棠眼神定定地落在上面,看得极为认真仔细。
算起来他们是商议了很久,时辰也已经很晚了。谢云韶双眼泛红,连打了好几个呵欠,看得出来她是在强忍困意。
翟烽望是个有眼色的,见此连忙识趣地告退离开了。
夜色深沉,也的确是该休息了。
漆黑的夜色里,一只白羽的鸽子在空中飞过,最后扑棱棱地落在了燕王府后院。
鸽子还未在棚架上站稳,便有一双手过来捉住了它。
一阵寒风刮过,吹得那人不自觉地一哆嗦,她头上裹着的纬纱也被风吹得掉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娇美艳丽的面孔。
佳兰顾不得去拉那散开的纬纱,她急着把那信从鸽子脚上解下。
可她刚将信笺拿到手里,便有一人从身后过来,一把将她手里的东西给夺了过去。
大人!佳兰倒吸一口冷气,看着来人,您怎么在这里。她明明是看赵文虞睡熟后才起身出来的。
赵文虞冷笑着看着她,道:每晚伺候完我了,你偷偷起身出门,便是来这里送信的?
大人恕罪,佳兰也只是奉命行事。佳兰说着便要屈膝跪下。
哼。赵文虞才懒得理她,自顾着低头凑近烛光,去看那纸条上的字。
佳兰见他不注意,暗中从袖子里抽了一把匕首出来,无声而迅疾地向赵文虞刺了过去。
赵文虞余光瞥见了一抹一闪而过的寒光,他连忙侧身躲闪,却还是被佳兰伤到了手臂。
是她要你来杀我的?赵文虞咬牙问道,声音里甚至有几分不自觉的恨意。
他的右手小臂上被刺了一道不浅的口子,鲜血从那里涌了出来,很快便将他的半截袖子都染成了红色。
佳兰不理会他的话,见一招走偏便立即又补了一下,直直冲着赵文虞心口而去。
刚才佳兰没料到会被他躲闪过去,才一击打偏了。
佳兰以为这第二次必定能要赵文虞性命。
却不想这一下,佳兰的攻击甚至没有击中他。
你会武功?佳兰有些不敢相信。她在赵文虞身边也有些时日了,竟然没能发现赵文虞也是个练过武的。
不然怎么敢只身来此。赵文虞冷笑,提拳过来便要夺佳兰手里的匕首。
佳兰不敌,几招下来便被赵文虞制住了。
从你来我的院中我就知道,你是她派过来监视我的。赵文虞言语里有着得意,以为用个我没见过的丫头我就不知道了?哼,你的心眼太多,走几步路都能看得出心中有鬼。
听到这话,佳兰心思动了动,原来赵文虞并不知道她真正的来处。
大人恕罪,佳兰也是奉王妃之命行事。佳兰换了个楚楚可怜的声调,哭着道,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我没有办法。
赵文虞捏着她的手腕试了试,发现佳兰的功夫浅浅,并不是他的对手。又听到她这般哭泣,便松了手道:那便说来听听,谢云韶让你监视着我是想干什么。
佳兰一面揉着手腕,一面道:大人来王府是对王妃和王爷的一种威胁,王妃她不愿就这样被你监看着一举一动,便要我来看着大人,想寻到大人的错处,好将你赶回京城。
这倒是不出赵文虞所料,他又问道:那你寻到我的哪些错处了?
他的声音突然由冷转热,表情也是佳兰完全没有见过的热情模样。
这一番变脸让佳兰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她貌似惊惧地出声泣道:自然是没有的。大人处事谨慎,佳兰哪里能找到你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