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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他说:“我的流浪就是我的旅行。”
  “别看我这样邋遢啊,我可是走过好多地方,比如m国,r国,我穿着这样,人家都不抢我的,就怕我抢他们的。”
  老乞丐哈哈大笑,“这里这么多的别墅,有这么好的风景,小孩,你不下来看看?”
  陈让看着自己攒了一地五颜六色的瓶子,慢慢地摇了摇头。
  他不想和更多人有接触。
  他是不幸的。
  和他接触的人,最后都会死。
  所以他不能和老乞丐说话,可是他又耐不住心里的孤苦。
  陈让只是远远地看着满地平线的日落,然后,再一次摇了摇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乞丐拍了拍自己的屁股,他抬头看了一眼蜷缩在椅子上,呆呆望着海面的陈让,“小孩,你是不是胖了?我明明没看你吃多少东西。”
  胖了?
  陈让一怔,看着自己逐渐变得圆鼓鼓的肚子,想到这期间不论吃什么他都想吐,每晚必须要依靠燕云渡的信息素才能入睡,每次在他清醒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叼着燕云渡的衣服,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了。
  “你要好好生活。”老乞丐穿着他的那双破草鞋,拎着一个麻袋,“大爷我要走了。”
  “……”
  陈让伸出手,喉咙滚动,他想说话,想跟着老乞丐出去,想去看看外面的大千世界。
  至少——
  别在留下他一个人。
  但最终,他只是眼睁睁看着老乞丐逐渐远去。
  他还是从未和老乞丐说过一句话。
  “我……能和你走吗。”
  陈让把这句话落在肚子里面,呆呆地看着老乞丐的背影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阴暗之中。
  身后一双温润的手把他抱入自己的怀中,燕云渡亲了亲他的唇角,摸着已经隆起的肚子,“他走了。”
  陈让的手紧抓着那个拐杖,手指猛然颤抖了一下,但最终只是卸了力,任由自己被燕云渡的气息包裹。
  他闭了闭眼,疲倦感朝他席卷而来。
  “我怀孕了,是吗?”
  陈让轻声道,海风吹起他的头发,吹走他语气里的颤抖。
  其实很早他就应该知道,每一次高浓度注射的药剂,以及他的神情开始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每次醒过来就看见满地被他自己砸的狼藉,手腕上的伤痕,蔓延在水里的鲜血。
  但这一切,在他感知到肚子里的动静后,缓解了许多。
  “是。”
  燕云渡把他抱了起来,摸着他悬空的腿,左边膝盖以下的腿因为感染坏死而截肢了,陈让彻底成为了一个废人,没了拐杖就走不掉的人。
  “你生,殖,腔已经萎缩了。”燕云渡把他放在柔软的床上,双手抱着他的腰,闻着他脖颈处混杂着自己雪松味的信息素,“所以我在你先前的身体上改造了下,胚胎成功着落后,我才转移到了你的体内。”
  陈让见过那个房间的仪器,密密麻麻的容器里面泡着全都是自己的尸体。
  “你真恶心。”陈让闭着眼,呼吸急促,“将我的尸体拿来做改造,改成那副不男不女的模样!”
  他之前的世界都是正常的世界,唯有这个世界是例外。
  也就是燕云渡将他先前的身体拿来按了一个子宫,将他们的胚胎成功着床后,陈让也已经彻底变为omega,生,殖,,腔又被燕云渡强硬地凿开,被彻底的催熟。
  他摸着隆起的肚子,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只剩下满心的无力感和绝望。
  “我不想再强迫你。”
  燕云渡的双手交叠在他的肚子上,也许是胎儿感受到了父亲的信息素,刚才还闹腾的动静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陈让不舒服的身体也因此缓解了许多。
  他听了燕云渡这个话,想要出声嘲讽,但他只是抿了抿唇。
  “我知道你想打胎,知道你怀上我的孩子,你会说恶心。”
  燕云渡的脸上还带着隐约的笑意,他伸出手,在手机上点了什么。
  只见画面转到了一个充斥着鲜血的蓄水池。
  陈让以为自己已经平淡无波了,可是在看到悬挂在蓄水池上面的两具身体时候,他瞳孔紧缩,失神尖叫:“爸爸妈妈?!”
  而下方的蓄水池开始滚动,发出蒸腾的水雾。
  “燕云渡,住手!”
  “你住手!”
  他失控尖叫,泪水滚落下来,他几乎是挣脱燕云渡的怀抱,反手掐住了燕云渡的脖子,但他的肚子太大了,沉甸甸的,陈让动了一下身体都得喘着粗气。
  “我都给他们赎罪了,你为什么还有这么做?!”
  燕云渡的瞳仁变得细长,他笑得妖冶,黑色的长发同陈让的缠绕在一起。
  “所以我提前给你选择了。”
  “只要你安全生下孩子,我就放他们一条生路好不好?”
  “还有成昕。”
  燕云渡的话语如同王后的红苹果,带毒却分外诱人。
  陈让看过之前成昕的状态,只剩下了掌心,整个人昏迷在病床上。
  可至少——
  是活着的。
  他掐着燕云渡的手在颤抖,眼睛赤红,感受着手下鲜血的流淌,仿佛只要他一用力,就可以终结这个恶魔。
  燕云渡依旧带着笑意。
  兴许是孩子感受到了妈妈的情绪激动,开始不安分地在肚子里闹腾。
  陈让赤红着双眼,呜咽着放下了手。
  “燕云渡。”
  “我恨你。”
  第106章
  “恨我也没关系,”燕云渡抚摸着他隆起的肚子,感受着孩子在陈让肚子中的动静,“只要你看着我,在我身边就够了。”
  ……
  在陈让得知自己怀孕了以后,其实一切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又有什么在冥冥之中改变了。
  “我或许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陈让垂眸,看着自己残缺的小腿,他伸出掌心,残缺了的小拇指对应着残缺的小腿,“本就是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阿让,”门被敲了几下,门外进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是从小照顾陈让长大的爷爷,“多少吃一点吧。”
  陈让缓缓地抬头,漆黑的眸子望着那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明明样貌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甚至连体内的基因dna都是同一个人,可是他就这么站在陈让的面前,陈让却依旧感到割裂。
  假的。
  ——这些都是假的。
  真正关心他的宋爷爷早已经死在那场疾病之中了。
  “至少,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一点。”
  陈让原本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他的指尖在颤抖。
  是啊。
  明明都是假的。
  为什么他还抱有期待呢?
  真正的宋爷爷不会这么说的。
  他会慈爱地摸着陈让的脑袋,告诉他如果不喜欢就不要了。
  而不是让他委曲求全的说为了孩子,吃一点吧。
  只要生下孩子就好了——
  只要爸爸妈妈都在就好了。
  只要哥哥还活着就好了。
  至少,这样——
  他还有家。
  他不是一个人。
  陈让没说话,慢慢地将管家手中的食物接了过来,机械似的一口一口塞入自己的口中,他就像是一个设定好的机器人,一夹、一送,动作精准却毫无起伏,什么味道,陈让不知道。
  他的目光落在桌角的空处,连菜沾染在嘴角都没察觉,直到碗底露出白瓷,他才迟钝地放下筷子,仿佛刚才的进食只是完成了一项无关紧要的任务。
  “先生说去公司,晚点回来,让您先睡觉。”
  宋爷爷看陈让吃完饭,这才露出一个完整的笑容,他走上去,想要摸陈让的脑袋,陈让却偏过了头,避开了他的动作。
  宋爷爷目露迷茫,似乎这个动作不在他的程序设定之间,他动作僵硬地把碗筷收拾好,在关上门的时候,看了看重新蜷缩起来,撑着肚子,视线一直在地上躺着乱七八糟的五颜六色的瓶子,在陈让的床头柜上,放着用塑料瓶放着的小小的石头,积攒了一整个瓶子。
  ……
  “今天有好好吃饭吗?”燕云渡解了领带,最近事情实在是多,眼下乌青,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陪着陈让,只能借助监控器看着陈让的行为,陈让很乖,一直呆在房间里,一动也不动,更多的时候,只是腰酸疼的不行了,才会翻一下沉重的身子。
  “……你不是在监控器里都知道吗。”陈让淡淡说,他很久没和人说话了,肚子太大了,导致他身体有时候很不舒服,他只得拿着燕云渡的衣服将自己层层包裹,他厌恶这样的自己,却又无可奈何,“问这个有意义吗。”
  “这和你告诉我的不一样。”燕云渡一把抱起陈让,眉目弯弯,“嗯,重了,孩子闹你了?”
  陈让咬着唇,双手握拳,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忽然涌上委屈,眼眶逐渐变红,豆大的泪水从眼尾滑落,自从怀孕后,他的情绪起伏不定,半夜总是起夜,偏偏这时候燕云渡总是不在,他只能一个人坐在床头,摸着越来越大的肚子,无声地啜泣。